“媽媽,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俞微微一溜煙兒跑進(jìn)廚房,將一本泛黃的手札,舉到母親的面前。
俞念遲放下正在挑擇的茼蒿,在清水下沖去手上的污漬。“哎呀,你怎么又去你外婆那亂翻資料了?”
俞微微抓緊自己的衣角,小聲的說:“外婆允許我翻的……”
俞念遲嘆了一口氣,母親對微微的寵愛真的太過了。書房里的東西,隨便拎出去一本,怕是都能在學(xué)術(shù)界掀起不小的波瀾。
“這個不是書”,俞微微輕聲的補(bǔ)充,“應(yīng)該是外婆的日記,以及一些照片?”
“你不應(yīng)該看的”,俞念遲的語氣第一次冷了下來,“就算是家人,也有些東西不能隨便碰。”
“可是媽媽……你小時候不是也看過你外公外婆年輕時候的照片嗎?”俞微微聲音悶悶的,像是努力讓自己不要哭出來。
俞念遲意識到自己的不妥。母親應(yīng)該是默許了微微去了解那些她從未說出口的事。念遲摸了摸女兒細(xì)軟的頭發(fā),“我們出去坐一會?這里味道太大。”
母女倆走進(jìn)花園,坐到黑胡桃木的長椅上。
俞微微翻開手札,指尖輕輕停在一張照片上。照片里,是一個穿軍裝的年輕男人,目光清冷,眉眼之間,居然有幾分像媽媽。“這個……是不是外公年輕的時候?”
俞念遲怔了一下,低頭仔細(xì)看了看照片。
“不是。”她的聲音很輕,卻毫不遲疑。
“他不是你的外公,也不是我的父親。”
微微抬起頭,有些不明白:“那他是誰?”
俞念遲沒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那身制服上,眉頭皺了起來。
“這套軍裝,我從來沒有見過,也不是現(xiàn)役部隊(duì)的樣式。”
她翻到照片背面,一行潦草的字跡在墨漬的浸染下,只剩幾個字還可以辨認(rèn)。
“攝于……紀(jì)元……208年……夏。”
那塊墨漬來的不是時候,也不太像是寫字時會留下的痕跡。
她沒有說話,只是翻回照片正面。
俞微微沒有出聲,只是坐在一旁,觀察著母親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俞念遲才緩緩開口:“我去找一下你外婆,你先去叫你舅舅他們,飯快好了。”
俞微微并沒有乖乖離開。
等母親走進(jìn)外婆的房間,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外,輕輕靠在門邊,豎起耳朵聽著屋里的動靜。
俞瑾初坐在書桌旁,戴著一副細(xì)框老花鏡,正在批注一篇論文。
她聽見腳步聲,抬頭看了念遲一眼。眼神依舊清亮,眉眼間藏著一如往昔的溫潤。
“怎么了?”她語氣很淡,“微微又闖禍了?”
俞念遲搖了搖頭,聲音有些低。“不是,媽。我……想問你點(diǎn)事。”
俞瑾初看了一眼女兒手上的那本手札,神色平靜,像是早已知道她會來問。“你看到哪一頁了?”
“那張照片……”俞念遲頓了一下。“照片上的人,是我爸嗎?”
俞瑾初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微風(fēng)卷起滿地金黃的銀杏葉。
“是的。”她語氣輕得幾乎聽不出起伏,“無為……一直把你當(dāng)作親生的孩子。”
她停頓了一會兒,又輕聲說:“我去過很多地方……那時候,你還沒有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