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群涌上來時,通道里的空氣都跟著發顫。
最前面那只體型最大的,前爪剛扒住石壁,后半個身子就把退路堵死了——這地方根本轉不開身,刀劍揮快了都容易刮到墻。
“清梧!“蕭硯反手拽我胳膊,帶得我踉蹌兩步貼在他后背。
他傷臂上的繃帶滲著血,可握劍的手穩得像鐵鑄的,劍鋒擦著我鬢角挑開撲過來的小怪物,血珠濺在我臉上,涼得我打了個哆嗦。
李錚的刀砍進怪物肋骨,“當“的一聲火星子亂迸。
影衛甲更狠,貼著墻根摸過去,短刃直接捅進怪物眼睛——那東西吃痛甩頭,把影衛甲撞得撞在石壁上,悶哼都沒來得及發出。
“退!
往中間縮!“玄風突然拔高聲音,他手里掐著的符紙“呼“地燒起來,橙紅光暈罩住我們半圈。
我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怪物們的包圍圈已經合攏了,前后都是青灰色的皮毛蹭著石壁沙沙響。
“蘇公子!“我扯著嗓子喊。
那被囚禁的男人正靠在角落結印,指尖躍動的藍光每次亮起,怪物們就像被捅了蜂窩的馬蜂,吼叫聲能掀翻頭頂的石屑。
果然,他第三次抬手時,離他最近的怪物突然發瘋似的撞開同類,獠牙直沖著他脖子咬——要不是李錚甩出袖中刀釘住那東西后頸,蘇羽此刻已經血濺當場。
我咬著嘴唇數呼吸。
第一次蘇羽施法,怪物攻擊頻率快了三成;第二次,有兩只開始互相撕咬;第三次,目標明確往他身上撲。
再看靈犀——那團縮在我懷里的光團,剛才被濺了怪物血的瞬間,微光突然暴漲,離得最近的怪物竟原地打了個轉,撞在墻上。
“蘇公子!
停手!“我沖過去拽他手腕。
他指尖的藍光正在凝聚,被我一拉散成星子:“它們被你的術法激怒了!“
“那怎么辦?“蘇羽額頭全是汗,盯著逼近的怪物喉結直動。
我摸出腰間的藥囊。
里面還剩半把曬干的蛇舌草,是昨日在山腳采的,混著兩包研磨好的曼陀羅粉——這東西氣味沖,能擾亂獸類嗅覺。“玄風前輩!“我把藥囊塞過去,“麻煩用術法把這氣味吹開!“
他捏開藥囊的瞬間,刺鼻的苦香炸開。
我轉身沖蕭硯喊:“把靈犀放中間!“他沒多問,單手抱起那團光,走到通道正中央。
靈犀的微光雖然弱,可照在怪物身上時,那些東西的動作明顯發僵,像被線牽著的木偶突然斷了幾根。
“李錚!影衛甲!“我扯開嗓子,“引它們往靈犀那邊撞!“
李錚的刀花突然變了路數,不再硬砍,而是挑著怪物前爪往靈犀方向帶。
影衛甲更絕,短刃在怪物腿上劃出血口,疼得它們本能往中間躲——那里有靈犀的光,有曼陀羅的苦香,像個無形的漩渦。
第一只怪物撞上另一只時,我聽見骨頭碎裂的脆響。
它們開始互相撕咬了!
剛才還盯著我們的獠牙,現在全扎進同類的脖子;原本要抓向蕭硯的爪子,反手撓穿了旁邊怪物的肚皮。
通道里的嘶吼聲變了調,混著血肉被撕裂的黏膩聲響,我胃里直翻涌,卻死死攥住袖中那管毒針。
“清梧!“蕭硯突然喊我。
他背后的怪物已經全紅了眼,可現在的目標不是我們——是彼此。
我趁機甩出毒針,細如牛毛的銀針刺進怪物后頸。
這是用鶴頂紅泡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見血封喉。
第一只倒下時,地面震了震。
第二只,第三只......最后那只最大的還在啃同伴的腸子,我摸出最后三根毒針,全部扎進它耳后。
它仰頭吼了半聲,前爪一軟,“轟“地砸在地上,通道里的石屑撲簌簌往下掉。
“走了?“影衛甲抹了把臉上的血,聲音發啞。
李錚用刀背捅了捅最近的怪物尸體,確認沒動靜才松了肩。
蕭硯轉身把我上下打量一遍,見我沒傷,才皺著眉去按自己胳膊的傷口——繃帶已經透出血來,紅得刺眼。
玄風蹲下身,指尖碰了碰怪物的皮毛,又湊過去聞了聞:“這些東西......像是被什么怨氣催出來的。“
蘇羽突然抬頭看墻。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這才發現原本青灰色的石壁不知何時爬滿了暗紋,像血管,又像某種扭曲的符咒。
“嗡——“
震動從腳底竄上來。
我踉蹌兩步扶住墻,掌心觸到的石壁在發燙。
李錚的刀“當啷“掉在地上,他抬頭時瞳孔驟縮:“墻......在動?“
裂縫從頭頂開始蔓延。
先是細如發絲,接著“咔“的一聲,拇指粗的裂痕里涌出黑霧。
那霧不是散的,是滾的,像煮沸的墨汁,還帶著股腐肉混著檀香的怪味。
“咯咯......“
笑聲從霧里滲出來。
像女人,又像孩子,尾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鳥,刺得人耳膜生疼。
蕭硯把我往身后帶了半步,劍刃上還滴著怪物的血。
李錚重新握緊刀,影衛甲的短刃已經壓在喉間。
玄風的符紙又燒起來,可那團黑霧根本不躲,順著符紙的光往上鉆。
霧越來越濃,很快漫過我們的腳面。
我盯著霧里影影綽綽的影子,突然想起昨日在山腳下老婦說的話——“那洞別進,進去的人,沒一個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現在,我聽見了。
我的心跳,震得耳膜發疼。
而霧里的笑聲,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