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穆清清已經坐在書案前，反復研讀那本從藏書閣帶回來的殘缺筆記。
“今日夜闌師弟闖禁地取鏡，玄肅率眾阻攔，重傷蘇璃……”
這行潦草的字跡已經看了無數遍，每次都能讓她的心揪緊。
筆記的后半部分被撕去，只留下那句沒頭沒尾的“玄鏡非玄，真相終將……”
“夜。”她輕聲呼喚，“你覺得這筆記是誰寫的？”
“…玄誠。”夜的聲音低沉而確定，“他是當時的藏書閣執事，也是…少數還相信我的人。”
穆清清將這個名字記在心里。
如果能找到這位玄誠長老，或許能了解更多真相。
“那‘玄鏡非玄’是什么意思？”她繼續問道。
夜沉默了片刻：“玄靈鏡…并非玄靈宗原有之物。它是蘇璃家族世代守護的寶物。”
穆清清驚訝地抬頭：“什么？那為什么會在玄靈宗？”
“說來話長……”
夜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蘇璃出身隱世家族‘鏡族’，玄靈鏡是她帶來的嫁妝。后來玄肅等人以‘宗門安危’為由，強迫她將鏡子交由宗門保管。”
穆清清心頭一震。
所以夜闌當年不是“盜取”宗門寶物，而是拿回本屬于愛人的東西？
“玄肅他…是故意的？”她小心翼翼地問，“重傷蘇璃？”
一陣刺骨的寒意從體內蔓延開來，穆清清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這是夜的情緒強烈波動時才會有的反應。
“夜，你還好嗎？”她下意識按住心口。
“我沒事。”
夜的聲音異常平靜，但那股寒意仍未消退：“玄肅知道只要蘇璃在，我就能用玄靈鏡救她。所以他……”
話未說完，院外傳來柳青的聲音：“穆師妹，掌門師叔召見！”
穆清清趕緊將筆記藏好，整理了一下衣衫去開門。
柳青站在院外，神色有些緊張。
“怎么了，柳師姐？”
柳青壓低聲音：“護法長老們集體請命，要求重新審議你體內靈體之事。掌門師叔讓你立刻過去。”
穆清清心頭一緊。
一定是她調查夜闌往事的事被發現了！
“我馬上就去。”
她點點頭，關上門后立刻在心中急呼：“夜！玄肅他們可能發現我們在查當年的事了！”
“意料之中。”夜冷笑一聲，“那老東西做賊心虛。”
“現在怎么辦？”
“見招拆招。”夜出奇地冷靜，“記住，無論發生什么，別承認看過那本筆記。”
穆清清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出。
一路上，她注意到不少弟子對她指指點點，眼神中帶著好奇和畏懼。
顯然，“邪靈附體”的傳言已經傳開了。
大殿內氣氛凝重。
玄微子端坐主位，兩側是十幾位護法長老，玄肅赫然在列，正冷眼盯著走進來的穆清清。
“弟子穆清清，拜見掌門師叔，各位長老。”穆清清規規矩矩地行禮，心跳如鼓。
“起來吧。”玄微子和藹地說，“今日喚你來，是有幾件事需要確認。”
玄肅不等掌門說完，直接厲聲質問：“小丫頭，你昨日去了藏書閣三樓？”
穆清清穩住心神：“是的，掌門師叔允許我查閱史料。”
“你看了什么？”玄肅咄咄逼人。
“玄肅師弟。”玄微子皺眉，“注意你的態度。”
玄肅勉強收斂，但眼神依然銳利如刀。
穆清清不卑不亢地回答：“我查閱了一些關于通靈之體的記載，想更好地控制自己的體質。”
“僅此而已？”玄肅瞇起眼睛。
“還有…一些三百年前的宗門記錄。”穆清清謹慎地說，“我想了解玄靈宗的歷史。”
玄肅猛地拍案而起：“掌門師兄！這丫頭分明是在為那叛徒翻案！我建議立即將其體內邪靈驅逐！”
“玄肅！”玄微子沉下臉，“本座尚未發話，你急什么？”
其他長老也紛紛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穆清清暗自松了口氣，看來玄肅在長老中并非一言九鼎。
“穆清清。”玄微子轉向她，語氣緩和，“你可曾在藏書閣看到一本關于夜闌的…特別記錄？”
穆清清心跳加速，但面上不顯：“弟子看到幾處關于夜闌前輩的簡略記載，說他‘因故離宗’，但具體原因未詳述。”
這是實話，只是沒提那本筆記。
玄微子若有所思地捋著胡須：“你可知道，為何宗門對夜闌之事諱莫如深？”
穆清清搖搖頭，同時警惕起來。
玄微子這是在試探她？
“因為夜闌當年所做之事，涉及宗門最高機密。”玄微子緩緩道來，“他試圖用玄靈鏡施展禁術，逆轉生死，這是違背天道的大忌。”
穆清清暗自咬牙。
又是這套說辭！
但為了不露破綻，她只能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
“掌門師兄何必與她多言？”玄肅不耐煩地打斷，“直接搜魂便知真假！”
搜魂？
穆清清臉色刷地變白。
那可是極其痛苦且危險的術法，輕則記憶受損，重則變成白癡！
“放肆！”玄微子突然厲喝，“搜魂乃對待敵人才用的手段，穆清清是我玄靈宗弟子，豈可如此對待？”
玄肅被當眾呵斥，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師兄！此女體內寄居邪靈，本就危險，如今又窺探宗門秘辛，怎能輕饒？”
“夠了！”
玄微子一揮手，強大的靈壓瞬間籠罩全場：“本座自有決斷。穆清清繼續留宗修煉，夜闌靈體暫不處置，但不得干預宗門事務。此事到此為止！”
玄肅還想爭辯，被身旁的長老拉住。
他憤憤地瞪了穆清清一眼，甩袖而去。
其他長老也陸續告退，最后只剩下玄微子和穆清清兩人。
大殿內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穆清清。”玄微子突然開口，聲音低沉，“那本筆記…你看了多少？”
穆清清心頭狂跳，強自鎮定：“弟子不明白掌門師叔的意思……”
“不必隱瞞。”玄微子嘆了口氣，“玄誠的筆記，我知道你找到了。”
穆清清的手心滲出冷汗。
夜在她腦海中警告：“小心回答。”
“我…確實看到一本殘缺的筆記。”她謹慎地承認，“但大部分內容已被撕去。”
玄微子盯著她看了良久，突然問：“夜闌可曾告訴你玄靈鏡的真相？”
穆清清猶豫了一下，決定賭一把：“他說…玄靈鏡本是蘇璃前輩的嫁妝。”
玄微子的眼神變了，流露出一絲釋然：“果然…他已經告訴你不少。”
他站起身，走下臺階。
“隨我來。”
穆清清警惕地問：“去哪里？”
“一個安全的地方。”玄微子頭也不回地說，“有些事，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穆清清看向體內的夜：“要跟他去嗎？”
“去。”
夜的聲音帶著某種決絕：“是福是禍，總要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