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玄微子穿過幾條隱蔽的小徑,兩人來到后山一處僻靜的洞府前。
洞府石門緊閉,上面刻滿了復(fù)雜的符文。
玄微子掐訣念咒,石門緩緩開啟。
里面是一個簡樸的石室,中央擺放著一面等人高的古鏡——鏡面如水般流動,卻映不出任何影像。
“玄靈鏡!”
夜的聲音在穆清清腦海中炸響,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
玄微子走到鏡前,輕聲道:“三百年來,它一直在這里,等待真正的主人。”
穆清清驚訝地看著那面神秘的鏡子:“掌門師叔…這是?”
“物歸原主。”
玄微子轉(zhuǎn)身,目光如炬:“夜闌師弟,出來吧。”
“夜?”穆清清在心中輕喚。
一陣沉默后,穆清清感到體內(nèi)的夜緩緩“蘇醒”,接管了她的聲音:“…玄微子,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玄微子面對被夜控制的“穆清清”,神情復(fù)雜:“三百年了,師弟。當年我無力阻止玄肅,只能眼睜睜看著悲劇發(fā)生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彌補的機會。”
“彌補?”夜冷笑一聲,“蘇璃能復(fù)活嗎?”
“不能。”玄微子痛苦地閉上眼睛,“但你可以重獲新生。”
穆清清感到夜的情緒劇烈波動,那股寒意幾乎要將她凍僵。
她下意識地按住心口,試圖給予無聲的安慰。
“什么意思?”夜警惕地問。
玄微子指向玄靈鏡:“你知道玄靈鏡的真正能力。它不能逆轉(zhuǎn)生死,但可以重塑靈體…尤其是對你這樣的特殊存在。”
夜——通過穆清清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面鏡子:“你想讓我進入鏡中?”
“不是囚禁,是重生。”
玄微子解釋道:“玄靈鏡能助你重塑身軀,擺脫靈體狀態(tài)。當然,這需要通靈之體的協(xié)助……”
穆清清立刻明白了玄微子的意思:“您是說…我能幫夜恢復(fù)身體?”
“理論上可行。”玄微子點頭,“但風(fēng)險極大。若失敗,你二人皆會魂飛魄散。”
一陣沉默。
穆清清能感受到夜內(nèi)心的掙扎——三百年的執(zhí)念,重獲新生的機會,還有…對她的顧慮。
“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夜終于開口,聲音低沉。
“因為我剛剛確認。”
玄微子看向穆清清:“這個通靈之體足夠特別,能與你的靈力完美共鳴。這是成功的關(guān)鍵。”
穆清清想起那銀黑色的靈光盾和使用御水訣時失控的水柱。
原來那種奇特的靈力融合,竟是重塑夜身軀的關(guān)鍵?
“我需要…考慮。”夜沉聲道。
“當然。”玄微子理解地點頭,“不過要快。玄肅不會善罷甘休,他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阻撓。”
離開洞府后,穆清清和夜都陷入了沉默。
太多信息需要消化——玄靈鏡的下落,重獲新生的可能,還有玄微子曖昧不明的立場……
回到居所,穆清清剛關(guān)上門,夜就開口了:“…你怎么想?”
這是夜第一次征求她的意見,穆清清有些受寵若驚:“我…我覺得玄微子掌門似乎真心想幫你。”
“也許。”夜不置可否,“但風(fēng)險太大。若失敗,你也會受牽連。”
穆清清心頭一暖。
夜在擔(dān)心她?
“值得一試。”她堅定地說,“如果真能幫你恢復(fù)身體……”
“為什么?”夜突然問,“為什么愿意為我冒險?”
穆清清愣住了。
是啊,為什么呢?
一開始她只是被迫與惡靈結(jié)契,為了自保。
但現(xiàn)在……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她輕聲說,感覺這個簡單的詞語遠不足以形容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夜沉默了很久,久到穆清清以為他不會回應(yīng)了。
“…謝謝。”最終,他只說了這兩個字,卻重若千鈞。
……
懷揣著復(fù)雜思緒,穆清清沉沉睡去。
夜里,夜闌的記憶再次在她的夢中重現(xiàn)。
夢中,她/他是夜闌,跪在蘇璃的遺體前,淚流滿面。
蘇璃安靜地躺在冰棺中,面容如生,仿佛只是睡著了。
玄靈鏡擺在一旁,鏡面布滿裂紋,再不復(fù)往日光彩。
“對不起…對不起……”夜闌的聲音支離破碎,“我該保護好你的……”
畫面一轉(zhuǎn),他/她站在懸崖邊,手中捧著一塊黑色晶體——那是用禁術(shù)將自己的魂魄強行剝離后凝結(jié)的“魂核”。
“我會回來的,蘇璃……”
夜闌將魂核拋向萬丈深淵:“等我找到辦法…一定會回來復(fù)活你……”
魂核在下墜過程中突然轉(zhuǎn)向,飛向遠處一個剛出生的女嬰……
穆清清猛地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淚流滿面。
那個女嬰…難道是她?
不,時間對不上。
但夜闌的魂核確實以某種方式流轉(zhuǎn)世間,最終選擇了她作為宿主。
“夜……”她輕聲呼喚。
“嗯。”夜的聲音異常柔和。
“你當年…是故意選擇我的嗎?”
夜沉默了片刻:“…不完全是。通靈之體與我的魂核有天然吸引力,但具體是誰…是命運的安排。”
穆清清不知為何松了口氣。
她猶豫了一下,問出了那個一直想問的問題:“蘇璃前輩…是個怎樣的人?”
夜的情緒波動了一下,但不像以前那樣劇烈:“她…很溫柔,也很堅強。明明擁有鏡族血脈,卻從不炫耀;明明可以拒絕玄靈宗的索取,卻為了我交出玄靈鏡……”
穆清清聽著夜的描述,眼前仿佛浮現(xiàn)出一個溫婉而堅韌的女子形象。
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嫉妒,只有一種淡淡的、近乎敬仰的懷念。
“她一定很愛你。”穆清清輕聲說。
“…嗯。”夜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清冷的月光穿過雕花窗格,在青磚地上織就一張破碎的銀網(wǎng)。
穆清清仰首望著天際那輪孤月,突然做出了決定:
“夜,我們試試玄微子掌門的方法吧。”
夜沒有立即反對,只是問:“…不怕危險?”
“怕。”穆清清老實承認,“但更怕你永遠被困在這種狀態(tài)。”
夜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說了一個字:
“好。”
這個簡單的承諾,在寂靜的夜里,卻蘊含著難以言說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