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穆清清在靜養中度過。
夜闌每天都會來看她，有時帶些靈果，有時只是坐一會兒，說些宗門里的新鮮事。
玄微子也來過幾次，詳細詢問了鏡中世界的經歷，并為他們制定了靈力共鳴的訓練計劃。
第四天早晨，穆清清終于獲準出門。
她深吸一口新鮮空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身體已經完全恢復，甚至因為那次靈力透支后的恢復，修為還精進了一些。
“穆師妹！”柳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太好了，你總算出來了！”
穆清清笑著迎上去：“柳師姐！這幾天多謝你照顧。”
柳青擺擺手：“客氣什么。對了，夜闌長老讓我見到你就帶你去練功場。”
夜闌…長老。
這個稱呼讓穆清清有些不適應。
是啊，夜闌現在恢復了玄靈宗長老的身份，再不是那個只能寄居在她體內的惡靈了。
練功場上，夜闌正在指導幾名內門弟子劍法。
他一身玄色勁裝，黑發高束，手持一柄通體烏黑的長劍，動作行云流水，每一招都帶著令人窒息的凌厲美感。
“好帥……”一名女弟子小聲感嘆。
穆清清心里莫名泛酸，故意加重了腳步。
夜闌立刻察覺到她的到來，收劍回身，嘴角微微上揚：“終于舍得出來了？”
“再不出來某人都要忘記我長什么樣了。”穆清清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那群眼睛發亮的女弟子。
夜闌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揮手讓弟子們自行練習，走到穆清清面前：“身體全好了？”
“嗯。”穆清清點頭，“玄微子掌門說今天開始靈力共鳴訓練？”
“對。”夜闌示意她跟上，“去靜室，這里太吵。”
兩人來到一間僻靜的修煉室。
夜闌關上門，布下隔音結界，然后盤腿坐在蒲團上：“坐。”
穆清清在他對面坐下，突然有些緊張。
以前夜是靈體時，他們幾乎朝夕相處，毫無隱私可言。
但現在……
封閉的空間里只有他們兩人，夜闌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個眼神都如此真實而強烈。
“首先。”
夜闌嚴肅地說：“我們需要弄清楚靈力共鳴的觸發條件。之前幾次都是在危急關頭自然發生的，但要掌握這種能力，必須了解其原理。”
穆清清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在鏡中世界時，我們是…手拉手觸發共鳴的。”
夜闌點頭：“身體接觸確實是個關鍵因素。但之前你施展靈光盾時，我也能通過你的身體注入靈力，這說明不一定需要直接接觸。”
“那是什么？”
“情緒。”夜闌直視她的眼睛，“強烈的情緒波動，加上靈力同調。”
穆清清想起那些時刻——她被趙明揶揄時的憤怒，在鏡中世界找到夜闌時的欣喜……
確實都伴隨著強烈情緒。
“所以…我們要怎么做？”
夜闌伸出手：“先試試最簡單的。握住我的手，同時運轉靈力。”
穆清清遲疑了一下，將手放在他的掌心。
夜闌的手溫暖干燥，指腹有常年練劍留下的薄繭，輕輕包裹住她的手指，觸感令人心跳加速。
“專注。”夜闌提醒，“氣沉丹田。”
穆清清閉上眼，引導靈力流向手臂。
奇妙的是，她的靈力一接觸到夜闌的手，就自動與另一股熟悉的能量交融——那是夜的靈力，現在有了實體，卻依然與她完美契合。
銀黑色的光暈從兩人交握的手上泛起，如同水波般向外擴散。
“很好。”夜闌的聲音很近，“現在，想象將這股融合的靈力引導至空中。”
穆清清依言掐訣，銀墨色的靈光自指尖流淌而出，在虛空中凝成渾圓光璧。
但見璧中兩股清氣若游龍交頸，似青鸞和鳴，盤旋纏繞間暗合天道陰陽之數，端的是玄妙非常。
“成功了！”穆清清驚喜地睜開眼。
夜闌也露出滿意的笑容：“比預想的順利。看來即使有了實體，我們的靈力依然保持那種特殊聯系。”
“是因為我在鏡中世界拉住你嗎？”穆清清好奇地問。
夜闌的眼神變得深邃：“不止如此。玄微子認為…我們的靈魂在某種程度上已經產生了共鳴。”
靈魂共鳴？穆清清心頭一跳。
那是一種比肉體結合更加深刻的聯系，傳說中只有命定之人才能達到的境界……
“繼續練習。”夜闌似乎不想多談這個話題，“試試遠距離共鳴。”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里，兩人嘗試了各種距離和姿勢下的靈力共鳴。
他們發現，隨著練習次數增加，共鳴變得越來越容易觸發，甚至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心領神會。
“太神奇了。”穆清清喘著氣說，剛才的練習消耗了不少靈力，“簡直像…像……”
“像一個人。”夜闌接上她的話，眼神復雜。
穆清清點點頭，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夜闌，這種聯系…會一直持續嗎？”
“理論上，是的。”夜闌站起身，“除非我們主動切斷它。”
切斷？穆清清心頭一緊。
她從未想過這種可能……
但夜闌現在恢復了自由身，若他哪天想要完全獨立……
“別胡思亂想。”夜闌突然彈了下她的額頭，“我不會那么做。”
穆清清捂著額頭，又驚又喜：“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的表情太明顯了。”夜闌輕笑，“再說……”
他頓了頓：“這種聯系對我也有好處。靈力共鳴能加速我的修為恢復。”
原來是為了修為……
穆清清心里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振作起來。
無論如何，夜闌愿意保持聯系就是好事。
“走吧。”夜闌打開門，“玄微子要見我們。”
……
玄微子的洞府位于主峰之巔，云霧繚繞，宛如仙境。
見到兩人聯袂而來，他露出欣慰的笑容：“看來訓練很順利？”
夜闌簡單匯報了練習成果，玄微子連連點頭：“不錯，不錯。照這個速度，不出三個月，你們就能掌握共鳴戰斗技巧。”
“掌門師叔。”穆清清忍不住問，“為什么我和夜闌會有這種特殊聯系？真的只是因為鏡中世界的經歷嗎？”
玄微子捋著胡須，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部分原因。但老夫懷疑…這種聯系早在你們相遇前就已注定。”
“什么意思？”夜闌皺眉。
“夜闌師弟，你可曾想過，為何你的靈體能在世間徘徊三百年不散？又為何偏偏選中穆清清作為宿主？”
夜闌沉默，穆清清也陷入思考。
確實，天下通靈之體雖少，但并非只有她一個。
為何夜會與她結契？
“鏡族血脈。”
玄微子緩緩道出答案：“蘇璃來自鏡族，而穆清清…我查過她的家譜，祖上有一位姓蘇的女子。”
穆清清瞪大眼睛：“您是說…我和蘇璃前輩有血緣關系？”
“很遠的旁支。”玄微子點頭，“但足以解釋為何夜闌的靈體會被你吸引。鏡族血脈與通靈之體，雙重因素造就了你們獨特的靈力共鳴。”
這個解釋讓穆清清五味雜陳。
所以夜闌選擇她，還是因為蘇璃……
那個他深愛了三百年的人。
“不對。”
夜闌突然開口，聲音堅定：“清清與蘇璃完全不同。這種靈力共鳴…是獨屬于我們兩人的。”
他的目光坦率而直接，讓穆清清心頭一顫。
玄微子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笑了：“年輕真好啊……”
穆清清的臉刷地紅了，夜闌也輕咳一聲轉移話題：“師兄，接下來有什么計劃？玄肅雖已伏誅，但他背后可能還有勢力。”
玄微子神色嚴肅起來：“這正是我要說的。根據玄肅的供詞，他當年害死蘇璃，是為了向某個神秘組織獻上鏡族秘寶。”
“什么組織？”夜闌眼神一冷。
“‘幽冥殿’。”
玄微子沉聲道：“一個專研禁忌秘術的邪修組織，據說能溝通陰陽，逆轉生死。玄肅被他們許諾的長生不老所誘惑……”
穆清清倒吸一口冷氣。
這與她和夜最初的遭遇聯系起來了！
那個追殺她的黑袍邪修，很可能就是幽冥殿的人！
“果然是他們……”
夜闌握緊拳頭：“三百年前我就懷疑蘇璃之死另有隱情，沒想到……”
“現在的問題是。”
玄微子打斷他的思緒：“幽冥殿可能已經盯上穆清清。作為鏡族后裔和通靈之體，她對那些邪修而言價值連城。”
穆清清心頭一緊。
剛擺脫一個麻煩，又迎來更大的威脅……
“我會保護她。”夜闌斬釘截鐵地說，語氣不容置疑。
玄微子點點頭：“這正是我促成你們靈力共鳴訓練的原因。面對幽冥殿，你們單獨作戰都很危險，但若能將共鳴能力運用純熟……”
“我們就能對抗他們。”夜闌接上師兄的話，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
離開玄微子洞府時，夕陽已經西沉。
穆清清和夜闌并肩走在山間小路上，各懷心事。
“夜闌……”穆清清打破沉默，“那個幽冥殿…很危險嗎？”
夜闌的側臉在夕陽下棱角分明：“非常危險。他們擅長各種陰毒秘術，而且…勢力龐大。”
“那我們……”
“別怕。”夜闌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他的眼神如此堅定，讓穆清清不由自主地相信，無論面對什么，他們都能一起度過。
“嗯。”
她輕輕點頭，突然覺得幽冥殿也沒那么可怕了。
夜闌伸手，輕輕拂去她肩頭的一片落葉，動作自然而親昵：“走吧，送你回去。”
山路上，兩人的影子在夕陽下漸漸拉長，最終融為一體，如同他們糾纏的命運，再也無法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