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從頭頂簌簌落下，穆清清緊跟著夜闌在狹窄的甬道中疾奔。
幽冥殿的人已經突破了幻月秘境的入口，黑袍修士的氣息如附骨之疽般緊追不舍。
更可怕的是，天空那道裂縫還在不斷擴大，仿佛整個秘境都在分崩離析。
“前面右轉！”夜闌回頭喊道，聲音在隧道中回蕩。
穆清清握緊流云劍，劍柄傳來的溫度奇異般地安撫著她的神經。
這把劍仿佛有生命一般，隨著她的奔跑輕輕震顫，像是在回應她的不安。
轉過一個急彎，眼前豁然開朗——他們站在一處懸崖邊緣，下方是深不見底的峽谷，對面峭壁上懸掛著一條搖搖欲墜的藤橋。
“要…要過去？”穆清清咽了口唾沫。
藤橋看起來年久失修，幾根主藤已經斷裂，在風中可憐地搖晃著。
“別無選擇。”夜闌已經踏上橋面，藤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快點，他們快追上來了！”
穆清清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跟上。
每走一步，藤橋就劇烈晃動一下，仿佛下一秒就會斷裂。
她不敢往下看，只能死死盯著夜闌的背影，一步步向前挪動。
身后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喊叫聲。
幽冥殿的人已經追到懸崖邊！
“在那里！”
“別讓他們跑了！”
“放箭！”
一陣箭雨破空而來！
夜闌回身揮劍，一道劍氣橫掃，將大多數箭矢擊落。
但仍有幾支漏網之魚，直奔穆清清而去！
千鈞一發之際，流云劍突然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自主引導著穆清清的手腕劃出一道完美弧線——叮叮幾聲，箭矢全部被擋開！
“清清！”夜闌驚呼。
“我沒事！”穆清清自己也嚇了一跳，“是劍…它自己動了！”
夜闌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快走！”
兩人加速向對岸移動。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追兵中沖天而起，凌空踏步而來——是那個元嬰中期的黑袍首領！
“夜闌！三百年不見，你就只會像老鼠一樣逃竄嗎？”黑袍人聲音嘶啞，帶著刺耳的笑聲。
夜闌臉色驟變：“墨魘！是你！”
“難為你還記得我。”
墨魘在空中停下，掀開兜帽露出一張布滿疤痕的臉：“當年玄靈鏡前讓你逃了，今天可沒這么好運！”
穆清清心頭一震。
這個人，竟是三百年前參與殺害蘇璃的兇手之一！
夜闌周身氣息瞬間變得凌厲如劍：“你竟敢提當年……”
“夜闌！”穆清清急忙打斷，“他在激你！別上當！”
夜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墨魘見狀，陰冷的目光轉向穆清清：“小丫頭倒是機靈。不過沒關系，等我們抓住你，抽出鏡族血脈，你那張漂亮的小嘴就再也說不出——”
“閉嘴！”夜闌暴喝一聲，一道劍氣破空而出！
墨魘輕松閃避，笑聲更加猖狂：“急了？這丫頭對你很重要？夜闌啊夜闌，蘇璃尸骨未寒，你就移情別戀了？”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入夜闌心臟。
他身形一晃，差點從藤橋上跌落。
穆清清急忙扶住他：“別聽他的！他在擾亂你心神！”
夜闌穩住身體，眼中怒火漸漸轉為冰冷的殺意：“墨魘，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大言不慚！”
墨魘雙手掐訣，一團黑霧在掌心凝聚：“現在的你不過元嬰初期，拿什么跟我斗？”
黑霧化作無數猙獰鬼面，尖嘯著撲向兩人！
夜闌揮劍格擋，但藤橋本就脆弱，這一發力，幾根主藤應聲而斷！
“啊！”穆清清腳下一空，整個人向下墜去！
“清清！”夜闌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在空中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一根未斷的藤蔓。
兩人懸在半空，搖搖欲墜。
墨魘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幕，得意大笑：“真是感人啊！不如我送你們一程？”
他掌心再次凝聚黑霧，準備給予致命一擊。
就在這間不容發之際，穆清清手中的流云劍突然爆發出耀眼的銀光！
“這是……”墨魘臉色大變，“蘇璃的劍？！”
銀光越來越盛，最后化作一道光柱直沖云霄！
整個秘境為之震動，天空的裂縫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不！”墨魘怒吼，“攔住他們！”
但為時已晚。
銀光包裹著穆清清和夜闌，形成一個光繭。當幽冥殿的人沖到懸崖邊時，兩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刺目的銀光漸漸散去，穆清清緩緩睜開眼睛。她躺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夜闌就趴在不遠處，似乎也剛剛蘇醒。
“這是哪里？”她撐起身子，環顧四周。
他們似乎被傳送到了峽谷的另一側，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脈，近處是一片靜謐的湖泊。
奇怪的是，湖水呈現出夢幻的紫色，岸邊生長著發光的植物，將整個湖畔映照得如同仙境。
“秘境深處。”夜闌坐起來，揉了揉太陽穴，“看來流云劍觸發了某種傳送機制。”
提起流云劍，穆清清這才發現它還緊緊握在自己手中，只是光芒已經收斂，恢復了普通長劍的模樣。
“它救了我們。”她輕輕撫摸劍身，“為什么會……”
“蘇璃生前在劍上留下了禁制。”夜闌解釋道，“當持有者遇到生命危險時，會自動傳送到安全地點。”
他頓了頓，眼神復雜：“只是沒想到…它會認可你。”
穆清清低頭看著流云劍，心中五味雜陳。
這把劍對夜闌而言，無疑是珍貴的遺物。而現在，它選擇了她……
“夜闌，我……”
“不必多說。”
夜闌打斷她，聲音卻出奇的溫和，“靈劍擇主，自有其道理。蘇璃若在天有靈，也會高興她的劍能保護你。”
穆清清鼻子一酸，不知為何想哭。
夜闌對蘇璃的深情，對過去的釋然，以及對她的信任……
這一切都讓她胸口發脹。
“檢查一下傷勢。”
夜闌已經站起身，恢復了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我們得找個地方過夜。”
兩人簡單檢查后，發現除了些擦傷外并無大礙。
流云劍的傳送將他們帶到了安全地帶，暫時擺脫了追兵。
但幽冥殿的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必須盡快找到更穩妥的藏身之處。
“那邊有個山洞。”夜闌指向湖畔一處巖壁，“先去看看吧。”
山洞入口隱蔽，內部干燥寬敞，是個理想的臨時營地。
夜闌在洞口布下隱匿結界，又收集了些發光植物掛在洞頂充作照明。
“休息會兒。”他遞給穆清清一塊干糧，“我去周圍探查一下。”
穆清清點點頭，但夜闌剛轉身，她就忍不住問：“那個墨魘…你認識他？”
夜闌的背影明顯僵硬了一瞬：“…三百年前，他是玄肅的幫兇之一。”
“他說…玄靈鏡前……”
“那天蘇璃被殺后，我發了狂。”
夜闌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重創了玄肅和幾個幫兇，但墨魘逃走了。后來我被宗門追殺，再沒機會找他算賬。”
穆清清能感受到夜闌壓抑的憤怒和痛苦。三百年的仇恨，今日仇人相見，卻因為要保護她而無法全力一戰……
“對不起。”她小聲說，“如果不是我拖累你……”
“胡說什么。”
夜闌轉身，眼神凌厲：“若不是你，我現在還是個沒有實體的孤魂野鬼。”
他走到穆清清面前，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聽著，你的安全比報仇重要得多。明白嗎？”
穆清清怔怔地點頭，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弄得心跳加速。
夜闌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逾矩，輕咳一聲收回手：“我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