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閃電般拔劍格擋，金屬碰撞聲在雪原上格外刺耳。
“寒霜大人！”一名騎士驚呼，“族長吩咐過……”
“閉嘴！”
被稱為寒霜的銀發騎士厲聲喝止：“鏡族都是騙子！三百年前的教訓還不夠嗎？”
他矛尖一轉，再次攻向穆清清：“說！誰派你來的？幽冥殿還是玄靈宗？”
穆清清被迫后退，腳下不穩跌坐在雪地中。
寒霜的長矛如影隨形，直取她心口！
千鈞一發之際，她的手臂突然自動抬起，銀色紋路爆發出刺目光芒——
“叮！”
一聲脆響，長矛像是撞上了無形屏障，在距離她胸口寸許處再難前進分毫。
寒霜臉色大變，急忙后撤：“鏡族護體靈光！你真是……”
“我說過了！”
夜闌的劍架在寒霜脖子上，聲音冷得可怕：“再動她一下，我保證你的人頭落地?！?/p>
場面一時劍拔弩張。其他霜魂騎士緊張地握著武器，卻不敢輕舉妄動。
寒霜盯著穆清清看了許久，突然收起了長矛：“帶他們去見族長。”
他翻身上了雪蟒，語氣中多了幾分復雜的情緒：“是真是假，族長自有判斷?！?/p>
夜闌遲疑片刻，也收劍入鞘，扶起穆清清。
一名騎士牽來兩頭備用的雪蟒，示意他們騎乘。
“能騎嗎？”穆清清小聲問。
夜闌看著那比他腰還粗的蟒身，輕呼了口氣：“…試試吧。”
出乎意料，雪蟒的鱗片并不濕滑，反而有種毛絨絨的質感，坐上去相當穩當。
當雪蟒開始滑行時，速度之快讓穆清清驚呼出聲，不得不緊緊抓住夜闌的腰帶。
寒霜帶隊走在最前面，雪蟒在雪地上留下蜿蜒的痕跡。
約莫行進了一刻鐘，前方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冰谷。
谷口矗立著兩尊十丈高的冰雕武士像，手持長戟，栩栩如生。
“別盯著雕像眼睛看。”夜闌低聲提醒，“那是活的?！?/p>
穆清清趕緊移開視線。
穿過冰谷，眼前的景象讓她屏住了呼吸——一座完全由冰晶建造的城市坐落在山谷中央！
晶瑩剔透的宮殿、塔樓、橋梁，在暗淡的天光下依然閃爍著夢幻般的藍色光輝。
“霜魂城?！币龟@輕聲道，“據說已經存在三千年了。”
雪蟒隊伍在城門前停下。
寒霜轉身面對他們：“下蟒步行。記住，在族長面前保持敬畏，否則……”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穆清清一眼：“即使是鏡族血脈也保不住你們。”
城門無聲開啟，露出一條寬闊的冰道，兩側站立著更多全副武裝的霜魂戰士。
穆清清注意到他們每個人左胸甲上都鑲嵌著一面小鏡子，鏡面卻模糊不清，照不出任何影像。
寒霜領著他們穿過錯綜復雜的街道，最終來到城市中央的一座宏偉冰宮前。
宮門上方懸掛著一面巨大的冰鏡，鏡框雕刻著繁復的古老符文。
“心鏡碎片……”穆清清突然覺得懷中的碎片微微發熱。
“什么？”夜闌問。
“那面大鏡子?！彼钢鴮m門上方，“材質和心鏡碎片很像?！?/p>
寒霜聽到他們的對話，冷哼一聲：“那是‘霜魂之鏡’，我族圣物。別拿你們的贗品相提并論?！?/p>
穆清清正想反駁，宮門突然洞開，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帶他們進來，寒霜。我等候多時了?！?/p>
寒霜立刻單膝跪地：“遵命，族長?！?/p>
隨著步入宮門，穆清清這才發現，冰宮內部比外觀更加壯觀。
高聳的冰柱支撐著穹頂，地面光滑如鏡，倒映著上方懸掛的無數冰晶燈。
宮殿盡頭是一個高臺，上面擺放著一張巨大的冰王座，王座上端坐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霜魂族長看起來至少有百歲高齡，長長的白發和胡須幾乎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只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藍眼睛。
他身披銀白色長袍，手中握著一根頂端鑲嵌冰晶的權杖。
“夜闌?！?/p>
族長直接叫出夜闌的名字，聲音出奇地溫和：“三百年不見，你終于回來了?！?/p>
夜闌明顯一怔：“族長認識我？”
“當然。”族長輕笑，“當年你和蘇璃來此時，還是我親自接待的。不過那時我只是個普通長老?！?/p>
他的目光轉向穆清清，眼神變得深邃：“這位就是新的鏡族繼承者？”
寒霜上前一步：“族長，她自稱鏡族血脈，但……”
“但她確實是。”族長打斷他，“我隔著十里就能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鏡族氣息。”
盡管話語刻薄，他的語氣卻依然平和：“過來，孩子，讓我看看蘇璃選了個什么樣的容器?！?/p>
穆清清心頭一緊：“容器？”
夜闌握住她的手，輕輕搖頭示意她別緊張。
兩人一起走到王座前。
族長仔細打量著穆清清，目光在她手臂的銀色紋路上停留許久：“鏡族靈視能力已經覺醒…不錯，比預計的快?！?/p>
他突然伸出權杖，輕輕點在穆清清額頭上：“讓我看看蘇璃留了多少東西給你。”
冰晶權杖接觸皮膚的瞬間，穆清清感到一陣刺骨寒意直沖腦海！
眼前閃過無數陌生畫面——蘇璃站在鏡界之門前施法、夜闌跪在雪地中哭泣、一個模糊的黑影從門縫中滲出……
“??！”她痛苦地抱住頭，銀光不受控制地從全身迸發！
“清清！”夜闌想上前，卻被寒霜的長矛攔住。
族長收回權杖，表情變得異常嚴肅：“果然如此。蘇璃不僅給了你血脈，還給了你記憶…她在把你變成另一個自己?！?/p>
“什么意思？”夜闌厲聲問。
“鏡族傳承從來不是簡單的力量轉移?！弊彘L嘆息，“而是一種…覆蓋。隨著血脈完全覺醒，穆清清的人格會逐漸被蘇璃的記憶覆蓋，最終成為蘇璃的復生體。”
穆清清如墜冰窟：“不…這不可能……”
“為什么現在才說？”夜闌的聲音危險地低沉，“三百年前你們就知道？”
“我們警告過蘇璃?！弊彘L搖頭，“但她執意如此。她說這是唯一能永遠封印虛妄之主的方法——讓鏡族血脈不斷重生，一代代守護鏡界之門?！?/p>
穆清清想起夢中蘇璃說的話：“‘血脈會指引你’…原來是指這個？”
族長沉重地點頭：“你夢到她了，對吧？這是記憶融合的開始?！?/p>
他看向夜闌：“你帶她來北境是對的。只有在這里，在霜魂之鏡前，才能延緩融合過程?！?/p>
“延緩？不是阻止？”夜闌抓住了關鍵。
“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弊彘L遺憾地說，“我們能做的只是爭取時間，讓她在完全變成蘇璃前完成使命。”
穆清清渾身發抖。
她一直以為鏡族血脈是種饋贈，是保護世界的力量……
沒想到竟是如此殘酷的詛咒！
她看向自己的雙手，那些銀色紋路突然變得陌生而可怕——這是侵蝕她靈魂的標記，而非榮耀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