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小心翼翼地靠近冰棺。
棺中的戰士面容安詳，仿佛只是睡著了，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握著一塊六角形冰晶。
“這是…記憶冰晶?！币龟@辨認道，“霜魂族用來保存重要記憶的媒介?！?/p>
穆清清湊近觀察最近的一具冰棺。
戰士手中的冰晶內部似乎有影像閃動。她猶豫了一下，伸手觸碰冰晶表面——
剎那間，她置身于三百年前的雪原！
狂風呼嘯，雪花如刀。
十二名霜魂戰士圍成一個圓圈，中央站著蘇璃，她雙手高舉，正在吟唱某種古老的咒語。
族長——年輕許多，但依然能認出——站在不遠處監督著儀式。
突然，蘇璃的咒語聲變得急促，她轉向族長，臉上滿是驚恐：“不對！封印被干擾了！有人動了手腳！”
族長冷笑一聲：“當然，蘇璃。你以為我們真的會幫你永遠封印虛妄之主嗎？”
蘇璃臉色大變：“你們…想要釋放它？為什么？”
“因為它承諾給我們力量?！?/p>
族長狂熱地說：“超越鏡族的力量！三千年來，我們霜魂族一直活在鏡族的陰影下，憑什么？！”
“你瘋了！”蘇璃厲聲道，“虛妄之主會吞噬所有生靈！”
族長充耳不聞，轉向十二戰士：“拿下她！取她的血打開鏡界之門！”
戰士們舉起武器，卻突然一齊轉向族長：“不，族長。我們宣誓守護封印，不會背叛誓言?！?/p>
族長的臉扭曲了：“愚蠢！既然如此，你們就和蘇璃一起死吧！”
他舉起權杖，一道黑光射出，擊中地面——
冰面裂開，無數黑色觸手從裂隙中竄出，纏住十二名戰士！
蘇璃尖叫著沖向前，雙手銀光暴漲：“以鏡族之名，封！”
刺目的銀光爆發，穆清清被迫閉上眼睛。
當視野恢復時，場景已經改變——十二名戰士被凍結在冰棺中，蘇璃跪在地上吐血，族長不知所蹤……
記憶中斷，穆清清踉蹌后退，被夜闌扶住。
“看到了什么？”他急切地問。
“族長…是叛徒！”
穆清清喘息著說：“三百年前他就想釋放虛妄之主！十二戰士是站在蘇璃這邊的，被他…殺害了。”
夜闌臉色鐵青：“所以現在的族長一直在撒謊！他等了三百年，就為等來下一個鏡族血脈……”
“我們必須告訴寒霜兄妹。”穆清清堅定地說，“他們有權知道真相?！?/p>
夜闌點頭，迅速檢查了其他冰棺：“每具棺中都有記憶冰晶。如果能帶出去……”
“來不及一個個看了?！蹦虑迩逋蝗桓械揭魂囆募?，“有什么不對勁…蘇璃的記憶在警告我！”
話音剛落，整個冰窟劇烈震動！
冰柱斷裂，冰塊從穹頂砸落。
“被發現了！”夜闌拉起穆清清就跑，“族長一定感應到禁制被觸發！”
他們跌跌撞撞地沖出冰窟，背后的通道在巨響中坍塌。
隱形紗早已失效，現在只能靠速度了。
穆清清憑著記憶指引方向，兩人在錯綜復雜的冰廊中狂奔。
“去東城墻！”穆清清喊道，“雪螢說的那個出口！”
轉過一個拐角，他們猛然剎住腳步——寒霜帶著一隊霜魂戰士擋在前方！
“果然在這里?！焙渎暤溃白彘L說你們會來破壞先祖安眠之地?！?/p>
“寒霜，聽我說！”
穆清清急切地上前一步：“你看到的那些戰士不是蘇璃殺的，是族長！他一直想釋放虛妄之主！”
寒霜的表情動搖了一瞬，但很快恢復冷硬：“荒謬！族長守護霜魂族三百年，而你們…擅闖圣地，褻瀆先祖遺體！”
他舉起長矛：“放下武器，跟我去見族長！”
夜闌擋在穆清清身前：“我們不會去送死。寒霜，你妹妹雪螢幫了我們，她知道真相！”
“雪螢？”寒霜臉色驟變，“你們把她怎么了？”
“她沒事。”穆清清趕緊解釋，“她給我們指路是因為——”
“夠了！”寒霜暴喝一聲，“拿下他們！”
戰士們一擁而上。
夜闌拔劍迎戰，流云劍在狹窄的冰廊中劃出炫目的銀光。
穆清清則嘗試催動鏡族血脈，銀色紋路迅速蔓延至全身，在皮膚表面形成一層光膜。
“退后！”
她推開夜闌，雙手向前一推——一面冰鏡憑空出現，將射來的冰箭全部反彈！
同時，三百年前十二戰士舉起武器面對族長的畫面在虛空中一閃而逝。
寒霜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鏡族秘術…時光重溯…這不可能！”
“現在信了吧？”
夜闌趁機一劍挑飛寒霜的長矛：“你被族長騙了三百年！”
寒霜踉蹌后退，眼中閃過掙扎。
就在這時，整個走廊突然劇烈搖晃！
遠處的冰墻轟然倒塌，露出族長高大的身影。
他手中的權杖散發著不祥的黑光，眼中不再是冰藍色，而是赤紅如血！
“愚蠢的孩子?！?/p>
族長的聲音變得低沉嘶啞，完全不像人類。
“為什么要反抗命運？成為虛妄之主降臨的祭品，是多么榮耀的事！”
寒霜面如死灰：“族長…您的眼睛……”
“啊，終于不用偽裝了?！?/p>
族長——或者說占據族長身體的某種存在——獰笑道：“三百年了，我厭倦了這副蒼老的軀殼。很快，虛妄之主將賜予我新的身體！”
他指向穆清清：“抓住她！滿月提前了，今晚就是儀式之時！”
穆清清和夜闌背靠背站著，被霜魂戰士團團包圍。
寒霜站在原地，表情痛苦地掙扎著。
“寒霜！”穆清清大喊，“看看他的眼睛！那已經不是族長了！三百年前他就被虛妄之主腐蝕了！”
寒霜低頭看向手中的長矛，突然轉身刺向身旁的一名戰士！
“跑！”他對穆清清吼道，“去找雪螢！東城墻！”
族長怒吼一聲，權杖射出一道黑光擊中寒霜。
年輕的霜魂戰士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但為穆清清和夜闌爭取了寶貴的突圍時機。
“走！”夜闌抓住穆清清的手腕，兩人趁亂沖出包圍，朝東側狂奔。
背后傳來族長憤怒的咆哮和冰墻崩塌的巨響。
整個霜魂城仿佛活了過來，冰晶墻壁不斷變形重組，試圖阻擋他們的去路。
“左轉！”穆清清憑著突然涌現的蘇璃記憶指引方向，“前面有個暗門！”
他們沖進一條狹窄的側廊，穆清清拍打墻壁上某個不起眼的凸起。冰壁滑開，兩人擠進去，發現來到了一個廢棄的儲藏室。
“暫時安全了。”夜闌喘息著說，“但族長很快會找到我們?！?/p>
穆清清的手臂銀光閃爍，靈視能力自動開啟——她能看到追兵的能量波動正在四面八方搜索。
“雪螢會在東城墻等我們嗎？”
“不確定?！币龟@檢查著流云劍，“但那是我們唯一的出路?！?/p>
休息片刻后，他們繼續潛行。
借助穆清清的靈視，他們避開了幾波巡邏隊。
終于，透過一條狹窄的冰縫，他們看到了高聳的東城墻。
“那里！”
穆清清指著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雪螢的白色斗篷在夜色中幾乎隱形，但她焦急踱步的身影還是被靈視捕捉到了。
兩人剛要上前，夜闌突然拉住穆清清：“等等…太安靜了?！?/p>
確實，城墻附近竟然沒有守衛。雪螢獨自站在那里，不斷回頭張望，似乎在等待什么。
“可能是陷阱。”夜闌低聲道。
穆清清仔細觀察：“但她看起來真的很害怕…等等，那是什么？”
雪螢的腳下，冰面上隱約有銀光流動——那是只有鏡族血脈才能看到的警示標記！
“蘇璃留下的記號。”穆清清恍然大悟，“意思是…‘可信’！”
他們謹慎地接近雪螢。
少女看到他們，冰藍色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快！守衛都被調去搜城了，但時間不多！”
她指向墻根處一個被積雪半掩的洞口：“這條冰道通向外面的雪蟒巢穴。我已經準備好了兩頭最快的雪蟒?！?/p>
夜闌仍有些遲疑：“寒霜他……”
“哥哥被抓了。”
雪螢的眼中閃著淚光：“但他說得對，族長已經不是族長了。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她顫抖著遞給穆清清一塊記憶冰晶：“這是從先祖冰窟里帶出來的，哥哥拼死保護它。帶著它，你們會需要里面的信息?！?/p>
穆清清接過冰晶，立刻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大記憶波動。
但現在不是查看的時候，她小心地將其藏入懷中。
“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她問雪螢。
少女搖頭：“我得留下來救哥哥。而且……”
她露出一個凄然的微笑：“霜魂族需要有人揭露真相?？熳甙桑瑵M月馬上就要升到中天了！”
遠處傳來號角聲，雪螢臉色一變：“他們發現你們的蹤跡了！快走！”
來不及多言，穆清清和夜闌鉆入冰道。
狹窄的通道蜿蜒向下，最終通到一個巨大的冰洞。
兩頭雪蟒已經套好了鞍具，正不安地吐著信子。
“你會騎嗎？”夜闌問。
穆清清看著那龐大的生物，咽了咽口水：“理論上…和騎馬差不多？”
夜闌難得地笑了一下：“抓緊韁繩，用膝蓋控制方向。雪蟒很聰明，能懂基本指令?！?/p>
他們剛爬上雪蟒背部，洞口處就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夜闌一聲呼哨，兩頭雪蟒如離弦之箭般竄出洞穴！
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穆清清差點被甩下去，連忙俯身抱住雪蟒的頸部。
身后，霜魂戰士的吶喊聲迅速遠去。
雪蟒的速度快得驚人，轉眼間就將霜魂城拋在身后。
“去哪？”她在風中大喊。
夜闌指向遠處隱約可見的山脈輪廓：“無垠雪原！既然族長想提前儀式，說明真正的滿月之夜才是正確時間！我們必須先一步找到鏡界之門！”
穆清清點點頭，突然感到懷中的記憶冰晶變得滾燙。
她掏出來一看，冰晶內部正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指向某個特定方向。
“夜闌！冰晶在指引方向！”
“跟著它走！”夜闌調整雪蟒的方向，“可能是蘇璃留下的線索！”
兩頭雪蟒在茫茫雪原上飛馳，身后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跡。
夜空中，月亮漸漸爬上最高點，銀輝灑落，將雪原照得如同白晝。
穆清清回頭望去，霜魂城已經變成地平線上的一個小光點。
但不知為何，她心中沒有逃出生天的喜悅，只有一種奇怪的預感——最危險的時刻，還未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