繒國王宮大殿。
越國太子諸咎上殿覲獻玉器六瑞,向繒公求娶嫡公主。
青春韶顏的祎公主躲在柱簾后,偷瞄殿前的越國太子,越國太子青年俊雅,氣度非凡,祎公主頓時羞赧腮面,但那嬌情脈脈的剪瞳卻是不舍轉目。
太子諸咎又拱手送上一個錦盒,對繒公說:“這莊姜之鐲,請繒公代諸咎轉交給嫡公主,以示諸咎的誠意!”
祎公主輕聲笑道:“莊姜之鐲可是美貌與才華的象征,也是無人能及的尊貴!”
一旁的婢女卻嚇得臉色煞白,拽著祎公主,哀求道:“公主,我們走吧,若是被人發現,奴婢就死定了……”
……
越國太子諸咎告退后,繒公冕旒下竟是滿面愁容:“這越國太子和齊國田和的使者都遞國書來求娶寡人的嫡公主,諸位卿家有何建言?”
“主公,與諸國聯姻此乃安邦之舉,只是,齊國的田和廢君自立,周天子尚未詔諭其諸侯之位,名不正言不順啊,他此時來我繒國求親,就是新硎初試,探我繒國是否認可他的王位!”
“不過,如今田和已然掌控齊國大權,不能得罪……越國太子諸咎即是將來之君,更不可輕慢!”
“可寡人只有一位適婚的嫡公主,諸位卿家看,這該如何是好?”
典客向騫向大夫摸著小胡須,緩步上前:
“主公,我繒國四郊多壘,長久以來夾隙在齊、越兩國間虎口余生,當今越王橫徵苛役,民心動蕩,諸子異心,朝堂不穩,國力遠不如越王勾踐時期……而齊國田和攝領朝政半生,終偷梁換柱篡得王位,為穩定當朝局勢定會向外發難表其政績,我們繒國就是他厲兵秣馬的首選之地……”
一幫尸位素餐的老朽只是哆手搖頭。
繒公更是惶悚,卻拿腔拿調地說:“齊國娶的是王后,而越國只是娶太子妃,為了寡人的公主著想,還是將祎公主許給齊國吧,可,越國太子那……該如何交辭?”
“主公,我們繒國還有一位嫡公主!”
“樂公主才三歲!”
向大夫狡黠的笑道:“臣說的是主公的王妹——萇州公主!”
……
向大夫府。
向騫正與夫人安源公主在后院煮茶品糕。
小廝執貼來報:“向大夫,越國太子求見!”
向騫差點被茶水燙了手,自然是明了太子諸咎的來意,冷靜片刻:“快請進堂!”
然后又對身旁的夫人說:“請公主幫我一個忙……”
……
向騫急步進堂,連忙磕腳上前拜禮:“向騫拜見太子、暨公子……”
“向大夫身為繒國典客,又貴為尚公主,不必行此大禮!”太子諸咎說。
向騫請他們上座,拭著發紅的眼睛,哽咽道:“向某羈旅繒國,得繒公厚愛,賜予公主為妻,向某卻從未忘故國的水米之恩,如今得見太子一行,不禁感概萬千……”
“向大夫既有親鄉之情,何以不在朝堂為我越國說話?”公子暨問。
向騫長長地嘆息一聲:“兩位公子誤會向某了……”
這時,安源公主端著茶具進來奉茶,向騫慌忙起身過去,小心翼翼地接過茶具,柔聲道:
“豈敢勞駕公主!吩咐奴婢就是了……”
“聽說越國來了貴客,我也想親見我侄女祎公主心儀的太子……”
安源公主打量著豐神俊朗的太子諸咎,嘖嘖道:“果然是風流人物,難怪祎公主上次躲在大殿后見過越太子后就芳心暗許……”
安源公主又轉頭沖向騫罵道:“齊國的田和老賊都年過半百了,就是你多嘴多舌,害的祎公主在宮里大鬧脾氣,還砍死了一名婢女,王兄傳話來讓我去規勸……”
向騫連搧了自己兩嘴巴,溜須道:“是我這張破嘴給公主添麻煩了!”
傲蠻的安源公主白了他一眼就轉身出去……
就是這個典客向騫派遣絳辛等人夜襲越國船只,行刺太子諸咎,可謂是膽大妄為,而他在自己夫人面前卻是這般鳶肩羔膝之態,一旁的予象又不禁竊笑起來。
“讓諸位見笑了……”向騫也尷尬地笑著。
“向大夫對外巧舌如簧……在內夫綱不振啊!”公子暨不屑地說。
“兩位公子請聽向某道來……”
向騫親自為他們舀茶奉上,說:“祎公主與她的姑母安源公主一樣,不擅琴書女紅,卻喜愛舞刀弄劍,性情也是乖張跋扈,實難成為一國之母……而萇州公主也是嫡公主……”
“向大夫……”公子暨忿忿地說:“萇州公主可是齊國的棄婦!”
“非也!”
向騫摸著小胡須,慢條斯理地說:“萇州公主不愿與田和這個竊國賊為伍,才只身逃回國,此女子剛正不阿不畏強權,賢良淑德恭順禮教,性情高雅林下風氣,頗有國母之儀,比心浮氣躁的祎公主強太多了……”
“可……”
公子暨還欲責問,太子諸咎抬手阻止,說:
“那就有勞向大夫轉告繒公,我們回國定下吉期后便遞交婚書,迎娶萇州公主!”
……
向騫送太子一行出府。
向府園中階柳亭花,可比古家的深宅大院清新雅致太多,跟隨太子身后的予象還是如土匪般垂涎地狼顧鳶視,一處亭臺樓榭前,幾個門客正聚在一起煮茶論政。
予象意味深長地說:“向府門客眾多,向大夫可否給在下引薦幾位劍客切磋一二?”
“豈敢豈敢……”向騫謙遜道:“向某一個外來典客,只不過結交了幾名看得起在下的儒生,佩劍只是儒生們的隨飾,倒也算不上劍客!”
公子暨望著那幫嘰嘰喳喳的儒生,對向騫說:“天之道,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繟然而善謀,天網恢恢,疏而不失……晚輩才疏學淺不解其意,向大夫通儒達士,能否賜教?”
“哈哈……”
向騫爽朗地笑道:“道家學派若能暢行,何來百家爭鳴?百年來風云變幻,諸侯征戰,邦國無序,天下紛爭幾時休,向某以為,圣賢老子本不是來教導我們如何入世,而是教會我們如何……無愧于世!”
予象頓感驚愕,他并沒有跟太子和公子暨透露向騫指使絳辛夜船偷襲他們之事,公子暨卻好似知曉一般,才會如此出言警告向騫。
予象不禁概嘆,看來,這幫古人個個都不能小覷!
三人抱拳告辭。
目送太子一行離開后,向騫抹下了翹起的小胡須,聽這個侍衛和公子暨的言外之意,自己派人暗殺越太子之事,他們已有所察覺,事已至此,必須在兩國邊界除掉越太子!
向騫甩袖進府,吩咐一旁的親信:“命絳辛等人前往顓臾城,見機行事!”
“稟向大夫,絳辛負傷在家休養!”
“吘?”向騫鎖緊了眉頭,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