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宣殿。
予象進來稟報太子:“殿下,絳辛求見!”
“絳辛?”
“呃——他是鄭夫人的表哥?!?/p>
“讓他進來!”
絳辛帶著紅芯來到太子面前行禮:“殿下,這位紅芯姑娘是小民在軍營尋到的,公子暨命小民送來瑯琊交于太子殿下?!?/p>
太子諸咎見紅芯神情癡呆,問絳辛:“她……這是怎么了?”
“紅芯在軍營受辱心神混亂,時而清醒,時而糊涂……”
太子諸咎立即吩咐道:“緹蘭,命人將她送到向奉常府上,交于朝陳醫女,她會給紅芯醫治的!”
“是——”
緹蘭過來攙扶紅芯,她卻驚恐地躲在絳辛身后瑟瑟發抖。
“紅芯別怕,他們送你去找朝陳姑姑!”絳辛輕聲哄著這個可憐的女子。
“去找……朝陳姑姑?”紅芯怯怯地問。
“嗯!”
紅芯才癡癡地點點頭,跟著緹蘭出了大殿。
絳辛又從包裹里掏出一卷竹簡奉上:“太子殿下,這是公子暨囑托小民轉交給殿下的?!?/p>
太子諸咎打開竹簡細閱后,沉思不語。
絳辛說:“此案涉及王室,丘廉縣宰不敢冒然處置,是否要呈報王上,公子暨命小民速送來給太子定奪……”
絳辛說著便伏地叩拜,乞求道:“冉奇等人舉報有功,求太子殿下赦免他們死罪!”
“嗯!我知道了……”
太子諸咎說:“絳辛,你既是鄭夫人的表哥,且去見見她!”
“謝殿下!”
太子諸咎又吩咐予象:“你帶他去!”
予象和絳辛退出奉宣殿。
絳辛仍是憂心忡忡:“予都將,你說太子殿下會不會饒冉奇他們死罪?”
“放心吧,太子殿下一向待人寬仁,再說你如今也算有裙帶之戚,他會給你幾分情面的。”
絳辛才寬了心,繼而又支支吾吾地問:“予都將與我表妹……呃,我是說,表妹怎么會嫁給太子了?”
予象明白絳辛的疑惑,說:“鄭珣命運多舛,只有太子能護她周全!”
“那……太子待表妹如何?”
“你知道太子為何要四處尋找這個繒國婢女紅芯嗎?”
“為何?”
“就是因為朝陳醫女醫治鄭珣有功,太子便應朝陳醫女所求,幫她尋找紅芯?!?/p>
絳辛才欣慰地點點頭,看來太子是真心看重表妹。
予象帶絳辛來到鄭珣的廂房團聚。
鄭珣得知舅父、舅母死于非命,憤然道:“向騫真可謂是喪心病狂……”
“他甚至連自己相伴多年的夫人都不放過!”絳辛的拳頭捏得發白。
“向騫如今那般下場,他們在天有靈也可瞑目了!”予象安慰說。
絳辛猶豫片刻,說:“表妹,父親臨終前告訴我一件事,我覺得,如今有必要告訴你。”
“何事?”
絳辛欲言又止,看了看左右隨侍的兩名婢女。
鄭珣會意,便命褐月和赤屏退了出去。
“表哥,什么事這么緊張?”
絳辛鄭重地說:“你……是鑄劍師鄭剛的后人!”
“鄭剛?”
鄭珣和予象都驚愕地瞪大眼睛。
“快說,到底是怎么回事?”予象著急地追問。
絳辛說:“百年前,鑄劍師鄭勤獻劍給越王勾踐,越王勾踐擔心鄭勤會造出第二把與勾踐劍媲美的寶劍,下令弒殺鄭勤及其家人,鄭勤之子鄭剛將另一把越女劍藏匿了起來,流亡到楚國以打鐵為生。多年后,楚王得知他們是鄭勤后人,便向鄭家威逼索要越女劍,鄭氏一族無奈逃亡,鄭珣被我的父親送給船夫帶來越國才逃過一劫……所以,鄭珣……是越國鑄劍師鄭勤的后人……”
“我……真的是……”鄭珣此刻也迷茫起來:“表哥,會不會弄錯了?”
“不會錯,你后背上的紅印,就是你父親刻的藏匿越女劍的地圖。”絳辛說。
鄭珣和予象都愣了許久。
“這么說,鄭珣……嫁給了仇家之后?”鄭珣頹然地說。
絳辛勸慰表妹:“都過去百年了,太子若是真心待你,你且好好過活,不要再提及此事!”
鄭珣喃喃道:“何以讓一個女子背負一生刻骨仇恨?”
……
奉宣殿內。
太子諸咎正在給公子暨寫回信。
緹蘭看了絳辛帶回來的案卷,說:“殿下,這可是扳倒公子痝的好機會!”
“若將此簡遞上去,再加上刺殺父王一案,公子痝必死無疑……”太子諸咎又鎖緊眉頭:“公子痝……到底是我兄長!”
“殿下太仁慈了,公子痝可是要害你性命!”緹蘭說。
“我若是落井下石,豈不與他一樣,予象也說,昭琎刺殺父王是向梓重的奸計,目的就是讓我們父子反目,兄弟相殘,我豈能讓這只老狐貍如愿!”
太子諸咎將寫好的帛書交給緹蘭,說:“速去交于絳辛帶給公子暨?!?/p>
“是!”
緹蘭接過帛書出了大殿。
青七匆匆進來奉宣殿,跪在太子諸咎案前:“奴婢拜見太子殿下!”
“何事行此大禮?”太子諸咎問。
“回太子殿下,今日是太子妃的生辰,太子妃請殿下過去用飧!”
太子諸咎抬起頭,說:“好,回去轉告太子妃,我日落后過去。”
青七喜出望外,謝過太子便退出奉宣殿。
予象心事重重地進來。
太子諸咎吩咐說:“予象,你去幫我準備一份禮品……”
“殿下,你本就無意于太子妃,如今,她繒國已亡,于殿下來說也沒有任何助力,何需如此用心?”予象問。
“我既然娶她回來,便得給她尊榮……”
太子諸咎大概也明了予象的心思,說:“你去準備兩份禮品吧,記住,要一模一樣的。”
太子諸咎是想給鄭夫人與太子妃一樣的待遇,不分軒輊。
“是!”
……
夏日的天,孩兒的臉,剛才還是響晴薄日,此刻就黑云翻墨,疾風灌堂。
向府藏經閣內,置架上密密麻麻的竹簡上懸吊的楬子被穿堂風揪扯地擺弄著。
向奉常佇立在竹影搖曳的牖窗前神情不屬,這座宅院里的老弱病殘如殘枝敗葉在疾風里飄搖……
田午抱著竹簡走過來,問:“先生,為何事憂愁?”
向梓重回過神:“窗外疾風起,老骨酸脹,今日怕是有驟雨?!?/p>
“那弟子就借這幾卷典籍告辭了!”
“午公子,我送送你……”
向梓重送田午出去,躊躇許久,說:“老朽請午公子幫個忙!”
“先生,請講!”
“請午公子命人去找廣鄫君,告知他千萬不要回瑯琊……”
“為何?”
“宮里小侍昭琎刺殺大王,廣鄫君也遭池魚之殃,大王是寧可錯殺也不錯留之人,他一旦回到瑯琊,恐有不測……老朽也被牽連其中,不便出面,否則,便坐實廣鄫君刺殺一案!”
田午聽聞事關公子痝,連忙將竹簡轉手交給侍從,拱手行禮道:“先生放心,弟子馬上命人去轉告廣鄫君。”
向梓重也躬身行禮以示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