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月端著銅洗進來為鄭夫人梳妝。
“外面怎么這么吵?”鄭珣依然有些頭昏。
“鄭夫人,殿下昨夜在夫人寢房歇息,方才在院子里練劍呢!”褐月笑道。
赤屏也一改往日怠惰因循的態度,今日格外細致殷勤地侍候鄭夫人用朝食。
這時,進來三個年長的婆子施禮道:“鄭夫人,婆子朱沛,太子殿下擔心夫人身邊的婢女年輕不懂照料,命奴嬋們來夫人院子里侍候。”
鄭珣又聽見外面院子里傳來聲響,轉頭從窗口望出去,院子里除了荀家陪嫁過來的幾個仆人,又多了幾個面生的奴仆在打掃庭院。
鄭珣盯著婆子朱沛,冷言道:“太子是派你們來……看守我的吧?”
“鄭夫人誤會了,太子殿下命奴婢們按夫人的吩咐單獨做飲食,不可食用其他院送來的任何酒菜。”朱沛解釋說。
鄭珣倒是糊涂起來,這不明顯就是在防著太子妃嗎!
“姐姐……”
鶯和跑進來,氣喘吁吁地說:“姐姐,太子妃的院門口好多人把守,不許我進去……”
“啊?”鄭詢更加疑惑:“我們去看看……”
……
午時悶燥,蟬蟲也試探地竊鳴起來。
予象獨自坐在園中亭下發怔。
鄭珣走過去:“予象!”
“鄭珣……呃,鄭夫人!”予象回過神來。
“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太子呢?”
“緹蘭陪殿下進宮了。”
鄭珣也坐下來問:“太子妃的院門有匠工在砌墻,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她……惹怒了殿下,殿下下令封院。”予象說。
“什么事這么嚴重?”
“我……不能說……”
鄭珣見予象神情躲閃,也不想為難他,便罷了,想起昨夜的噩夢還心有余悸。
“對了,予象,你會吹笛子嗎?”
“不會!”予象疑惑地問:“怎么,你喜歡聽嗎?”
“不是……”
鄭珣還是十分好奇:“那個……那個鄭珣少奶奶的丈夫,就是你說的古少爺,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予象回憶說:“他……我也沒見過,只聽說是個瞎子。”
“瞎子?”
“你……問這些做什么?”
“呃……隨便問問……”
鄭珣腦中浮現出夢中那個持槍的男人凌厲的眼神,那便不是古少爺了。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這段時間總是夢見些虛頭巴腦的影像。
予象也有些心神不寧地看著鄭珣,說:“鄭珣,太子光明磊落,對你情深意重,是個值得托付之人,既然我們都回不去了,你能在太子身邊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就好。”
“在這個亂世,人中龍鳳尚且舉步維艱,我等魚目又豈能一生順遂?”
鄭珣黯然道:“況且,我知道太子諸咎的悲慘結局……”
“那你為什么不嘗試著去改變他的命運,人的命有一半的運,也許,你的到來就是太子的運呢……”
予象勸說道:“不論在什么環境中,人都是主宰,拯救他人的同時,何嘗又不是救贖自己呢!”
一語點醒夢中人!
鄭珣點點頭:“是啊,我這個船家女到底還是尺澤之鯢,還是你說的對,天意一半,人謀一半!”
予象見鄭珣終于接受了自己的這個身份,甘愿留在太子身邊,心中卻又有些難以割舍,看著那張酷似鄭珣少奶奶的臉,予象有些情不自禁,緩緩拉起鄭珣的手撫摸著,說:
“她也曾像你一樣有一雙柔荑般的手……”
不遠處的兩個婆子緊緊地盯著他們,看來,太子的確是派她們來監視鄭夫人和予象二人。
鄭珣被予象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有些不知所措。
予象又想起鄭珣少奶奶斷了小拇指血淋淋的手,他松開自己的手,說:“當初,我若是放手,成全了鄭珣少奶奶與古少爺,她也可能會平安度過一生……”
“感情的事……有時候伸手縮手都是錯……”鄭珣又忍不住問道:“那鄭珣少奶奶她……后來怎樣了?”
予象黯然地沉思許久,眼中淚光閃爍。
鄭珣自責自己嘴快舌長,連忙低聲道:“不想說……就算了……”
“那我先走了……”予象趕忙起身離去。
鄭珣看著這個凄涼的背影偷偷地拭擦眼角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