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千萬把銀劍刺穿夜幕,林晚棠抹了把糊住視線的雨水,霓虹燈在積水中扭曲成血色漩渦。掌心的絨花胸針硌得生疼,那是用弟弟病房里凋落的茉莉花瓣做的,此刻卻被雨水泡得發脹。
“林小姐,血庫真的沒有RH陰性血了。“護士的話隨著驚雷炸在耳邊。她望著ICU玻璃窗內渾身插滿管子的少年,監護儀滴滴聲與雨聲絞成催命的繩索。
高跟鞋在雨地里踩出破碎的節奏,霍氏大廈的玻璃幕墻在閃電中宛如巨型水晶棺。保安的呵斥聲被甩在身后,濕透的棉麻襯衫黏在背上,每層臺階都濺起帶著鐵銹味的水花。
三十八層的感應門發出嗡鳴時,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總裁辦公室飄來雪松混著沉香木的氣息,雕花銅門把手凝結著冰霜。
“霍總,求您預支三年工資!”
真絲地毯吸飽雨水,在她腳下洇出深灰痕跡。旋轉椅轉過來的瞬間,水晶吊燈在男人眉骨投下刀刻般的陰影。他正在把玩一枚藍寶石袖扣,金屬與寶石碰撞的脆響讓她想起手術器械的叮當聲。
“抬頭。”
低沉的嗓音裹著冰碴,林晚棠看見黑色西裝褲包裹的長腿邁過滿地月光。下巴被捏住的剎那,滾燙的指腹碾過她眼尾,那里有被雨水泡發的遮瑕膏。
霍硯深突然輕笑,腕間沉香木珠串啪地斷裂。檀木珠子滾落的聲音里,他掐著她后頸按在落地窗上。暴雨在玻璃外炸成煙花,她看見男人瞳孔里映出的自己——濕發貼在蒼白的臉頰,右眼下方浮現出暗紅淚痣。
“裝死兩年,就為讓我看這場拙劣的戲碼?”滾燙的呼吸噴在耳后,林晚棠渾身發抖。鎖骨忽然一涼,襯衫紐扣崩開時,她頸后那枚蝴蝶胎記暴露在潮濕的空氣里。
男人手指驟然收緊,另一只手扯開暗紋領帶:“沈家大小姐什么時候學會種花了?”他摩挲她掌心的繭,那里有被花枝刺破的舊傷,“還是說...這才是你的新玩具?”
“您真的認錯人了!”林晚棠摸到口袋里的絨花胸針,茉莉香氣混著血腥味,“我叫林晚棠,在花漾街開......”
尖叫聲被撞碎的玻璃茶幾吞沒。霍硯深將她摔在真皮沙發上,膝蓋抵住她掙扎的雙腿。藍寶石袖扣劃開空氣,冰涼地貼在她頸動脈:“三個月前沈家游輪爆炸,你猜監控最后拍到什么?”
他指尖勾開她濕透的衣領,露出鎖骨下方淡粉的燙傷疤痕:“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形狀。“突然俯身咬住那處傷痕,“連疼痛時的顫抖頻率都一樣。”
急救鈴刺破雨夜時,林晚棠正被塞進邁巴赫后座。霍硯深扯開她的發繩,漆黑長發散在真皮座椅上,茉莉香混著他袖口的冷松香,在密閉空間發酵成危險的毒藥。
“RH陰性血...”他翻著病歷突然笑出聲,眼底猩紅如嗜血的獸,“正好沈家私人血庫還剩最后一袋。“鋼筆尖刺破紙張,“簽了它,或者看著你弟弟的血流進下水道。”
手術同意書在膝頭顫動,林晚棠看見“骨髓移植“四個字在雨刮器下來回切割。絨花胸針的金屬絲扎進掌心,她想起三天前弟弟舉著錄取通知書的樣子——少年眼睛亮晶晶的,說等病好了要幫她重振花店。
鋼筆突然被奪走,霍硯深捏著她食指按在協議末頁。十億違約金在閃電下泛著幽光,他舔去她指尖滲出的血珠:“真該給你這雙手上保險。“槍繭摩挲她指縫的絨花碎屑,“畢竟以后要用來......”
警報聲撕裂雨幕。林晚棠撲向手術室時,看見護士托盤里染血的紗布。霍硯深站在陰影里把玩她的絨花胸針,金絲纏枝紋樣在他掌心閃爍:“你說,這算不算物證?”
玻璃窗映出他唇角冷笑,窗外驚雷劈斷百年梧桐。林晚棠沒看見的是,男人將絨花碎片藏進西裝內袋時,手指正神經質地顫抖——那上面沾著她的血,和他掌心的冷汗混在一起。
晨霧在玻璃穹頂凝結成霜,林晚棠數著第127道劃痕在鐵藝床架上刻下新痕。真絲睡裙滑過鎖骨處結痂的燙傷,霍硯深今早又送來一盒淚痣貼片,孔雀藍包裝上印著沈星蔓最愛的鳶尾花紋樣。
“林小姐,該用早餐了。”傭人推著銀質餐車停在花房外,水晶罩里擺著法式舒芙蕾——那是沈星蔓留學時最常發的ins美食。林晚棠突然抓起餐刀刺向玻璃,裂紋蛛網般綻開的瞬間,警報器發出刺耳鳴叫。
黑色皮鞋碾過滿地玫瑰花瓣,霍硯深扯著領帶跨進溫室。他指尖還沾著董事會文件上的油墨,卻先握住她流血的手腕:“學不乖?”消毒水混著他袖口的冷松香,“那就換個方式喂。”
林晚棠被按在藤編椅上,看著他舀起一勺舒芙蕾送進自己嘴里。下一秒下頜被捏開,溫熱的甜品渡進口中,奶油裹著血腥味在舌尖炸開。“咽下去。“他拇指擦過她唇角,“還是說你想用別的方式補充熱量?”
日光透過玻璃穹頂將陰影切割成菱形,霍硯深忽然解開她睡裙腰帶。林晚棠驚恐地發現腰間纏著繃帶——昨夜昏迷前最后的記憶,是他在燙傷處涂抹藥膏時詭異的溫柔。
“你對我做了什么?!”
男人慢條斯理地掀開紗布,原本猙獰的傷口竟被金絲繡成蝴蝶形狀。林晚棠顫抖著觸碰那栩栩如生的翅膀,每一道紋路都用了不同顏色的繡線。“沈家的女人...“霍硯深突然咬住她耳垂,“連傷疤都該是藝術品。”
正午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時,林晚棠在更衣鏡前僵成提線木偶。造型師正在給她戴灰藍色美瞳,化妝刷掃過眼尾淚痣的動作像在修復古董瓷器。“霍先生特意從巴黎請來的化妝師。”管家舉著ipad展示沈星蔓生前的穿搭視頻,“連眨眼頻率都要精確到秒。”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救了她。弟弟的主治醫師說林霽蘇醒后出現譫妄癥狀,正瘋狂抓撓自己手臂。林晚棠撞翻化妝臺沖出去時,霍硯深正在露臺接跨國電話,他對著衛星電話說“繼續盯著沈家碼頭”的語氣,比檐角冰棱更冷。
ICU消毒水味鉆進鼻腔的剎那,林晚棠差點跪倒在地。林霽手腕綁著約束帶,看見她卻突然睜大眼睛:“姐!紅裙子...茉莉花田...“少年瞳孔劇烈震顫,“那個男人在挖...挖...”
“患者出現創傷后應激障礙。“醫生調整著鎮靜劑劑量,”他一直在重復'地窖'和'金鈴鐺'。“霍硯深的身影出現在玻璃門外時,林霽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監護儀發出刺耳警報。
深夜的霍宅書房飄著威士忌的泥煤味。林晚棠攥著偷來的病歷檔案,第37頁血型分析欄用紅筆圈出“RH陰性-遺傳性“。她赤腳踩過波斯地毯,月光照亮書柜暗格里泛黃的報紙——二十年前沈家火災報道旁,貼著張嬰兒腳丫照片,踝骨處有月牙形胎記。
“好奇害死貓。“霍硯深的聲音混著冰塊的脆響。林晚棠轉身時撞翻青銅擺件,藏在里面的絨花碎屑紛紛揚揚灑落。男人捏起一片金絲纏枝紋樣:“你弟弟看見的,是這個?“
他突然扯開她衣領,尚未愈合的蝴蝶傷疤在月光下泛著珍珠母光澤。“沈家老宅地窖藏著三百箱黃金,每個箱籠都掛著金鈴鐺。“威士忌酒液順著她鎖骨流進傷口,“你七歲那年躲在茉莉花田,看著大火燒了三天三夜。“
林晚棠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某些模糊的畫面在酒精刺激下翻涌。她似乎真的看見滾燙的金水澆在鈴鐺上,聽見女人凄厲的尖叫混著鈴鐺聲。霍硯深將槍口抵在她胎記上:“現在,告訴我那批黃金的...“
“霍先生!“管家撞開門時,林晚棠趁機咬住他手腕。血腥味在口腔漫開的瞬間,她摸到書桌下的警報按鈕。整座宅院的燈光突然大亮,警笛聲中,她看見霍硯深用領帶纏住流血的手腕,嘴角竟浮起古怪的笑意。
地下車庫的冷風掀起裙擺,林晚棠鉆進那輛銀色帕拉梅拉時,發現鑰匙還插在鎖孔里。后視鏡里追來的保鏢突然被橫沖出來的貨車擋住,這一切順利得不可思議。直到她撞開莊園鐵門,才看見儀表盤熒光屏上的倒計時——00:14:33。
手機在此時響起,未知號碼發來定位信息。林晚棠猛打方向盤沖上跨海大橋時,突然發現副駕駛座下藏著絨花胸針。金絲纏枝紋樣在月光下組成經緯度坐標,與她頸后胎記形狀完美重合。
爆炸聲從海底傳來時,林晚棠正將方向盤往右打死。邁巴赫車燈如野獸瞳孔刺破夜色,霍硯深的身影出現在橋欄盡頭。她聽見子彈擊碎后擋風玻璃的脆響,接著是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在墜入冰冷海水的瞬間,她終于看清儀表盤倒計時歸零顯示的文字:歡迎回家,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