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受命進殿,細細為軒帝診脈,半個時辰,殿外皇后不知在盤算什么,眼神里里外外的來回打量。太子等皇子大氣不敢出眼巴巴的盯著內殿的那道屏風,祁凌寒則是盯著太醫令王謙看了好一會兒,好像從剛才皇后進殿開始此人就一直很從容,并無慌張之情,他細細揣摩著這個人的表情,見他只是輕輕垂頭站著,沒有任何表情,好像這殿內殿外都與他無關。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大殿隨著時間的消逝越來越安靜,安靜得仿佛內殿軒帝沉睡的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晰。眾人已從站著都坐下了,太醫院除了太醫令其余的人也都遣回了,內殿軍醫已從初步診脈開始進入初步診治,進進出出的人為他遞了一樣又一樣的器械和藥品,看著這場景,皇后幾度想要詢問都被身邊的李公公悄悄摁下,此時沉不住氣是最忌諱。
兩個時辰后。
“回稟娘娘、殿下,陛下確如臣之前設想乃是人血為引的彩血蛛之毒,臣在為陛下診脈時發現陛下的毒癥已快要進入心肺,所以臣剛才貿然先以針灸抑制加以伊貝母緩解暫時先將毒抑制住了。”軍醫眼神略顯疲憊,額頭滿是細密的汗珠,從內殿出來后就趕緊一一稟報了,生怕遺漏點啥連累了祁凌寒。
一行人見他出來也是紛紛起身迎了上去,聽完軍醫所言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至極,祁凌寒這時手揮了一下,示意阿肆給軍醫遞上茶水。
“中毒?”各位皇子皆是震驚,這宮墻大院無人不是在軒帝手下討活,在這萬目睽睽下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毒,是何等厲害。
“中毒?”獨孤疑惑的語氣中帶著怒氣,“王醫令!”轉而看向王謙。
“臣惶恐!”王謙聞言慌忙跪下,“娘娘,臣確實沒有聽過此毒,娘娘恕罪,是臣等無能!”
“皇后娘娘,這不怪王醫令和太醫院的同僚們,此毒確實奇特,中毒之人無痛無癢,沒有癥狀只是耳后會有類似于紅疹的毒斑,若不知道此毒是難以察覺的,臣也是早年前偶然遇到過此類病患,才得以了解。”軍醫上前解圍。
“軍醫,先不管那些,此毒可還能解?”一屋子人,就祁凌寒的嘴能問重點。
“是啊是啊,可還能解?”還有太子的鸚鵡學舌。
“回太子殿下、嘉王殿下,可解,稍后臣便跟隨王醫令回太醫院抓藥,一個月即可解毒,兩個月便可完全將毒素排出。”
“甚好,現在就去。”皇后舒緩了眉頭,略顯著急的說道。
“阿肆。”祁凌寒回頭示意,阿肆便帶著軍醫和王醫令退出了大殿。
獨孤走到軒帝塌邊坐下,看著他確有緩和的臉色神情微微緊蹙,也在同時舒展開來,并無人能夠察覺,她緊握著軒帝的手,看似深情的凝視對方實則心里被不痛快填滿。皇子們圍著床榻細細觀望,這幾個月來他們都未得允許來探望,宮中暗波涌動都有各自的盤算,這一刻,也都在各自心里籌算著。
“恭賀母后,父皇之毒有解,不久之日定能蘇醒,母后便可不再煩憂。”太子抱掌跪下。
“恭賀母后。”其余皇子也都同賀。
“都起來吧,這次還是太子所言打動了吾,才讓吾大膽讓軍醫一試才會得以此結果,當然,嘉王力薦軍醫也當大功,等你們父皇蘇醒之后吾會同他說明,到時候再輪功行賞,今天折騰這么久吾也累了,你們父皇也需靜養,你們就都先回去吧。”獨孤頭也沒回自顧的說著,“曹德成,送各位殿下出去吧。”一旁守著的曹德成突然被叫到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做回應,順勢將各位皇子送出了乾清宮。
“四兄,此次立了大功,等父皇醒來一定會重賞你。”祁凌君剛出殿門就拉著祁凌寒,“今日天氣好,又逢父皇得救,各位皇兄去我府上坐坐?我們兄弟好久不見,大家一起小酌一杯,四兄,你不能推脫,我們真的好久沒見了,皇弟還想聽你說說青城的事情呢。”他自小喜歡跟著祁凌寒,像個尾巴一樣甩不掉,還是封府之后祁凌寒遠居南江才得以擺脫,但每次回來他還是會像小時候一樣巴不得時時刻刻跟著他。
“是啊,六弟的心意你可莫要拂了。”祁凌風附和道。
其他皇子也看向他,每年祁凌寒和祁凌敬回京接風不是在祁凌君府上就是在祁凌風府上,他們早已習慣,誰叫他們更要好一些,不過每次大家都會給面子出席,倒是祁凌寒,十次有九次都推脫,初始大家以為他只是客氣,后來他次次都未曾出現大家才知曉他是認真的推脫,每次都是祁凌敬幫他圓場,不過這次祁凌敬還沒回來,眾人也無心相聚,都在等著他拒絕。
“好啊。”話一出口,其余的人都看向他。“但是我一會兒還有些要務處理,不知可否到六弟府上用晚膳。”當然也不想摻和這些聚會,但是祁凌敬還沒回來,他不能錯過這個試探的機會,下毒之人還沒有頭緒,他也不想放過任何機會。
“好啊,那兄長們一齊來用晚膳,正好我也好好準備一下。”祁凌君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皓齒紅唇正是少年好看的年歲。
其余的人都笑著應下,卻在各自眼底埋著疑慮,祁凌寒行為反常讓人不得不提防,更何況才知曉軒帝乃是中毒,這宮中,怕是一時太平不了了。
離開乾清宮,祁凌寒沒有返回寢殿也沒往著承宜殿的方向去,而是漫無目的的在這四方天底下走著,感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抬頭望去卻又只見它不過是一方小小的天界,叫人心堵難耐。
祁凌寒走著,回來不過兩日,這宮里宮外緊要的人都見過了,看來這次獨孤是想要黃雀在后,不過自己及時趕回來壞了她的好事,看剛才大殿里各位皇子的表情確實都不像知情的樣子,沈蓯彥一大早的就來找自己看來也是不知情,這朝野上下能夠翻云覆雨的人物都排除了,是誰,這么大膽又如此心細的做到無人知曉,彩血蛛在西域不算難得,但是能從西域弄回京都,確實也不是易事,還要以人血為引,什么仇恨值得如此,祁凌寒一時難以有頭緒,這些年來,軒帝在京都指點江山,直面敵人的多是他和祁凌敬,就算是尋仇也應該是找他們為何會直指京都?
“殿下。”祁凌寒正想著,玉月迎面走來行過禮。
“何事?”
“娘娘讓奴婢來問問,殿下是否要到承宜殿用午膳。”
“不去了,你給母妃說,我還有事一會兒就要出宮去,今夜不回宮了。”
“是。”
祁凌寒這才往著宮門口的方向去,在那兒等了一會兒才見阿肆帶著軍醫過來。
“都交代妥了?”
“回殿下,交代妥了。”阿肆看了軍醫一眼。
“那我們出宮去吧。”
一行三人行至宮外軍醫便自行回軍營了,祁凌寒帶著阿肆朝著一處酒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