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或逗笑或嚴肅的一路走回承宜殿,喬嬋一見他們走進庭院就開始張羅人布菜,三個人落座的時候已是滿桌佳肴了,晶瑩剔透的冰糖肘子、青蔥翠綠的草頭肥腸、五顏六色的什錦菜、清爽脆口的豌豆莢、清爽誘人的蒸鱸魚佐三三兩兩的這菜那菜也是擺了一桌。
“母妃……這會不會太鋪張了。”確實,他們就三個人,這一桌菜是有點多了。
“還說凌晨凌霜也要過來?”祁凌敬也覺得有點過多。
“不會不會,他們不來,琳兒我也沒叫,快吃快吃。”說著顧笙一人給他們夾了一大箸的冰糖肘子,“你們倆多吃點,每次用膳看你們吃得,沒幾口就停筷了。”話語間又是一人一大箸什錦菜。
“您也吃啊宜妃娘娘。”祁凌敬看著這堆成山的碗,一時不知道從何下口,反觀聽到祁凌敬的話顧笙放下了筷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敬兒說錯話了?娘娘為何嘆氣啊?”這一嘆氣可是真嚇到祁凌敬了,比剛才從乾清宮出來還嚇人。
“敬兒自小跟寒兒一起長大,早些時候聽你說舅舅舅舅的我就很難過,為何你稱呼哥哥就是舅舅,卻一直稱本宮為娘娘?”孩子們都大了,不管是為了他們著想還是自己的私心如此,她總是希望至少這幾個孩子能夠互愛互助,皇家無情,別到了最后還得互相廝殺。
“敬兒知錯,以后絕不逾矩再叫顧將軍舅舅。”祁凌敬聽了顧笙的話也是趕忙放下筷子起身跪下,誰知說出口話也是讓顧笙哭笑不得,祁凌寒吃著肘子看著他倆你一言我一語的,最后大兄還跪下了,他也是哭笑不得。
“你這是干嘛,快起來快來。”顧笙連忙扶他起來,祁凌敬何嘗不知道顧笙的意思,但是生在皇家,哪怕最親近的祁凌寒他也會保留兩分,沒有母族撐腰沒有父皇疼愛,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在萬分確定的時候從來不輕易下決定。
“您嚇到大兄了,您這時候提這個事情也太突然了,好歹先透露點風聲讓我們都有點心里準備啊。”祁凌寒解圍道。
“敬兒,你看,你母妃去了那么久了,我呢雖然不知道怎么做好一個母親但也是讓你們幾個都好好的長大了,琳兒雖說不在我膝下養著,但是能關照的我絕沒有松懈過,你們都是可憐的孩子,你們父皇兒女眾多他也顧不上來,在我心里你和琳兒也是我的孩子,不比寒兒晨兒霜兒低。”顧笙對著祁凌寒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反身抓著祁凌敬的手誠心說道,這事情她認真考慮過了,本想著等到過年的時候再向皇上提出此事,但這次中毒事件確實是讓人措手不及,也讓人想要趕緊落定好多沒有落定的事情,“我想著你們都大了,別的事我相信你們都能處理好,但婚嫁大事父母之命,你和琳兒終究還是在我身邊我要放心些,本想過年的時候再正式去請求皇上將你歸在我名下,但現在我等不了了,事緩則易變,今日我就要問問你,你已經是大人了,如我現在再將你歸于我名下你是否愿意?”顧笙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祁凌敬在一旁聚精會神的聽著,祁凌寒像是之前事先就知道這個狀況一樣若無其事的吃著看著。
“這……?”祁凌敬一下竟有點拿不準主意了,看向身邊的祁凌寒眼里滿是求救,在他心里顧笙早與生母無異,可是按宮中的規矩他也不能自行改口,這么多年來回京的次數少也沒機會考慮此事,這一下子突然提到還是有點懵的。
“別看我,母妃要你改口你看我我也救不了你,難不成我要改口叫娘娘?”祁凌寒回避著祁凌敬的目光,埋頭一邊吃菜一邊說,祁凌敬無奈回過頭來又迎上顧笙熱切的目光,他隨即笑了一下,卻有不得不拒絕的原由,想著他再次起身,鄭重的面朝顧笙跪下行禮。
“娘娘,自我母妃去后是您和舅舅一直在養育教導我,可自我和凌寒領兵以來,朝中多有忌憚,如若我在歸于娘娘膝下,怕是父皇和母后那邊會多疑。”祁凌敬字字誠懇句句有理。
“這事我考慮過了,我和陛下自小青梅竹馬多少是有些情分在的,這幾年我跟他也鬧夠了,等他醒來我去求他,說明白只是為了給你議親。”說罷顧笙看了看他們倆,“這些年朝中忌憚你們無非就是因為你們手中兵權,我想過了,等你們成親后敬兒就將虎符交出來,我知道你懂得虎符并沒有那么重要,這可以當做我去找陛下交換的東西。”是啊,虎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并不重要,就像南江軍只認顧齊楠和祁凌寒一樣,祁凌寒從未持有過虎符,但也不影響他用兵。
“我……”祁凌敬自己做主習慣了,突然有人幫著做主一時間他也反應不過來,祁凌寒聽到虎符的時候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母妃已經考慮到這一步了?
“這虎符早晚都是要交出來的,這個時候由我提出還能換點什么不是嗎?敬兒我知道你是聰明的,這次你們父皇中毒,想必之后就會開始將所有的權利往回收,那時候只能是白白的交出去。”顧笙知道,這些年軒帝與她不單只是兒女情長的別扭,他忌憚的也不只是他這兩個兒子,還有遠在南江的她的兄長。
“母妃,這些事您何須多操心,我和大兄自會處理。”祁凌寒沒有想過顧笙會考慮這么多,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母妃在宮中只需要陪著弟弟妹妹開心度日即可。
“好,一切都聽母妃的!”祁凌敬則是靜默了片刻后開口說到,隨即端正的朝著顧笙行了個大禮。“母妃萬福,兒以后定讓母妃無虞保弟弟妹妹們平安。”他的眼睛里烈火炎炎,在南江的時候他們也不是時時都住軍營里,只有不出征的時候會住在顧齊楠府上,那個時候舅母也會這樣揪著他讓他不許叫將軍和將軍夫人,要同祁凌寒一樣叫舅父舅母,就這樣年幼的他在顧府感受到了久違的疼愛,后來長大之后自己開始獨當一面,在北陵一住就是八年,因著還沒成親許多事都是自己面對,每次回京守歲也是這待一待那留一留,除了南初樓好像就沒有他可以久留的地方,每次與琳兒也都是匆匆相見,他不用留在宮中自是可以與妹妹想聚多久聚多久,但是妹妹長居宮里好些規矩不能破,這下好了,這皇宮雖大,承宜殿也是家了。
“誒~誒~誒~好孩子,快起來,快起來。”顧笙開心的笑著,眼淚卻不自覺的滑落,伸手扶起祁凌敬的同時也順帶抹去了眼角的淚水。“賞菊宴的時候你們父皇想必已經痊愈,到時候我會在宴會前提出此事,這么些年雖然沒有明確的說過此事,但說難聽一點也是我把你養大的對吧,應是沒有人會反對。”這一點把握她還是有的。
“好,全憑母妃做主。”
“大兄,你確定要全憑母妃做主?”祁凌寒冷不丁的說,祁凌敬和顧笙雙雙向他看去,祁凌敬眼里滿是疑惑,顧笙眼里滿是怒火。“我先說啊,我不議親啊。”
“祁凌寒,還輪不到你做老娘的主!”顧笙直接忽視她的請求,“馬上入冬了,正是金菊盛開的好時節,南初樓應該有很多門路哦?”話鋒一轉,自己的兒子當然只能自己坑。
“母妃,每年進貢的菊花都是各地嚴選的,再讓四弟去尋怕是不好。”祁凌敬笑著,坑怎么能只有一個人挖呢?
“每年進貢的那些花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個品種,看都看膩了,也不一定要名貴的,要好看的就行哈。”怎么著呢?祁凌寒一句話沒應卻又像是每一句話都應了。
“是,兒子知道了,回頭叫人送進宮來行了吧?”還能怎么辦呢?自己的母妃自己寵唄,“能好好吃飯了沒?看你們一出接一出的,害得我都沒有好好吃幾口,剛才不是還在說要讓我們多吃點嗎?”
“吃吃吃,都多吃點哈。”顧笙笑著。“對了,琳兒那邊怕是要不過來了,但是你放心,回頭我想辦法讓她搬過來,這樣我瞧著也放心。”
“謝謝母妃。”祁凌敬鄭重。
“又開始。”祁凌寒望天。
用過午膳后兄弟二人便出宮去了,顧笙那邊也開始熱火朝天的開始籌備著賞菊宴。
王謙如同憑空消失一般,連著幾日追蹤的人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和元在詔獄也問不出什么,祁凌亦那邊也開始收斂鋒芒,太子雖然沒有質疑他卻也是生出了嫌隙,祁凌寒兄弟二人也不再執著,打算著等軒帝醒來之后就給和元定罪,至于王謙,慢慢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