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蒼藍的寒意沉到骨髓。無聲的冷霧繚繞腳踝，洞壁上萬千碎玉反射著幽暗青光。

墨凌天與白夜辰掌心尚合，靈氣在兩人之間流轉未散，他挑了挑眉，將手猛然抽回，略略一甩，冷冽空氣里多了一份奮然的張揚。

白夜辰側身理整衣衫，星輝微微斂入指間，今夜月色未能探及洞深，卻折得他表情修長淡薄。

他剛欲收勢，背后忽然涌入一道陰影。

“遲了一步。”黑霧破空，數名黑袍人疾步闖入。

那為首者陰影下的嘴角拉出一道森白冷笑，手中黑色靈符翻飛，寒風應聲卷起。

冰巖激顫，洞內驟生殺意。

墨凌天拍了拍碎屑沾染的衣袖，冷不丁撇嘴，“趕得倒是巧。”

他左手松弛于身側，右掌卻已暗聚靈力。眼見黑袍人步步壓迫，他嘴角一勾，嗓音倦懶之中帶了冷意，“這么急，想來試試新石頭的分量？”

對答之間，黑袍人翻手投射冰尖利箭。箭如暴雨穿洞，環環逼近，氣勢逼人。

白夜辰拈起衣袖，步伐如夜間游燕，右掌星輝化弧，護身而立。

他轉眸瞥了墨凌天一眼，薄唇未移，腳下卻向前一步，衣袍翻卷，星光自肩頸滑落，如同細沙流轉掌心。

墨凌天一笑，倦意掃空，后腳猛蹬冰面，身形斜掠洞壁。

風靈驟然凝于掌間，青光旋卷，他右手成刃，勁道如山間狂飆。

“擋我者死。”他的嗓音低啞，眼中是無端的鋒銳。

冰箭與風刃激撞的瞬間，濺起點點冰屑，將洞底藍霧攪得七零八落。

黑袍人中年長者掀開兜帽，露出一道極深的眉間凹痕。

他手指一捻，唇動無聲咒文，靈符化作銅鈴大小，玄光纏繞，暴起的寒意讓洞內水珠層層結晶。

“活著出去的機會只有一次。”他緩緩抬掌，指蝶纏上靈符。

下一瞬，冰刺鋪天蓋地卷來，將兩人困于圓陣之中。

白夜辰步板沉穩未變，星輝薄幕自肩至踵，護體如輪。

“守住靈石。”他的聲音極淡，目光不離遠方，腳尖向后，護著墨凌天。

眼下危局，他反倒神情冷靜，左手反鎖冰魄靈石表面，早將靈力融于石中警戒。

墨凌天瞪了那人一眼，卻突然笑出聲，嗓音帶了點浪蕩不羈。

他雙臂外展，風靈如瀑，指掌間青芒回旋。冰箭交匯的剎那，他右腳向前，身體前傾，風靈轟然如雷，掀起正面的鋒線。

“輪到你玩樂了，辰。”他帶了幾分故作輕佻，腳步卻沒有絲毫怠慢。

黑袍高手手腕翻轉，三道紫光自符中鉆出，咬合著墨凌天的風靈。

他失去半分先機，踉蹌退后三步，額頭滲出一滴細汗卻中氣十足。

他掌間靈氣暴漲，風靈屏障在一瞬間鋒利如刀，將三道紫光彈碎。

衣袖獵獵作響，他側首，大聲笑道：“本少還未盡興！”

白夜辰并未回頭，卻已乘勢而起。他袖口一曬，星輝旋指成陣，左手托星幕，右掌聚星辰斬，與墨凌天有序錯位進擊。

他瞇起眼，眉心凝著謹慎，眸中星光一閃。冰魄靈石內，星輝應和咔噠一響，冷霧中似有虛影流轉。

黑袍人揮符欲纏住白夜辰，靈力潮聲激蕩。白夜辰星輝罩體，步履不失不亂，袖擺過處寒氣消融，冰箭避讓。

他飛身而上，掌心砸于符陣力點，竟生生將其微微震裂。

洞內靈力已然紊亂。墨凌天使出全力，風靈聚成青龍形態，橫掃對沖而來。

黑袍中人連退不止，跌在堅冰前緣。墨凌天趁隙，氣定神閑抽出冰魄靈石半尺，低聲喚：“辰，到你。”

白夜辰應聲，腳步于寒石間輕移。星輝大盛，宛如萬千魚鱗悉數歸席，奔涌而來。

他舉臂迎敵，左袖翻飛，星幕橫空。他用力一扯，星輝如綢帶纏住靈石。

黑袍人欲要橫奪，卻被靈光流轉，身形驟滯，如墜淺冰。

墨凌天橫刀護在白夜辰身側，身體微微前傾，一只手暗自撫上腰間。

他低頭間，嘴角帶了幾許放浪，偏頭輕笑，“等你星辰落地，我替你收尾。”

黑袍大敵卻察覺敗勢，暴起余威，指尖尋隙點向墨凌天腰際。

墨凌天下意識斜身，衣袖瞬間撕裂。鮮血點在寒石，一陣冰涼。

他不管傷口，腕上風靈陡然加劇，衣角高揚，青芒連斬六道冷冽氣息。

“你還愣著？”墨凌天揶揄一聲。

白夜辰輕抿唇，足下踏出旋步，星輝陡然膨脹。

他微微收頦，兩指一點，靈石之上流光卷動。

星辰之心驟然開啟，冰魄靈石隨之震顫。一股濃烈靈流涌入，全身靈脈為之一震。

頭頂碎冰紗網驟然炸裂，漫天寒芒齊閃。墨凌天斜睨一眼，縱身上前，風靈成屏將白夜辰護在身后。

流星落地，冰霧滾翻。黑袍敵眾悉數被靈力沖擊，遁入漩渦，衣袍獵獵不及。

寒洞中余下二人身影，肩側微微喘息。

墨凌天抬手攏住冰魄靈石，血染衣袖，未有半分遲疑。

他擡眸瞧見白夜辰手上尚有微痕，湊近了一些，低低地拍了兩下那人手背。

他聲音吊兒郎當地傳來，“傷沒傷著？本少還能護你一陣。”

白夜辰沒有言語，只是朝他微微抿了抿嘴角，又略微避讓一步，將手中靈石遞向他，共同觸碰那一線冰冷。

冰魄靈石內光芒瞬間大作，二人同時感覺靈力激蕩，體內無數細小靈流環繞。

墨凌天眉頭一皺，體內風靈陡然鼓脹，他身體微震，卻猛地挺直，像是掙脫了桎梏。

凝氣境巔峰的氣息流暢而迅疾地充盈全身，他下頜挺起，額角飛揚，比平素更添一分傲然的英氣。

白夜辰覺星輝為雄，冰魄之靈順勢灌體，靈盾愈厚。

他低頭，目光穿過層層星輝，望著墨凌天因突破而飛揚的眉眼，腳下退得更近了些。

兩人的氣息在狹窄的溶洞凝成一線，除二人外，一時天地如靜謐。

“現在該輪到我們追債。”白夜辰淡然開口，眉頭柔柔舒展。

墨凌天收斂爆發后的氣息，正色提靈，刮了刮傷口，露出一抹譏笑，“當然，得讓他們記得，敢在夜里造次，本少會做東道主。”

二人站定，肩并肩，攜手步出。寒冰漸裂，碎玉灑落，蒼藍溶洞回蕩著他們的腳步聲。

月光翻至石口，墨凌天衣袂翻飛，白夜辰星輝依舊。

風止雪歇，情意無言。

——“怒卷風云爭一線，星落孤影映寒泉。

執手共破千重險，今夜山河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