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云嵐山竹林細縫,悄悄爬上石屋的青瓦。
院落安靜,碎石上淡淡的五彩余輝尚未散盡,云澈屈膝坐在階下,袖口覆著昨夜殘色,手中轉弄著一枚素白靈石。
風琛沉默片刻,指腹在掌心殘留的紫微靈砂間摩挲,眉梢輕挑了挑,旋即一陣清涼山風拂來,將竹枝搖出點點綠影。
他步入石屋,目光流轉于桌角與墻邊。昨夜的議論尚余余溫,他抬手將幾只玻璃瓶往案上輕點,琉璃之間摩擦清脆。
案頭斜倚一卷舊畫稿,紙上流痕尚濕——那是昨夜未及收拾的殘留。
風琛袖袍一振,挑出一塊墨色丹砂,將靈石、靈砂與殘片粉末小心融合。
云澈靠在門檐,斂著眉觀望,上唇輕抿,只聽見屋里細微的機械騰挪聲。
一絲好奇在他目光里迸現,他不動聲色,手肘支著窗欞,卻見風琛從木盒里摸出一塊銅底的碎玉,將其安置于案上一只小巧銅籠之下。
銅籠上鑲著五個不同色澤的小孔,看似普通,其實各自對準著五行方位。
“你莫非在鼓搗煉器?可別把屋子點燃了。”云澈帶著笑意,眉梢一挑,眸色溫暖。
風琛勾了勾唇角,調侃的意味未加掩飾,指尖彈去案頭微塵:“焚屋不是愚蠢之事?
我可沒興趣同你一起流浪山野。倒是想讓你見識點新玩意,看得懂便隨意。”
他取出數根晶瑩細線,將靈石與銅底碎玉緊緊纏繞。
細線中隱約泛著靈氣流淌之感,仿佛星軌交錯。
風琛左腕一轉,掌心緩慢輸送靈氣于銅籠中央。
微弱的靈氣順著五色小孔,漸漸被晶線汲取,銅底碎玉由黯轉亮,發(fā)出青白冷芒。
“你要做什么?”云澈忍不住站直身子,步入屋內,盯著案上的一切。
靈光交錯間,他的神色一點點收斂,只剩認真。
風琛不緊不慢地擺弄,他的動作極為精細,神情中透著專注與自負:“我在想,現代電能既能儲能點燈,修行界的靈氣莫非不能轉用?
此間材料雖不及原世界貴重,卻也未必一無是處。
若能蓄靈于石,轉能于燈,再窮的山洞也能亮如白晝。”
說著,風琛將手指搭于銅籠上的一個藍色孔隙,一道靈流被精準注入。
靈石之中明光一閃,銅籠內部忽然瀉出柔和燈火,照亮眼前半張素案。
云澈凝視著那圈光暈,愣了有幾息。片刻后,他突然彈指一笑,輕拍石桌:“風琛,我都要懷疑你前世莫不是哪家機關術世家的祖師爺!
這靈石儲能……倒有幾分電池的意思。只差沒裝開關。”
風琛挑著眉,嘴角勾起,一派自得。他隨手將另一根靈線拉至案邊,輕輕一轉,靈光凝成細線,沿著竹制架蔓延,最終點亮墻角一只陶罐——罐內竟嵌著一枚早前收集的夜明珠,其上現出溫潤光輝。
屋內昏朦一掃而空,被柔和的青白燈火照徹。
“既然你能畫靈氣流轉圖譜,豈不能繪管線路徑,將靈力導流各處?
灶臺、畫案、甚至井口……若多布幾只珠燈,夜間也能修煉,不傷雙目。”
風琛揚唇的弧度帶著些許揶揄。
云澈雙臂環(huán)胸,眸光亮起淡淡的笑色。眉頭微蹙,似在暗暗估算其中玄妙,“你敢想,還真敢做。
若能布陣推衍不同靈流,豈不是可以讓這石屋變幻萬千?
我倒是想起前世那些無線供能、感應傳輸……靈氣也能如此交錯,也許能更靈便。”
風琛折下一根細竹作為點測棒,竹尖觸及銅籠外沿,只見金絲晶線微顫,靈流分岔而下,又點亮案上一只陶燈。
光暈映得石案上殘墨難掩其色,銅籠疊影如筠,余光像是粼粼碎玉。
屋內光影交錯,映得他容色鋒利分明,雙眼中流露出專注的欣賞。
“感應供能雖進步,但我更感興趣的是靈氣與物質的交互。”
風琛指腹敲擊案邊,五彩殘墨化作一道道筆觸,流轉為一幅融現代畫法于修真符陣的圖譜。
他一邊畫,一邊低聲分說:“你見,這里主攻反射,這里引流匯聚——若將多色靈氣巧妙排列,能分層存儲平移,效力勝昔日容光燈許多。”
云澈聽得入迷,神情由初見驚詫轉為專注深思。
他湊近觀摩,額前一縷青絲微垂,手指微勾著銅籠外殼。
眉尾輕挑,呼吸自然,嘴角勾起:“那黑夜里再險峻的山洞,也被你這偌大機智點亮了。
那日你說色與靈可互補,今日便用靈照此室。
妙哉!”
風琛將竹棒一收,懶散地靠回案后木椅,指尖攏起靈線碎屑,輕聲道:“你既擅長繪圖構陣,不如試著為這裝置補上一層流轉陣符。
也許,明日我們便能用靈石供能,點亮整條山道。”
云澈聞言,神色一肅,眸色深藏新奇的亮光,沉吟半晌,而后從懷中掏出一幀畫紙。
長袖一揮,蘸墨破紙,迅疾畫下一幅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流線圖,筆鋒柔中帶剛。
他描出靈氣匯聚、逃逸、導入各個端口的交匯,點點墨余在紙上堆積出錯綜復雜的紋絡。
“你的思路開闊,我便依色分五陣,層層遞進,令靈流不息。
這一端收斂,彼端發(fā)散……倒有幾分前世發(fā)電廠初衷。
師承古今,自是一線牽。”云澈如是言,神色里透著一種實驗新術的渴望。
風琛靜靜觀望,臉上神情顯得愈發(fā)自負。他不緊不慢地取過云澈遞來的畫紙,兩指捻住端角,眼里多了一抹贊許:“此法若成,便能徹夜不熄,改良這靈能裝置不過明日之事。
我且等你明日實操,也助我把靈氣之源布得更遠些。”
片刻間,石屋內燈火微微跳動,映得兩個人影交錯淺淡。
窗邊山風吹進,拂亂兩人發(fā)梢,案上圖卷輕揚。
風琛撫案,微微抬頭,唇邊慢慢綻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
云澈支肘案前,指腹微彎,盯著銅籠里的燈火沉吟。
他低聲念道:“靈能成燈,跋涉千峰萬壑,窮極萬法終有一線可循。
我愿觀星明路,與君共課明日。”
風琛眸色幽深,只輕彈指間靈線,冷光與溫燈相佐。
屋內被映得一片斑斕,不見寒意。
竹林沙沙,風動院墻虛影。室外暮色漸濃,唯有靈能燈火悄然跳躍于案間,照亮兩道身影,連山洞深處也現出一點新亮。
長案旁,桌上的宣紙輕輕揚起一角——
“靈能未央,燈火初燃。
二人并行,萬象更迭。
星河可問路,山川任筆描。
但看來日,誰引光明入夜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