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會議室后,秦冥鴻直接從傳送室離開了潛守者組織。
按照他給雷鎮岳的說法,這叫不能留在基地影響雷鎮岳的指揮。
但雷鎮岳心里門清,這個前首領自隱退以后便享受起了不用操心的快樂,自然不愿意再留下來承擔任何事務。他也明白,秦冥鴻的能力是自己主動封印的,并且他隨時能夠解除,幫組織高效地處理掉那可能存在的內應,甚至快速絞殺墨無涯的勢力——畢竟預言不到墨無涯的行動,不代表預言不到他的部下們。
但秦冥鴻沒有這么做。
雷鎮岳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想再次面對命運糾纏的混亂與壓力,還是另有安排。
他從來沒有看透秦冥鴻,也不覺得有人能看透這個眼中有著無限未來的人。即便如此,他也從沒怪他將領導整個組織的重擔丟給自己。
潛守者組織必然會是一個長久的存在,任何人都不可能當一輩子的最高指揮官。倘若這個組織的存續與運作要完全依靠某個實力強大的人,必然容易分崩瓦解。
現在,潛守者的首領是他雷鎮岳,那他就要承擔起所有責任,成為組織最后的底牌。至于秦冥鴻,他的能力太強,因此,絕不能被納入常規的戰略考量之中,否則只會嚴重影響決策的正確性。
伴隨著傳送的藍光消逝,秦冥鴻出現在了一棟位于深山之中的木頭小別墅里。
窗外下著雪,屋子里的溫度很低,讓秦冥鴻都打了個哆嗦。他拿了些木材丟到壁爐里點燃。伴隨著噼里啪啦的聲音,火光搖曳,屋內也逐漸變得暖和起來。
秦冥鴻檢查了一下冰箱里的食材,做了兩個牛肉三明治,并煮了兩杯咖啡。
當他將食物和飲品端到客廳的壁爐旁時,又一道藍光在屋內亮起。
來者是荊楚。
“喲,你這個理事不用開理事小會嗎,居然回來得這么早。”在荊楚將大衣掛在門邊的衣架上后,秦冥鴻將咖啡遞了過去。荊楚啜飲了一口,隨后笑著說:
“藏霖說時間太晚了,他想回去睡覺。心月還要處理一些伯恩城的數據,我幫不上什么忙,就先回來了。”
邊說,他邊坐到秦冥鴻身邊。伴隨著他的靠近,秦冥鴻的皮膚之上蕩起幾道金色流光。
“抑制還能維持一個多星期。”荊楚檢查了一下那流光,說道。
秦冥鴻咬了一口三明治,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是的,他所找到的封印自己界域能力的辦法,就是讓荊楚在自己的身體內注入金色流光。能消解界域能力的金色流光與血肉融合,自然也能抑制目標的界域能力,這是荊楚壓箱底的殺招,目前也只用在秦冥鴻一人身上。
但這種抑制并非永久,在不傷害秦冥鴻肉體的情況下,他一次最多注入能夠抑制兩周能力的金光。這也是為何,在整個潛守者組織中,只有荊楚一直與秦冥鴻保持著聯系。
火光在秦冥鴻的雙眸里忽閃,他咀嚼的速度慢了下來,顯然是在想事情。荊楚也不打擾他,拿起另一個三明治吃了起來。一時之間,屋子里只有木頭燃燒的聲音。
“其實你還是沒有說真話,對吧。”在約莫十多分鐘后,荊楚的聲音率先打破了寧靜,“世界末日什么的,不重要吧。”
聽聞此言,秦冥鴻臉上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
“怎么說?”
荊楚拿過火鉗,撥了撥壁爐里的木頭。火焰騰得一下更加明亮。
“墨無涯現在的實力,其實聯合所有副指揮和理事,也是能拿下的,無非是會有人犧牲罷了。和整個世界的安危相比,潛守者這點損失算不得什么。”
“他的命不可阻……”秦冥鴻想拿出他在會議室里的說法,但抬頭看到荊楚帶笑的雙眼,沒有把話說完,也笑了起來。
“好吧好吧,我撒謊了。他的命運確實足夠強大,但也沒有強大到連我都改變不了的地步。界域戰爭那五十年里,我所親自干涉的命運糾葛,可比他的命運復雜得多。”
荊楚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我們的秦先生又有什么偉大又不可告人的計劃呢?”
秦冥鴻沒有回答,他又一次出神了。荊楚只是靜靜地等待,他早已習慣。
“荊楚,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把我們的能力叫做界域能力嗎?”秦冥鴻再次開口,卻是另起了一個話題。
“因為和界域有關。”荊楚開了個玩笑,但沒想到秦冥鴻真的點了點頭。
“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是由三個界域重疊而成的。物質的以太界域、現實界域、還有精神的規則界域。它們是同一事物的三個側面,規則引導著以太形成不同形式的存在,從而構成我們所看見的現實。這三個界域的連接曾經是極度穩定的,但不知為何,在七十多年前,這種連接出現了部分松動。”秦冥鴻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道,“這種松動哪怕再小,沒有對現實造成肉眼可以覺察的影響,溢出的能量也是我們難以想象的。而一些人與那些能量產生了共鳴,進而獲得了某種能力,也就是界域能力。”
荊楚靜靜地聽著。
界域能力這個說法是秦冥鴻在潛守者組織時提出的,但他從未對此做出解釋。組織內部也有專門的部門,研究能力產生的機制,但至今沒有得出什么完整的結果。
“我們的意識是精神界域的一部分,我們的肉體則是以太遵循著規則所形成的,在這個世界上,人類是最完美的界域重疊產物,因而在界域因波動而產生能量時,我們也是最容易獲得特別力量的存在。曾經的我覺得,這是人類進化的標志,但在見證過一些事情后,我意識到了一件事,那些獲得強大力量,甚至能對三大界域都產生影響的人,他們的存在只會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不穩定。這種不穩定不止會破壞社會秩序,更是會對三大界域的平衡產生影響。如今,界域能力者越來越多,也能從側面說明界域的波動越來越頻繁。”
說到這里,秦冥鴻已經非常嚴肅。
“如果我們不能加以控制,讓三大界域徹底失衡,那才是真正的末日。以太與規則將會分離,讓現實不復存在。萬物歸一,化為永恒的沉寂。”
“所以,那個救世之人要救的世界,其實是三大界域?”荊楚反應了過來。
秦冥鴻點頭。
“我確實無法直接窺見他的信息和能力,但可以確信的是,那個救世之人非常強大,或許能夠直接掌控三大界域。”
“這很危險。”荊楚皺了皺眉,“墨無涯光是從精神界域里獲得力量,便能威脅世界。如果那個人無法很好地控制他的能力,恐怕對界域造成的破壞會更大。”
“你說得對。”秦冥鴻無奈地嘆了口氣,“但倘若我們要修補界域的波動,讓一切重歸穩定,那修補之人也必須要有足夠的力量。這是一步險棋,但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有多大把握?”荊楚問。
“我無法直接看清。在我見過所有與他命運交織的人之前,或許只有不到百分之一。但今天,我發現了有那么一個人的存在,或許能幫助我們把他引向那個最好的結局。”
“游天?”荊楚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這讓秦冥鴻都有些驚訝。
“你怎么知道?”
“還不是你今天回基地以后一直盯著他看。”
秦冥鴻猛地咳了一下,他心虛地看了一眼荊楚,發現他笑盈盈的,顯然是在跟自己開玩笑。秦冥鴻的眼神隨即透出殺意。
“好了,不開玩笑了。他雖然戰斗力很高,但是界域能力本身并不出彩,為什么會用到他。”荊楚見秦冥鴻似乎有些生氣,連忙轉移話題。
“他的界域能力雖然看起來不強,但很特別。在獲得界域波動的能量時,不同人的意識和肉體不同,便有了不同的能力。而人都是自私的,因而在我見過的幾乎所有的界域能力里,罕有對自己不利,哪怕稱得上公平的存在。”
“游天便是這么個例外。他的界域能力一旦使用,不論雙方的力量多么懸殊,都能被平衡到同一水平上。如此特殊的規則,只會誕生在一個對平等有強烈渴望的人身上。”
“你是說,他追求絕對的……公平?”
“也可以說,他追求力量的平衡。當然除此之外,他還很強,這說明他知道只有強者才有資格談公平。而這兩點,正是那個救世之人需要的。握有巨大力量的人必須要學會正視這種力量,并且心懷對平衡極度堅定的信念,才能完成平衡三大界域的艱巨任務。讓游天來擔任指導者的角色,那這一步便不再算險棋。”
荊楚恍然大悟,但他馬上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你怎么確定游天一定能成為那個救世之人的導師。我們甚至不知道那個人在哪,是誰。”
提到這個,秦冥鴻倒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他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隨后才慢慢說道:
“我不是說過嗎,我看見了。游天和他的小隊,與那救世之人的命運彼此交織。這個最強執行者與那個救世主的糾葛程度甚至不亞于墨無涯。”
“他們注定會相遇。”
話畢,秦冥鴻白了一眼荊楚,譴責他明明看出自己的視線落在游天身上,卻連他們之間的對話都沒好好聽。
荊楚也不好意思地避開了秦冥鴻的視線,他站起身來,略微刻意地咳了兩聲,然后自言自語般說著什么:“這間屋子太久沒來住了,灰塵好大。”“啊床鋪肯定還沒鋪,這晚上要怎么睡。”“看來還是得靠我。”然后飛奔上樓。
秦冥鴻被荊楚這熟門熟路的操作逗樂了。他把咖啡一飲而盡,沖著樓上喊了一聲:“太晚了,馬上休息了,鋪一張床就好了!”
“那我睡哪?”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