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在五月末的空氣里織成密網，教室后墻的倒計時牌翻到“36天”。夏霞的手腕上纏著楊陽送的薄荷綠手繩，做題時總忍不住摩挲編織紋路里藏著的細小字母“YY”。

那天晚自習，楊陽突然把課本堆成矮墻，擋住前桌好奇的目光。他從抽屜里掏出個鐵盒，銹跡斑斑的盒蓋印著老式天文望遠鏡圖案。“生日禮物。”他推過來時，耳尖紅得像要滲出血，“雖然晚了三個月。”

夏霞打開盒子，里面躺著枚銀色戒指，戒圈上刻著歪歪扭扭的化學方程式——是她最愛的酯化反應式。“用實驗室的廢銀做的。”楊陽摳著課桌裂縫，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本來想高考后......”

窗外突然炸響悶雷，暴雨傾盆而下。夏霞的指尖撫過戒面，想起上個月楊陽偷偷在實驗室鼓搗坩堝的模樣。那時她以為他在做競賽實驗，原來......

“楊陽。”她剛開口，就被男生急切的聲音打斷。

“夏霞，我知道現在說這個很不合時宜。”他攥著草稿紙的指節發白，上面密密麻麻寫滿她的名字，“但我怕再不說，就沒機會了。從你教我寫左手定則的那天起，我就......”

雷聲轟鳴中，夏霞看見他睫毛上沾著細密的汗珠，校服領口被冷汗浸出深色水痕。她突然想起無數個并肩刷題的深夜，想起他在科技館護著自己的手，想起天文臺那晚未說完的話。

“我也喜歡你。”她輕聲說，聲音卻像投入湖面的巨石，驚得楊陽猛地抬頭。窗外的雨幕里，他的眼睛亮得驚人，伸手想碰她又怕褻瀆般懸在半空。

夏霞把戒指套在無名指上，尺寸大了些，卻正好能晃出清脆的響聲。“等高考結束。”她晃了晃手，“你要帶我去看真正的銀河，還要補過我的生日。”

楊陽突然笑出聲，笑得肩膀直抖，最后趴在桌上悶聲說：“完了，現在滿腦子都是你戴戒指的樣子，還怎么復習。”但他的筆尖卻在草稿紙上畫下兩人牽手的簡筆畫，周圍環繞著星星和化學元素符號。

從那天起，他們的課桌縫隙里多了張共享的便簽紙。晨讀時，夏霞會在上面寫“早，物理學家”，楊陽則回“早，未來的諾貝爾化學獎得主”；解不開難題時，紙上會出現打氣的簡筆畫，或是藏在公式里的情話。

二模成績出來那天，楊陽的物理考了滿分，夏霞的化學卷再次成為年級范本。老班在班會上表揚他們時，兩人隔著半排座位對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像要溢出來。

離高考還有十天，楊陽在放學后拉住夏霞，帶她來到學校天臺上。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乎要將她籠罩其中。“閉上眼睛。”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夏霞順從閉眼，聽見布料摩擦聲，接著頸間落下冰涼的觸感。她睜眼，看見胸前懸著枚小巧的行星吊墜，背面刻著兩人名字的縮寫。“這是用3D打印機做的。”楊陽撓撓頭，“雖然比不上真正的星星，但......”

“我很喜歡。”夏霞踮腳擁抱他，嗅到他校服上淡淡的薄荷洗衣粉味。風掠過天臺的風鈴，叮當作響，混著遠處操場的歡呼聲，織成專屬于他們的畢業序曲。

最后一次模擬考結束，楊陽在教室鎖門前攔住夏霞。他捧著本厚重的筆記本，封皮寫著“我們的高考回憶錄”。翻開內頁，貼滿了他們一起吃過的糖紙、科技館門票、草稿紙邊角的涂鴉，還有張偷拍的夏霞午睡照片，睫毛在眼下投出溫柔的弧度。

“等上了清華。”他把筆記本塞進她懷里，“我們就去天文社，用真正的望遠鏡看銀河。”他的拇指輕輕擦過她眼下的黑眼圈，“所以現在，不準熬夜刷題了，聽到沒？”

夏霞點頭，突然踮腳在他臉頰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楊陽呆愣的表情讓她忍不住輕笑，轉身跑下樓梯時，聽見身后傳來慌亂的腳步聲，還有少年急切的呼喊：“夏霞！這個不算！等高考完我要光明正大地......”

暮色漸濃，兩人追逐的身影消失在教學樓拐角。走廊盡頭的倒計時牌上，鮮紅的“10”在夕陽下泛著溫柔的光，像極了他們悄悄萌芽又熱烈生長的愛情，正等待著在盛夏綻放最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