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的初雪飄落時,夏霞正在實驗室提純乙酰苯胺。手機在實驗臺上震動,楊陽的視頻通話界面跳出,鏡頭里是他裹著厚重羽絨服的身影,睫毛上落著細小的雪粒。
“快看!”他突然轉身,將攝像頭對準清華園的荷塘,冰面倒映著圖書館的暖黃燈光,“上次我們說要在結冰的湖面刻名字,現在......”話音戛然而止,兩人隔著屏幕對視,沉默在電流聲里蔓延。
夏霞摘下護目鏡,指尖還殘留著化學試劑的涼意:“你那邊冷不冷?”這是他們異地后最常問的話,像笨拙的破冰船,試圖鑿開橫亙千里的距離。
楊陽突然笑了,呼出的白霧在鏡頭前氤氳:“冷啊,但不如某人不理我的時候冷。”他舉起手里的保溫杯,杯身上貼著歪歪扭扭的便利貼,“看到沒?你教的熱化學方程式,我每天用它泡姜茶。”
實驗室的白熾燈突然閃爍,夏霞的眼眶跟著發燙。自高考后,楊陽的堅持就像永不熄滅的酒精燈。他會在她做實驗到深夜時,把《無機化學》重點章節錄成語音;會在她因論文受挫時,連夜畫好分子結構三維圖;甚至偷偷注冊了夏霞學校的論壇賬號,匿名幫她解決實驗設備故障。
元旦前夜,夏霞在火車站接到意外來電。電話里楊陽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拉開候車廳窗簾。”她轉身時,正看見玻璃倒影里,背著巨大天文望遠鏡箱的少年在雪地里揮手,睫毛上的冰晶折射出細碎的光。
“你瘋了?期末考怎么辦?”夏霞沖過去時,羽絨服下擺掃落楊陽肩頭的雪。他卻變魔術般掏出保溫飯盒,掀開蓋子是冒著熱氣的糖醋排骨——她隨口提過食堂這道菜總做不好。
“做了兩套模擬卷,提前找教授請了假。”楊陽摘下圍巾裹住她凍紅的耳朵,指腹不經意擦過她發燙的耳垂,“有人說想看雙子座流星雨,我總不能讓天文社副社長食言吧?”
凌晨三點的學校天臺,楊陽架好望遠鏡。當第一顆流星劃破夜空時,夏霞感覺手指被輕輕勾住。他的聲音混著呼吸的熱氣拂過耳畔:“上次在天文臺沒說完的話......”話音未落,又一顆流星墜落,照亮他泛紅的眼眶。
異地的日子里,他們的聊天記錄里塞滿了時間差。夏霞曬出的實驗成果圖下,永遠有楊陽精準到分子鍵長的贊美;楊陽分享的學術講座視頻,彈幕里藏著夏霞用公式寫成的情話。某個暴雨夜,夏霞在圖書館收到同城快遞,拆開是楊陽托人送來的晴雨傘,傘柄刻著他們名字的縮寫。
“知道薛定諤的貓嗎?”某天視頻時,楊陽突然說,鏡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在打開觀測盒前,它既是活的也是死的。就像我們,在見面的前一秒,所有思念都處在疊加態。”他舉起手機,屏幕里是兩人的合照,被設置成電腦桌面,“但我永遠相信,觀測結果會是最好的那一種。”
春分那天,夏霞在信箱發現神秘包裹。拆開是臺老式膠片相機,附帶的信里寫著:“用它拍下你那邊的四季,等我們重逢時,拼成完整的光年。”她站在櫻花樹下按下快門,花瓣落在鏡頭上,恍惚間仿佛看見楊陽穿過花雨,帶著薄荷味的風,輕輕拂起她的發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