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點鹽...不，是糖！“
我站在食堂大鍋前，指揮著杜寡婦調整新一批營養粥的味道。三天了，上官瑀離開已經三天，而山下村莊的情況越來越糟。
“姑娘，這樣行嗎？“杜寡婦忐忑地遞來木勺。
我嘗了嘗，勉強點頭。自從空間能力受限，食材質量大不如前。現在做出來的粥，只能說是能吃，遠談不上美味。
“已經很好了。“李木匠寬慰道，“比觀音土強百倍。“
我勉強笑笑。薛昌的士兵仍然駐扎在村里，每天以搜查為名搶糧騷擾。幸虧村民們團結，把真正的存糧分散藏在了地窖、墓穴甚至水井里。
“林姑娘！“陳三匆匆跑來，臉色凝重，“巡察使要見你。“
我手中的勺子“啪“地掉進鍋里。該來的還是來了。
“就說我病了...“
“他指名道姓，還說...“陳三壓低聲音，“若不見，就燒了食堂。“
我擦擦手，從案板下摸出上官瑀給的匕首別在腰間。鏡子里的我面色蒼白，眼下掛著青黑——這幾日幾乎沒合眼。
“帶路吧。“
薛昌將臨時官署設在里正家。進門就看見趙大虎諂媚地給一個紫面官員捶肩，想必就是紫面閻羅。他比想象中年輕，約莫三十出頭，若不是左頰那塊紫紅色胎記，算得上俊朗。
“民女林小小，拜見大人。“我福了福身，沒跪。
薛昌瞇起眼打量我，目光像蛇信子般令人不適。他面前案幾上攤著的，正是趙大虎偷走的那份秘典殘頁。
“聽說...你會做'入夢膳'？“他開門見山。
我心頭一跳，面上不顯：“民女不知大人何意。只會些家常菜。“
“是嗎？“他突然拍手，侍從立刻端上一盤菜，“那嘗嘗這個。“
菜色金黃，形如鳳凰展翅——正是我在接任儀式上做的“鳳凰涅槃“！但細看之下，火候和刀工都差了幾分。
“請大人恕罪，民女吃素。“
薛昌冷笑：“那本官替你嘗。“他夾起一塊，放入口中，閉眼咀嚼。突然，他雙眼暴睜，瞳孔竟泛起詭異的紫色！
“少了三味料。“他死死盯著我，“鱘魚子、藏紅花，還有...那種金色粉末是什么？“
我后背沁出冷汗。他說的是味精，現代才有的調味品！這人怎么可能嘗得出來？
“民女愚鈍，不知大人在說什么。“
薛昌突然將整盤菜掃到地上，瓷盤碎裂聲驚得侍從們齊齊跪倒。
“周縣丞的密報果然不假。“他起身踱到我面前，“你能憑空變出食物，是不是？“
“民女只是認得野菜...“
“夠了！“他一把掐住我下巴，“三日內，做一道真正的'入夢膳'給本官。否則...“他看向門外，“你爹娘躲在山洞里，很辛苦吧？“
我渾身血液凝固。他們怎么找到的？！
“大人明鑒。“我強忍恐懼，“民女確實有祖傳食譜，但需要特殊食材。若大人準許民女上山采集...“
薛昌松開手，突然笑了：“準了。不過...“他從袖中取出個小瓷瓶，倒出粒紫色藥丸，“先吃了這個。“
“這是？“
“補藥。“他眼中閃著危險的光，“放心，死不了。只是若三日內沒有解藥，會腸穿肚爛而已。“
我盯著那粒藥丸，腦中飛速權衡。吃，可能中毒；不吃，立刻沒命...
“民女遵命。“我接過藥丸，假裝放入口中，實則藏在舌下。薛昌卻早有預料般掐住我喉嚨，強迫我咽了下去！
“滾吧。三日后，帶菜來換解藥。“
走出里正家，我立刻摳喉嚨想吐出來，卻只吐出些酸水。藥丸入腹后，一股寒意從胃部擴散，胸口的徽記立刻變得滾燙。更糟的是，我嘗試聯系空間，發現只能取出極少量的食材了！
“姑娘！“陳三扶住搖晃的我，“怎么了？“
“中毒了...“我啞聲道，“別告訴我爹娘。“
回到食堂后院，我立刻取出《天廚秘典》翻查。果然在最后一頁找到記載：“幻心毒，菇類提取，中毒者五感敏銳但內力盡失，三日無解則斃命...“
我苦笑。內力？我一個現代人哪來的內力？但空間能力確實像是被封印了大半。
“姑娘，有人找。“杜寡婦在門外輕喚。
我警覺地摸向匕首：“誰？“
“說是...您姑母。“
姑母？我哪來的...突然想起之前對老樵夫編的謊話。掀簾一看，院中站著個素未謀面的中年婦人，青衣布裙，氣度卻非凡。
“小小。“她自然地喚我，“不認得姑母了？“
我瞬間會意：“姑母恕罪，近來事多...“
進屋關好門，婦人立刻變了神態，從懷中取出塊玉佩——與上官璇那枚一模一樣！
“柳氏影衛統領，柳如眉。“她單膝跪地，“少主受苦了。“
我忙扶她起來：“柳統領快請起。您怎么冒險來了？“
“薛昌此來另有目的。“她壓低聲音，“表面查秘典，實則是為尋找'容器'。“
“容器？“
“具體屬下也不清楚。“柳如眉從袖中取出個小瓶，“這是緩解幻心毒的藥，不能根除但可延緩發作。世子正在趕回，務必撐到他到來。“
我接過藥瓶，忽然注意到她手腕內側有個金色紋身——與陳三的一模一樣，但更復雜些。
“柳統領，這紋身...“
“林氏影衛的標記。“她挽起袖子，露出完整的圖案：一把菜刀穿過騰龍，“血脈越純正，圖案越清晰。世子沒告訴您？“
我搖頭。上官瑀隱瞞的事，似乎比我想象的還多。
柳如眉匆匆交代了些解毒注意事項就離開了。我服下她給的藥丸，果然感覺寒意稍退，空間能力恢復了一點點。
夜幕降臨，我獨自在食堂后院研究秘典。突然，窗欞輕響，一個紙團滾落腳邊。
展開一看，是熟悉的字跡：「子時，老地方。——瑀」
心跳陡然加速。他回來了？我摸著字條上的墨跡，卻嗅到一絲異樣的香氣——不是上官瑀常用的松墨，而是帶著甜膩的胭脂味。
陷阱！
我立刻熄燈假裝就寢，實則從后窗溜出，繞到食堂前院暗中觀察。果然，兩個黑影正埋伏在老槐樹下，月光下刀光隱現。
退回后院，我正思索對策，突然被一只溫熱的手捂住嘴！
“別出聲。“耳畔響起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上官瑀！我轉身，月光下他風塵仆仆，眼下青黑更重，但眼神依然銳利如鷹。
“你怎么...“
“柳如眉通知我了。“他拉著我蹲下身，“薛昌在村里埋伏了二十個好手，專等我上鉤。“
我心頭一暖，隨即又警惕起來：“怎么證明你是真的上官瑀？“
他挑眉，似乎欣賞我的戒備，然后從頸間拉出條細繩——上面掛著枚與我胸口徽記一模一樣的玉墜。
“夠嗎？還是說...“他突然湊近，在我耳邊輕聲道，“要我說出在巖洞里，你睡著時流口水的樣子？“
我臉一熱，推開他：“夠了！“
他低笑，隨即正色道：“毒發作了？“
“柳統領給了緩解藥。“
“不夠。“他從懷中取出個玉盒，“這是北疆雪蓮，能暫時壓制毒性。但要徹底解毒，需要...“
“需要什么？“
“幻心菇。“他神色復雜，“與毒同源，以毒攻毒。“
我猛然想起薛昌嘗菜時眼中的紫光：“難道他也...“
“長期服用微量幻心毒，獲得抗性的同時，也會被操控。“上官瑀冷笑，“宰相控制黨羽的手段。“
遠處傳來梆子聲，已到子時。埋伏的黑影開始騷動，顯然意識到我不會去了。
“跟我走。“上官瑀拉起我，“我知道哪有幻心菇。“
“等等。“我抽回手，“我不能丟下村民。薛昌威脅要傷害我爹娘...“
“早有安排。“他自信道，“璇弟已帶人接應伯父伯母轉移。至于村民...“他變戲法似的掏出個瓷瓶，“明早把這倒入食堂水缸。“
“這是什么？“
“巴豆精華。“他露出狡黠的笑，“薛昌若敢吃村里的飯...“
我忍不住笑出聲。這招夠損，但確實能暫時保護村民。
我們借著月色潛行出村。上官瑀對地形極為熟悉，帶著我避開所有巡邏。山路崎嶇，我因毒性發作幾次險些滑倒，都被他穩穩扶住。
“堅持一下。“他半扶半抱著我，“就在前面山洞。“
洞口被藤蔓遮掩，里面卻溫暖干燥，顯然早有準備。火塘邊鋪著獸皮，角落里甚至有個簡易藥柜。
“你常來這？“我好奇道。
“影衛的秘密據點。“他生起火，取出雪蓮煎煮，“北疆平叛時發現的。“
我注視著他專注的側臉，火光為他鍍上溫暖的金邊。與初見時的冷峻相比，現在的上官瑀多了幾分人情味。
“軍糧案...“
“基本查清了。“他攪動著藥湯，“宰相在軍糧中摻入微量幻心毒，讓將士產生依賴，再斷供引發嘩變，栽贓給太子。“
“那《天廚秘典》...“
“宰相得到的是殘本，只會制作毒膳。“他盛出藥湯遞給我，“真正的解藥配方，只有完整秘典才有。“
藥湯苦澀難以下咽，但喝完后，體內寒意確實消退不少。我嘗試聯系空間，驚喜地發現能力恢復了七八成！
“有效！“我忍不住握住上官瑀的手，“謝謝...“
話未說完，一陣劇痛突然襲上腹部！我蜷縮成一團，冷汗瞬間浸透衣衫。
“小小！“上官瑀慌忙扶住我，“怎么了？“
“肚...肚子...“我痛得說不出話，感覺有千萬根針在扎五臟六腑。
上官瑀迅速搭上我的脈搏，臉色陡變：“毒性反撲！“他一把抱起我放到獸皮上，“忍一忍，我要運功幫你逼毒。“
我模糊地看著他解開我的外衣，露出里面的中衣。本該尷尬的場景，卻被劇痛沖淡了所有羞赧。
上官瑀雙手覆在我腹部上方，不接觸皮膚卻傳來陣陣熱流。隨著他的動作，我注意到他頸后的金色紋路逐漸顯現，與我胸口的徽記呼應般閃爍。
劇痛漸漸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溫暖。我昏昏沉沉地睡去，恍惚間感覺有人輕輕拂開我額前碎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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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過藤蔓縫隙灑入山洞。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蓋著上官瑀的外袍，而他靠在洞口，長劍橫放膝上，顯然守了一夜。
我悄悄觀察他。晨光中，他俊美的輪廓宛如雕塑，長睫在臉上投下扇形陰影。不知夢到什么，他眉頭微蹙，唇間漏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小心“。
這聲輕喚莫名觸動我心弦。這個看似強大的世子，肩上扛著多少重擔？
“醒了？“他突然睜眼，目光清明得不像剛睡醒。
我點頭，發現腹痛完全消失了，空間能力也恢復正常。
“謝謝。你...沒睡？“
“練武之人，打坐即是休息。“他起身活動筋骨，“感覺如何？“
“好多了。“我試探著問，“昨晚你用的功法...“
“廚武譜中的'五味調和'。“他似笑非笑，“怎么，想學？“
我正色道：“若能與空間能力結合，或許能救更多人。“
上官瑀怔了怔，突然大笑：“不愧是林氏傳人！這時候還想著救人。“他遞來水囊，“先吃點東西，然后我們去找幻心菇。“
干糧是硬的，水是冷的，但不知為何，這頓簡陋的早餐吃得格外香甜。或許是因為...共進早餐的人？
“上官瑀。“我放下水囊，“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他動作頓了頓，目光投向洞外：“一開始是為贖罪。后來...“
“后來？“
“發現你倔強的樣子...“他轉回頭，眼中帶著我讀不懂的情緒，“很像我母親。“
這算什么回答？我不知該氣還是笑。
“走吧。“他轉移話題，“幻心菇只在午時開花，我們得抓緊。“
離開山洞，上官瑀帶我向更高處的密林進發。山路險峻，他走在前方開路，不時回頭伸手拉我。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邊。
“到了。“他突然停步。
眼前是片不起眼的林間空地，但細看會發現中央有圈特殊的苔蘚。上官瑀從懷中取出個小玉鏟，小心撥開苔蘚層——下面赫然是幾株金燦燦的蘑菇，與他在山莊給我看的一模一樣！
“這就是幻心菇？“
“嗯。“他謹慎地采下一朵，“生食劇毒，但經特殊處理后就是解藥。“
我正要詢問處理方法，遠處突然傳來號角聲。上官瑀臉色驟變：“薛昌的集結令！“
我們立刻往回趕。半山腰處，可以清晰看見村里亂成一團。黑甲士兵挨家挨戶搜查，不時有村民被拖到街上。
“出事了。“上官瑀聲音發沉，“你在這等著，我去...“
“一起去。“我堅決道，“我的村民，我負責。“
他深深看我一眼，沒再反對。我們抄小路下山，在村口與陳三匯合。
“世子！“陳三滿身是血，“薛昌發現伯父伯母被轉移，正在嚴刑逼供村民！“
我眼前一黑，險些站不穩。上官瑀扶住我：“冷靜。璇弟辦事穩妥，二老應該安全。“
“李木匠和杜寡婦被抓了。“陳三咬牙道，“薛昌放出話，午時前不交出林姑娘和她爹娘，就燒了全村！“
我胸口徽記突然灼痛，空間劇烈震動。憤怒如巖漿般噴涌——這些人憑什么傷害我的村民？！
“我去換他們。“我轉身就要走。
上官瑀一把拉住我：“送死嗎？“
“那是我的責任！“
“也是我的。“他目光如炬，“別忘了，我是影衛統領，守護林氏和百姓是我的職責。“
我們爭執不下，最終達成折中方案：我先用空間能力給村民送食物和武器，制造混亂；上官瑀帶人趁機救人；最后在山洞匯合。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直到我準備撤離時，撞上了趙大虎！
“妖女在這！“他高聲呼喊。
我轉身就跑，卻見前方路口已被黑甲士兵堵住。絕境中，我摸出幻心菇，一口吞下！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但伴隨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我清晰地“看“到每個士兵的弱點，動作快如鬼魅，輕松突圍。
逃到安全處后，我開始七竅流血。恍惚中，有人抱起我狂奔...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山洞里，上官瑀正在用“五味調和“為我療傷。他臉色蒼白得嚇人，顯然消耗過度。
“村民...“
“都救出來了。“他聲音沙啞，“但你...“突然噴出一口鮮血！
“上官瑀！“我慌忙扶住他。
他虛弱地笑笑：“沒事...功力反噬而已。“說著又要運功。
“停下！“我攔住他，“再這樣你會...“
“值得。“他凝視我的眼睛，“小小，我...“
話未說完，洞外傳來急促的哨聲。上官璇渾身是血沖進來：
“堂兄！薛昌調來了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