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提示駛出高速時，蘇沐晴正在給相機裝防風罩。車子拐進一條被梧桐樹蔭覆蓋的小路，斑駁的光影透過樹葉間隙在擋風玻璃上跳躍，像灑了一地的碎金子。

“你看路牌！”蘇沐晴突然扒住車窗。褪色的木牌上用靛藍顏料寫著「清溪溫泉」，底下還有一行小字：「彩虹見于晨霧中」。

程野放慢車速，右手很自然地搭上蘇沐晴的膝蓋：“蘇導，現在拍到的可都是獨家素材。”

他的掌心溫度透過棉質連衣裙傳來，蘇沐晴假裝調整相機焦距，耳朵卻悄悄紅了。鏡頭里，石板路兩側的野薔薇開得正好，幾只藍尾蜻蜓掠過水面，驚起一圈漣漪。

溫泉旅館是座黛瓦白墻的仿古建筑，老板娘正在檐下晾曬艾草。見他們下車，忙用圍裙擦著手迎上來：“小兩口來度蜜月？我們這兒的情侶湯屋正好空著——”

“我們不是...”蘇沐晴剛要解釋，程野已經接過話茬：“麻煩帶我們去看看。”他偏頭在她耳邊輕笑，“為了拍攝取材，專業點，蘇同學。”

湯屋藏在竹林深處，木質回廊踩上去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推開門，蘇沐晴的相機差點脫手——整面落地窗外是半露天溫泉，乳白色的水汽在陽光下流轉，池底鋪著的青玉石映得水面碧瑩瑩的。

“要現在開始拍攝嗎？”程野從背后靠近，呼吸掃過她發頂。沒等回答，他已經變魔術似的舉起兩個木雕小鴨子，“道具都準備好了。”

蘇沐晴噗嗤笑出聲：“程同學，你什么時候偷藏的？”

“大學春游那次，你在紀念品店盯著它看了三分鐘。”程野把其中一只塞進她手里，鴨嘴恰好在她掌心啄了一下似的發癢，“當時就想，總有一天要和你一起用。”

這話讓蘇沐晴心頭泛起漣漪。她低頭擺弄相機掩飾悸動，卻從取景框里看到程野已經脫了外套。他里面穿著那件她偷偷吐槽過“性感得要命”的黑色工字背心，肩胛骨隨著動作在布料下起伏如展翅的雄鷹。

“先拍環境空鏡。”她聲音有點飄，鏡頭刻意避開那個身影，轉向窗外的溫泉。氤氳水汽里突然闖入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程野不知何時湊到身邊，指尖在鏡頭前晃了晃。

“蘇導，模特申請入鏡。”

他說話時喉結上下滾動，鎖骨凹陷處盛著一小片陰影。蘇沐晴突然覺得溫泉的熱氣似乎漫進了屋里，不然為什么連后頸都沁出了細汗？

“那...那你換泳褲去。”她推他往更衣室走，指尖碰到背心下裸露的手臂肌肉，觸電般縮了回來。

等程野的身影消失在竹簾后，蘇沐晴飛快地從行李袋里抽出那件新買的藕荷色分體泳衣——上周簽收快遞時還被程野撞見，她謊稱是運動內衣。現在對著更衣鏡系頸后的帶子，手指卻緊張得打了三個死結。

竹簾外傳來水聲，還有程野故意拖長的語調：“蘇同學——再不出來彩虹要消失了——”

“來了來了！”她抓起浴巾往外沖，差點被門坎絆倒。撩開紗簾的瞬間，山風裹著硫磺味撲面而來，而程野正背對著她站在及腰的溫泉里，水珠順著他的脊柱溝往下淌，在腰際沒入藏青色泳褲的邊緣。

聽到動靜，程野轉過身，眼睛倏地亮起來：“這套比我想象中還...”話沒說完就被蘇沐晴揚起的浴巾罩住了頭。

“不許評價！”她紅著臉飛快滑進池子，溫熱的水流立刻擁住全身。浴巾飄在水面上，被程野撈起來疊成方塊墊在池邊：“過來，給你看個東西。”

他伸手時帶起一串水花，蘇沐晴下意識往后躲，后腰卻抵上了池壁。程野趁機靠近，帶著薄繭的拇指擦過她鎖骨：“別動，彩虹要來了。”

原來池邊有個不起眼的銅管，正汩汩注入新鮮溫泉水。程野調整角度，讓水流恰好迎著朝陽。霎時間，一彎迷你的七色彩虹躍現在兩人之間的水霧里，正好橫亙在蘇沐晴胸前。

“喜歡嗎？”程野的聲音比溫泉水還燙。彩虹的光影在他瞳孔里流轉，蘇沐晴看得發怔，直到發現他的視線正落在自己因水汽變得透明的泳衣上。

“程！野！”她捧起一抔水潑過去，卻被他擒住手腕。掙扎間兩人失去平衡，撲通栽進水里。蘇沐晴的鼻尖撞上程野的胸膛，嘗到了溫泉水微咸的味道。浮出水面時，她的發簪不知掉哪兒去了，濕發海藻般貼在頸側。

程野突然不說話了，只是輕輕摘掉她睫毛上掛著的水珠。他的目光如有實質，從她泛紅的臉頰游走到浸在水中的肩膀。蘇沐晴感覺心跳聲大得能蓋過山間的鳥鳴，這時程野喉結動了動：“...你泳衣帶子松了。”

“啊？”她低頭，發現右側的系帶確實散開了，荷葉邊的布料正隨著水波危險地浮動。剛要轉身，程野已經繞到她身后：“我幫你。”

他的指尖在頸后蝴蝶骨處游走，像在給一件珍貴瓷器系繩結。蘇沐晴能感覺到他的呼吸節奏變了，偶爾有克制不住的鼻息落在她后頸，激起一片細小的戰栗。

“好了。”程野的聲音比平時低啞，卻遲遲沒有退開。蘇沐晴轉身時，他的目光落在她水光淋漓的唇上，喉結滾了滾。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溫泉咕嘟冒了個泡，像是催促著什么。

“那個...”蘇沐晴突然指向天空，“云！”

程野失笑，還是配合地抬頭。晴空上確實有朵胖乎乎的云，正慢悠悠地飄過他們頭頂。蘇沐晴趁機拉開距離，抓起池邊的相機：“快，對著鏡頭介紹一下這里的溫泉！”

程野無奈地抹了把臉，突然伸手把她拽回懷里。相機鏡頭記錄下蘇沐晴驚叫一聲撞上他胸膛的畫面，還有程野帶著笑意的解說：“清溪溫泉最大的特色是...”他忽然貼近她耳畔，壓低聲音，“能讓女朋友變得特別好抱。”

“你正經點！”蘇沐晴用手肘頂他，嘴角卻忍不住上揚。透過取景框，她看到程野沾了水珠的睫毛在陽光下像撒了金粉，而他身后，那彎小小的彩虹依然懸在他們之間的水霧里，像座鵲橋。

拍完素材上岸時，蘇沐晴的腳底在青苔上滑了一下。程野立刻攔腰抱住她，浴巾卻掉進了水里。他干脆用自己的T恤裹住她，布料上全是他的氣息。蘇沐晴縮在他懷里小聲嘟囔：“都怪你非要來什么溫泉...”

“嗯，都怪我。”程野低頭蹭了蹭她濕漉漉的發頂，“所以罰我背你回去？”

沒等她回答，他已經蹲下身。蘇沐晴趴上那個熟悉的背脊時，聽到程野說：“抓緊了。”然后突然加速跑過木廊，驚得她尖叫著摟緊他的脖子。竹葉沙沙作響，斑駁的光影掠過兩人交疊的身影，像一場私奔的見證。

回到湯屋，蘇沐晴正用毛巾擦頭發，忽然從鏡子里看到程野舉著什么東西——是那只木雕小鴨子，鴨背上用油性筆新添了兩行小字：

「程野與蘇沐晴

環游中國第一站」

“戰利品。”程野把它放進她的化妝包，“等走遍全國，它們就能組成一支艦隊了。”

蘇沐晴望著化妝包里并排的兩只小鴨子，忽然覺得胸口發脹。她轉身抱住程野，把臉埋在他還在滴水的T恤里：“下一站去南京吃鴨血粉絲湯好不好？”

“聽你的。”程野的下巴抵在她發頂，“不過...”他的手順著她脊椎滑到腰窩，“現在是不是該把泳衣換下來了？還是說...需要幫忙？”

蘇沐晴抓起枕頭砸過去，卻被他連人帶枕頭一起摟住。晨霧早已散盡，而溫泉的熱度似乎永久地留在了他們的皮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