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商業峰會現場的水晶燈將整個宴會廳照得如同白晝。
熊欣雨捏著高腳杯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這是她轉正后第一次單獨代表公司參加如此高規格的活動。與周圍妝容精致的商業精英不同,她只在臉上撲了層薄粉,連口紅都是臨時在出租車里涂的。
“欣雨,那位就是顧氏集團的顧承霄?!巴滦×譁愡^來,用酒杯隱蔽地指向大廳另一端,“聽說他上周剛讓兩個董事會元老提前退休?!?/p>
熊欣雨瞇起眼睛望向人群中央那個高出旁人半頭的男人。
他穿著暗紋西裝站在吊燈下,像匹獨狼般與周圍諂笑的人群保持著微妙距離。當燈光掠過他的側臉時,熊欣雨注意到他左眉骨有道細小的疤痕,給那張雕塑般的面孔平添幾分野性。
“看著就像會在野外吃生肉的那種人?!八÷曂虏?,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額角的傷疤。今天為了顯得專業,她特意把常年扎的馬尾盤了起來,但碎發還是不安分地翹著。
“何止啊,“小林倒吸冷氣,“去年市場部的王總監在談判桌上被他問得當場胃出血。三十歲接手顧氏集團,鐵血手段出了名的?!?/p>
手機突然震動。上司趙總的消息:「臨時有事耽擱,先把并購預案送給顧總過目,務必親手交到他手上!」
熊欣雨差點被紅酒嗆到。低頭翻包時,小林已經溜得不見蹤影。她深吸一口氣——這是她花了三個通宵做的預案,絕不能搞砸。調整呼吸時,她習慣性做了個攀巖前才用的手勢。
隨著距離縮短,熊欣雨發現顧承霄的西裝在燈光下泛著深海般的藍。她剛抬起拿著文件夾的手,后跟突然被什么絆住——
時間仿佛被拉長。她眼睜睜看著暗紅液體在空中劃出拋物線,然后精準潑灑在那件看起來能買她一年工資的西裝上。酒漬在白襯衫上暈開時,她甚至能聽見周圍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對、對不起!“熊欣雨抄起餐巾就往對方胸口按,卻在慌亂中帶倒了香檳塔。玻璃碎裂聲里,她感覺全身血液都沖向了耳尖。
顧承霄低頭審視自己被毀的定制西裝,眉頭擰成死結。當他抬起眼時,熊欣雨不自覺繃緊了小腿肌肉——那是遇到危險時準備逃跑的姿勢。男人的眼睛黑得驚人,像是她曾在四姑娘山見過的冰蝕湖。
“名字?!八_口,聲線比想象中低沉。
“熊欣雨?!八龔娖茸约褐币晫Ψ剑扒逑促M我會...“
“熊欣雨?!邦櫝邢鐾蝗淮驍?,瞳孔微縮。他上前一步,手指毫無預兆地撥開她額角碎發。
冰涼的觸感讓熊欣雨渾身一顫。那道平時被劉海遮住的疤痕暴露在燈光下——去年登山救援時被落石劃傷的紀念。
“果然是你。“顧承霄的拇指無意識摩挲過疤痕邊緣,“三個月前,四姑娘山暴風雪。“
記憶碎片突然拼湊完整。那個被困在暴風雪里的獨行登山者,她帶著救援隊找到他時,他的登山繩已經快被巖刃磨斷...
“顧總!需要叫安保嗎?“幾位工作人員匆忙趕來。
顧承霄抬手示意他們退下,目光仍鎖在熊欣雨臉上。他從內袋掏出名片遞來:“明天九點,來我辦公室談賠償。“
燙金名片上只有簡單的「顧承霄」三個字和聯系方式。熊欣雨剛要開口,對方已經脫下染紅的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露出被酒液浸透的襯衫。
“現在,“他掃了眼滿地玻璃渣,“如果你不介意我先離開這個...災難現場。“
轉身時,熊欣雨注意到他后頸處若隱若現的紋身——是半截斷刃的形狀。還沒等她細看,男人已經大步流星走向出口,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讓開通道。
熊欣雨捏著名片的手微微發抖。她潑酒的對象不僅是商界聞風喪膽的顧氏掌門人,更是她三個月前從暴風雪里救出來的登山客。而現在,他顯然記得比她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