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是天子腳下,繁華熱鬧,四處充斥著奢靡的氣息。
特別是那條天子為他心愛的湘妃所建_______由百萬兩黃金鋪就的直通皇宮的黃金大道,大道貫穿整個皇城,兩旁種滿了一種名為“九重櫻”的明貴樹種,每到春深整個皇城都被埋在一片粉色的花海之中。
衛知書來到這里的時候,那九重櫻已到了花落的時節,粉色的花瓣洋洋灑灑落下,風中香甜的花香味直入鼻腔。
衛知書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可是她卻似乎在這香味中嗅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腐臭味。
西坊市,饅頭攤位前,她拿出錢袋,卻發現里面的銅錢已經所剩無幾,她迫切的要尋到一份差事。
長安城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朱雀大街商賈云集,西市里胡商叫賣聲不絕于耳,平康坊夜夜笙歌。可是,這繁華似錦的都城,似乎卻容不下一個她。
整整半月,衛知書幾乎踏遍了整個長安的街道。
清晨破廟中醒來的她踩著露水去東市詢問,日暮拖著疲憊的身軀從西市失望而歸。
布莊嫌她手笨,胭脂鋪說她貌若無鹽,連最下等的腳店都婉拒了她。
在衛知書第三次厚著臉皮找上明月酒樓的老掌柜時,他捋著花白的胡須,搖頭嘆道:“衛姑娘,不是老朽不肯幫忙,只是這酒樓人數已滿,辭退了誰都不合適。“
見衛知書神色黯然,他沉吟片刻,壓低聲音道:“不過...朝陽路司徒鄭大人家,在招一個抄書的,姑娘會識字寫書不妨去試一試。“
說罷,他吩咐小二拿來了紙筆,為衛知書寫下了一封薦書。
衛知書接下薦書,拱手連連道謝后告辭。
走出酒樓時,她不敢有絲毫耽擱,匆匆朝著朝陽路趕去。
暮色漸濃,街邊的燈籠次第亮起,將她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剛拐進朝陽路,衛知書便察覺異樣——這條平日里車馬喧囂的寬闊官道,此刻竟空無一人。
青石板路面上散落著幾片枯葉,在晚風中打著旋兒,發出沙沙的聲響。
兩側商鋪門窗緊閉,連一絲燈火都不見。
衛知書后頸突然竄上一陣寒意,她下意識轉身欲走,卻與一隊人馬迎面撞上,鐵甲相擊的鏗鏘聲、雜亂的腳步聲霎時打破了街道的寂靜。
那是一隊身著玄色鎧甲的京城衛兵,腰間佩刀在暮色中泛著冷光,隊伍末端用麻繩拴著一串少女,約莫十余人,個個蓬頭垢面,垂首啜泣,她們腳上的繡鞋早已磨破,在青石板上留下斑斑血跡。
衛知書心頭一顫——這是征收西夏歲貢的隊伍!
為首的校尉突然勒馬停步,鐵面具下射來兩道銳利的目光。
“站住!“他猛地抽出腰間橫刀,雪亮的刀鋒直指衛知書的咽喉,“今日,正好還差一人,就拿你來湊數吧!“
話落,兩名士兵已經一左一右鉗住了衛知書的胳膊。
鐵甲硌得她生疼,粗糲的麻繩眼看就要捆上她的手腕。
“大人饒命啊!我是.....“
“閉嘴!“校尉一鞭子抽在她的背上,火辣辣的疼讓她眼前發黑,她的心里直呼,這下麻煩了。
就在此時,一陣清脆的鑾鈴聲由遠及近,只見一輛黑漆描金的馬車緩緩駛來,四角垂著的鎏金鈴鐺在暮色中閃著微光,拉車的兩匹白馬步伐整齊,馬鞍上繡著精致的家徽。
校尉臉色驟變,慌忙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參見衛大將軍!“
整個隊伍嘩啦啦跪倒一片,連那些哭泣的少女都被按著跪了下來。
衛知書意識到這是她逃離的最后機會,她鼓起勇氣,猛然站起,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朝著馬車的方向擲地有聲的喊道:“將軍,你差我去給鄭大人送信,沒想到,半路卻被這位大人誤會當做了送往西夏的歲貢。”
涼風中,衛知書的臉色慘白,心中忐忑不安,整個人如同正處在懸崖邊緣,只等得眼前人拉她一把。
許久的寂靜過后,她以為自己這次在劫難逃時,馬車的窗簾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挑起。
車簾掀起一角,露出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那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竟帶著幾分玩味。
“哦?“車內傳來低沉的聲音,“本將軍何時差你辦事了?“
衛知書的后背沁出冷汗,卻仍挺直腰桿:“三日前在朱雀大街,將軍命小的今日去鄭府送一封密信。“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箋——那是她準備去鄭府應征時帶的薦書。
校尉聞言臉色煞白,持刀的手微微發抖。
馬車內突然傳來一聲輕笑。那只修長的手接過信箋,指尖在“鄭“字上輕輕摩挲。
“倒是本將軍記性差了。“簾子完全掀開,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既然是自己人,就隨本將軍一道走吧。“
校尉慌忙讓開道路,衛知書強忍背上的疼痛,踉蹌著爬上馬車。
車廂內檀香繚繞,那位衛將軍正用一方錦帕慢條斯理地擦拭佩劍。
“膽子不小。“他頭也不抬地說,“敢拿本將軍當幌子。“
衛知書撲通一聲跪在車廂內的軟墊上,額頭抵著鋪著波斯地毯的車板,咣咣咣,三個頭磕了下去。
“將軍恕罪,方才情急之下冒用將軍名號,實在是走投無路...“衛知書的聲音因恐懼而微微發抖。
他慢條斯理地用錦帕擦拭著劍刃,寒光在車廂內忽明忽暗。“抬起頭來。“
衛知書戰戰兢兢地直起身子,正對上他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那雙眼似能洞穿人心,她下意識攥緊了衣袖。
“倒是有幾分急智。“他突然輕笑一聲,劍尖挑起我的下巴,“叫什么名字?“
“衛...衛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