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主峰懸著九盞琉璃長明燈,照得楚仙的月白喜服泛著冷光。他立在天璣臺中央,袖中太阿劍穗換成了天魔女送的曼陀羅絲帶,暗紅紋路在雪光中像凝固的血。天魔女身著赤紗婚服,腕間骷髏鈴鐺換成了玄天宗的「同心鎖」,指尖勾著他的下巴輕笑:“仙界第一美男子,以后便是我的人了。”
楚菲隔著人群望去,看見楚仙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與昨夜他在她窗紙上題的“永夜”二字重疊。宗主站在高臺上,道袍上的玄天之紋與楚仙耳后胎記相映,她忽然想起偽造開靈那日,他渡來的靈力里混著的曼陀羅香——原來從牽魂燈碎裂時,這樁婚事便已定下。
“這是天狐門與玄天宗的靈脈聯姻。”憐幽仙子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聽說天魔女獻上了上古靈獸精血,才換得圣女之位……”話音未落,楚菲已轉身走向聽竹軒,斗篷掃過滿地落梅,像極了她被揉碎的偽靈根印記。
天狐門的封圣大典上,天魔女赤足踏過血色曼陀羅花海,指尖捏著楚仙送的玉簪——簪頭雕著并蒂蓮,卻被她硬生生掰成了單株。“從今日起,本宮便是天狐圣女。”她赤紗翻飛,骷髏鈴鐺碎成齏粉,露出里面藏著的玄天宗傳訊符,“誰敢動我的人,便剜了他的靈脈。”
楚菲立在觀禮席邊緣,望著高臺上與天魔女執手的楚仙,忽然想起他書房暗格里的《魔修密錄》——書頁間夾著的曼陀羅花瓣,比天魔女發間的還要鮮艷。旺財蹲在她肩頭,粉爪子攥著她偷來的婚書副本,金紋映出“楚仙自愿以靈脈為聘”的朱砂字。
“主人不難過嗎?”旺財仰頭看她,卻見她盯著圣女座下的玄鐵throne,目光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明亮,“他可是您用了三年的工具人啊!”
“難過?”楚菲摸出袖中楚仙的斷發,發絲在掌心燃起幽藍火焰,“我只是可惜……那柄最鋒利的刀,以后要用來護別人了。”
聽竹軒的暖爐里煨著新茶,旺財用尾巴卷著茶勺給楚菲斟茶,金紋在茶湯里映出破碎的月亮。“主人別傷心啦!”它往她懷里拱了拱,“我會幫您找更厲害的工具人!比如宗主的本命法寶‘玄天鏡’……”
楚菲盯著茶湯里自己的倒影,指尖摩挲著腰間新得的“圣女賜牌”——那是天魔女封圣后賞她的,可自由出入兩宗禁地。“我要工具人做什么?”她輕笑出聲,茶勺碰著碗沿發出清響,“如今我有了更有趣的東西。”
旺財歪頭看著她眼底的光,忽然想起孵化那日,她抱著自己說“富貴與長生”時的眼神。窗外傳來楚仙與天魔女的御劍聲,赤紅色劍光與月白色交纏,在云層里劃出妖冶的痕。
“旺財,”她合上典籍,目光落在遠處天璣臺頂的鎮魔天碑,“從明日起,我們要開始新的‘開靈’計劃了。”粉毛球似懂非懂地點頭,卻在觸到她掌心新結的繭時,渾身毛都豎了起來——那是常年握筆抄錄密卷才會有的痕跡,與楚仙書房暗格里的字跡,一模一樣。
夜風掠過竹簾,吹滅了案頭燭火。楚菲摸著腕間徹底消失的金紋,忽然笑出聲——沒有了靈契的束縛,沒有了情絲的牽扯,這盤棋才真正輪到她執子。至于那對神仙眷侶……不過是她登上棋盤的第一步臺階罷了。
旺財縮在她懷里打了個哈欠,卻在睡夢中聽見她低語:“工具人會過期,可權力不會。”月光透過窗紙,將她的影子投在墻上,像極了玄天宗禁地壁畫上的那位初代女宗祖——手持斬仙刀,腳踩萬骨階,眼底燃著永不熄滅的業火。
下界蒼瀾城的暮春,細雨如煙。楚菲立在“玄天宗招生臺”后,素白廣袖垂落如靜水,腕間新戴的青玉鐲掩住桃花胎記。案幾上的“驗靈盤”泛著微光,她望著長街上熙攘的人群,指尖輕輕叩擊著藏在袖中的《奪舍密典》——這是她用天魔女給的“破禁符”從玄天宗禁地偷來的。
“外公,今日來的人可都驗過血了?”她轉頭問向身后的灰衣老者。老人佝僂著背,掌心藏著楚菲母親當年的玉簪,聽見這話時,渾濁的眼瞳里閃過一絲痛楚:“菲兒,咱們寧家靈脈稀薄,莫不是……”
“噓。”楚菲指尖拂過驗靈盤,盤面立刻映出她偽造的“桃花靈根”虛影,“我自有分寸。”話音未落,長街盡頭傳來馬蹄聲,三匹汗血寶馬踏碎水洼,為首的青衫男子勒馬抬眸,眼底閃過一道金芒——正是楚菲的表哥,寧家嫡子寧毅。
他翻身下馬時,腰間玉佩上的“寧”字與楚菲母親的簪頭暗紋相呼應。楚菲望著他踏過積水的修長身影,注意到他靴底沾著的不是泥漿,而是魔界才有的“噬靈草”碎屑。驗靈盤在此時突然劇烈震動,滴上他指尖血的瞬間,盤面竟綻開九朵金蓮——那是傳說中“天靈之體”的征兆。
“寧家子侄,寧毅,見過仙子。”他行禮時,袖口滑落半寸,露出小臂上的咒印——那是用靈眸血脈刻的鎖魔紋。楚菲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表面卻維持著溫婉笑意:“公子靈根清奇,可愿隨我回宗?”
寧毅抬頭時,金瞳映出她眼底的暗色,卻誤以為是天光折射。他摸出懷中的《寧家祖訓》,封皮上“守心”二字被磨得發亮:“若能拜入仙門,毅自當為宗門效犬馬之勞。”他的血珠在驗靈盤上凝結成珠,滾落在楚菲手背,竟與她腕間胎記泛起共鳴——那是雙生血脈才有的反應。
外公在身后猛地咳嗽起來,楚菲卻已遞出刻著“內門弟子”的玉簡。她觸到寧毅指尖的薄繭,那是常年握劍才會有的痕跡,與楚仙練劍時的握法一模一樣。遠處傳來更夫敲鑼聲,她望著寧毅腰間晃動的玉佩,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紙條:“寧家靈眸,可破萬法,慎取之。”
“三日后申時,城外接仙臺。”楚菲將玉簡塞進他掌心,靈力順著接觸點探入,果然在他識海深處觸到一道封印——里面藏著的,分明是玄天宗失傳已久的“換魂術”殘卷。寧毅怔了怔,只覺眼前仙子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陌生,像極了他昨夜夢中,那個站在血泊里持劍的女子。
招生臺收攤時,外公終于忍不住開口:“菲兒,那孩子是你表哥……”
“表哥?”楚菲擦著驗靈盤的手頓了頓,玉鐲與盤面相撞發出清響,“他是天靈之體,而我……”她望著掌心即將浮現的奪舍紋路,忽然輕笑出聲,“不過是需要一副好皮囊的孤魂罷了。”
暮雨漸急,她望著寧毅離去的方向,指尖撫過腰間的“圣女賜牌”。牌面暗紋與寧毅的鎖魔紋相契,竟在雨幕中映出玄天宗禁地的地圖——那里沉睡著初代女宗祖的骸骨,傳說中“奪舍凌仙”的關鍵,正在頭骨的右眼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