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教得不好。”她甩著濕漉漉的袖管，故意湊近他，“害我渾身都濕了。”話音未落，指尖悄悄祭出曼陀羅香，混著水汽鉆進他鼻息。寧毅的喉結滾動，卻在看見她眼底閃過的算計后，忽然伸手召來一片云——細雨應聲落下，掩去她身上若隱若現的曲線。
“用精神力御水，需先靜心。”他的聲音比平時冷了幾分，指尖卻在袖中掐了個烘干訣，“閉眼，感受水的流向。”楚菲依言閉目，卻在精神力探向潭水時，故意讓曼陀羅幻象混入他靈識——畫面里，她身著蝕骨紗從水中升起，發絲間纏著他的靈眸符文。
寧毅的控水符在袖中碎成齏粉，潭水卻在此時突然沸騰。楚菲驚覺睜眼，只見他金瞳里翻涌著暗色，竟比破廟那夜的守心丹反噬更烈。她后退半步，卻被他長臂一伸撈進懷里，濕衣下的肌膚觸感比他想象中還要滾燙。
“還要繼續學么？”他的聲音貼著她耳畔落下，細雨打濕的青衫下，能聽見他劇烈的心跳。楚菲望著他眼底倒映的自己，故意將濕透的胸襟貼上他胸前朱砂痣，感受他瞬間繃緊的肌肉。潭水在兩人腳下凝成冰晶，卻壓不住空氣中蔓延的灼熱。
“學。”她仰頭望他，睫毛上的水珠恰好落在他手背上，“但表哥要親自示范……怎么用靈眸控水。”寧毅的指尖扣住她腰后命門，那里正是奪舍印記殘留的位置，卻在觸及她因寒冷而顫抖的肌膚時，輕輕替她渡入一道暖流——不是靈力，而是純粹的體溫。
細雨漸停時，楚菲望著掌心終于聚成的水柱，右眼金紋忽然與寧毅的靈眸產生共鳴。她看見他識海里閃過的畫面：幼時替她偷糖被打手、破廟那夜揮劍前的猶豫、方才雨中抱她時的掙扎。而他看見的，是她煉化靈眸符文時的劇痛，與藏在曼陀羅幻象后的、真實的顫抖。
“原來靈眸共鳴是這樣的感覺。”楚菲輕聲開口，水柱在掌心碎成光點，落在兩人交疊的衣襟上。寧毅松開她時，袖中掉出枚早就準備好的乾元丹——能壓制情動的秘藥，卻在方才的混亂中，被他捏成了粉末。
“明日此時。”他轉身走向潭邊巨石，聲音里帶著幾分沙啞，“帶齊乾元丹再來。”楚菲望著他青衫上的水痕，忽然笑出聲——那形狀，竟與她昨夜在他書房畫的曼陀羅圖騰一模一樣。
潭水倒映著漸晴的天空，楚菲摸了摸右眼的金紋，那里正傳來細微的溫熱。她知道，那不是精神力的作用，而是靈眸與靈眸之間，無法否認的、血脈深處的吸引。旺財從蘆葦叢里鉆出來，粉爪子上沾著寧毅遺落的乾元丹粉末，卻被她輕輕拂去。
“不用了。”她望著寧毅躍上巨石的背影，指尖撫過胸前胎記，“有些藥，吃多了會麻木……”潭風掠過她濕透的衣料，她卻不覺得冷，反而迎著陽光張開掌心——那里躺著半枚被她用精神力凝成的、形似靈眸的水珠，“而有些感覺，我要他記得清清楚楚。”
遠處傳來歸鳥的啼鳴，寧毅在巨石上布下新的控水陣，卻在陣紋成型時，故意留了個只有楚菲能看懂的缺口——那是他靈眸畫出的、向她敞開的心扉。而她站在潭邊，望著他背影里藏著的溫柔與掙扎，忽然明白：這場以靈眸為引的博弈，早已不再是單純的利用與被利用。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當她用精神力凝成那枚靈眸水珠時，寧毅的靈識深處，正盛開著一朵血色曼陀羅——那是他用自己的靈眸血，為她種下的、永遠不會背叛的蠱。
丹宗腹地「焚天谷」的赤焰崖上，熱浪撲面。楚菲盯著丹爐內翻涌的紫黑色糊狀物，捏碎第兩千三百枚「固丹符」。爐底的赤焰藤突然暴走，將她掀翻在藥渣堆里，圍觀的外門弟子爆發出哄笑——他們早就在賭，這個沒靈力的「玄天宗棄女」多久才會滾回蒼瀾城。
“沒靈力就該老實實種靈田。”大師兄捏著她剛出爐的“丹渣”，鎏金戒面擦過爐壁刻的“焚天”二字，“妄圖用精神力煉丹？簡直是對丹道的侮辱！”哄笑聲中，楚菲摸到發間被熱浪烤焦的發絲，想起寧毅送她的鮫人淚墜子還藏在貼身香囊里——那是她唯一的靈力來源，卻在三日前來丹宗時，被執法長老收走了。
“讓我再試一次。”她爬起來重整丹爐，右眼金紋因精神力透支泛起暗芒。昨夜在藏書閣，她偷看到丹宗秘典《焚天錄》里的“以神馭火”篇，此刻正用靈眸符文強行解析赤焰藤的燃燒軌跡。爐中丹藥突然發出清鳴，卻在即將成型時，被她紊亂的精神力震成齏粉。
“第一千次失敗。”記錄的執事長老甩袖離去，紅袍掃過她腳邊的丹渣，“明日起，去靈田拔草。”弟子們的嗤笑混著丹爐余溫，灼得她耳膜發疼。楚菲蹲下身，指尖沾起黑色藥粉——里面竟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金光，與她右眼的靈眸符文產生共鳴。
“原來要用神魂當藥引……”她低語著，摸出袖中藏的寧毅靈眸血。那是前日分別時，她故意在他袖口劃的傷口，此刻已凝成血珠，在熱浪中泛著琥珀色。丹爐突然劇烈震動，血珠自動融入藥渣，赤焰藤竟溫順地纏上她手腕，像在朝拜真正的主人。
“快看！她在偷用禁術！”大師兄的驚呼聲打破寂靜。楚菲抬頭，看見丹宗長老們御空而來，袖中飛出的縛仙繩卻在觸及她靈眸符文時，碎成漫天光點。她這才驚覺，右眼底的金紋不知何時已蔓延至左眸，在劇痛中，她聽見丹爐里傳來長生丹特有的清越劍鳴。
“轟——”丹爐炸開的瞬間，楚菲被氣浪掀飛，卻在漫天藥粉中，握住了一枚溫潤的丹藥。那丹藥表面流轉著金紅雙色紋路，正是傳說中“天人五衰可治”的「焚天長生丹」。長老們的驚呼聲中，她看見自己映在丹面上的倒影——雙眼已完全變成靈眸的金色，發間竟生出了一縷銀絲。
“這是……以神魄為引的丹道絕巔！”丹宗宗主顫抖著接過丹藥，“你究竟是……”
“弟子楚菲，求丹宗收留。”她單膝跪地，右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不讓任何人看見掌心血珠里混著的、屬于寧毅的靈眸紋路，“愿以殘魂為祭，換丹道進階。”
赤焰崖的風卷起她燒焦的衣袖，露出腕間未完全消退的奪舍印記。遠處傳來蒼瀾城方向的鐘聲，楚菲摸著新得的長生丹，忽然笑出聲——這枚丹藥里，藏著她一千次失敗的執念，藏著寧毅的靈眸血，更藏著她用半縷神魂做的藥引。
“嘲笑我的人，”她望著掌心的銀絲，任由丹宗弟子將她帶往禁地“焚天洞”，“總有一天會明白，這世上最烈的丹火，從來不是靈力所化，而是……”金瞳掃過天邊流云，她輕輕吐出后半句，“人心底燒不熄的野火。”
焚天谷的落日將她身影拉得老長，楚菲摸著右眼的靈眸符文，想起寧毅臨別時說的“我等你”。長生丹在丹田處散發熱流，與她體內殘留的楚仙靈契產生共鳴——原來這世上最奇妙的丹方，早在她同時握住靈眸與情絲時，便已開始凝丹。
至于那一千次失敗？她望著丹宗禁地大門緩緩開啟，金瞳里閃過銳意——不過是為了讓這枚長生丹，多些別人永遠無法復制的、屬于她楚菲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