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城的暮春，細雨如煙。楚菲戴著斗笠蹲在青石板巷口，指尖捏著《玄天藥經》，目光掃過藥攤上琳瑯滿目的靈植。她右眼眶的疤痕被面紗遮住，卻在嗅到街角傳來的沉水香時，渾身肌肉驟然繃緊——那是寧毅獨有的味道，混著靈眸特有的清冽。

“楚菲。”

冷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比記憶中的更添三分寒意。楚菲轉身時，看見寧毅立在雨幕中，青衫濕透，金瞳里跳動著她從未見過的怒意。他腕間纏著月青魚送的同心結，卻在看見她面紗滑落一角時，指尖滲出靈力——那是靈眸劍意即將出鞘的征兆。

“表哥……”她剛開口，便被他抬手揮來的靈眸劍光逼退。劍光擦著她耳際劃過，在藥攤上斬出半尺深的裂痕，驚得攤主們四散奔逃。楚菲摸出袖中的噬靈蠱，卻在看見他胸前別著的鮫人淚墜子時，動作驟然僵住——墜子里的噬靈蠱蟲卵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枚菱形的靈眸碎片。

“想要我的靈眸？”寧毅緩步逼近，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金紋，“今日便如你所愿。”

他抬手祭出照心鏡，鏡面映出楚菲眼底的驚惶，卻在光芒亮起的瞬間，照出她識海里藏著的、未完全煉化的靈眸殘片。寧毅的瞳孔驟縮，想起莞神女說的“靈眸共生，奪之必遭反噬”，握鏡的手卻因怒意而發抖。

照心鏡爆發出強光，楚菲只覺識海劇痛，不由自主跪倒在地。寧毅的靈眸劍光隨之而來，卻在觸及她咽喉時，因她頸間晃動的、他送的玉佩而偏了半寸。玉佩碎成兩半，露出里面刻著的“毅”“菲”小字，混著雨水滾進積水里。

“你以為我會心軟？”寧毅的聲音混著雨聲，“從你對我用奪眸術的那天起，我們就只剩死路一條。”

他揮袖祭出“困龍陣”，金紋在楚菲腳下蔓延，鎖住她所有退路。楚菲試著發動古獸舞，卻因方才的精神沖擊而動作變形，“白虎撲食”的姿勢變成了狼狽的爬行，被寧毅一腳踹在腰間，撞翻身后的藥柜。

寧毅抬手擲出一卷古圖，圖上“山川社稷”四字泛著冷光。楚菲認出那是寧家秘寶“困仙圖”，剛要祭出焚天符，卻被圖中伸出的靈力鎖鏈纏住四肢。她望著寧毅金瞳里的決絕，忽然想起青螺潭畔他替她擋雨的模樣，心口竟泛起一絲鈍痛。

“寧毅，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他捏碎她袖中的噬靈蠱，“解釋你如何用我煉藥？如何拿我當工具？”圖中的靈力鎖鏈收緊，楚菲聽見自己鎖骨發出的輕響，卻在此時，看見他腰間掛著的、她送的青銅鼓——鼓面上還刻著她初學古獸舞時的笨拙爪印。

困仙圖徹底展開的瞬間，楚菲被吸入圖中世界。她在漫天黃沙中看見寧毅的記憶碎片：幼時替她偷糖被打、破廟那夜揮劍前的猶豫、還有昨夜在月下為她刻的平安符。每一幅畫面都裹著靈力的尖刺，扎得她神魂劇痛，卻在深處，藏著一抹她從未注意到的溫柔。

“看到了？”寧毅的聲音從圖外傳來，“這就是你要奪的靈眸里，藏著的東西。”

楚菲望著那些被她忽視的細節，指尖撫過圖中寧毅為她種的曼陀羅花——那是她最喜歡的花，卻一直以為他從未留意。喉間泛起腥甜，她不知是因為圖中靈力的折磨，還是因為心口那道正在裂開的、名為“后悔”的傷口。

困仙圖中的黃沙世界，烈日高懸。楚菲被靈力鎖鏈綁在斷壁殘垣上，喉間的啞藥讓她發不出聲音，卻能看見寧毅立在圖外，金瞳里翻涌著殺意與掙扎。他手中的照心鏡映出她狼狽的模樣——面紗滑落，右眼眶的疤痕在陽光下格外刺目，鎖骨處還留著他昨夜夢中才敢觸碰的、被雷刑灼出的淡紅印記。

“知道我為何不用靈眸殺你？”寧毅的聲音穿透圖紋，鏡光掃過她眼底的靈眸殘片，“因為你體內的殘片與我共生，你死……我也活不成。”

楚菲望著他握緊鏡子的指節泛白，忽然想起莞神女說過的“靈眸共生，同命同魂”。她試著調動體內殘留的楚仙靈力，卻在鎖鏈收緊時，看見寧毅袖中掉出的、她在雷刑臺碎掉的鮫人之淚——里面竟藏著他偷偷種下的、能護她心脈的靈眸血珠。

她故意將頭往后仰，露出頸間跳動的脈搏，鎖鏈隨之繃直，將她身形勾勒得格外清晰。寧毅的喉結滾動，鏡光在她胸前晃過，卻在觸及那枚與他同款的朱砂胎記時，鏡面突然出現裂紋。楚菲趁機用靈力在掌心畫出古獸舞的“求偶”姿勢，沙塵隨之聚成白虎虛影，尾巴纏上他握鏡的手腕。

“別碰我！”寧毅揮袖震散沙塵，卻在退后時，鏡光映出自己眼底的情欲——那是他連月青魚都未曾見過的、近乎癲狂的占有欲。楚菲望著他耳尖的通紅，忽然用舌尖舔去唇角的血沫，沙啞著開口：“表哥不想知道……我識海里藏著什么嗎？”

照心鏡不受控地飛向楚菲，鏡面映出她識海深處的畫面：破廟那夜她本可以奪眸卻選擇救他、丹宗煉藥時偷偷替他留的靈眸血、還有此刻困仙圖中，她因他殺意而碎裂的心。寧毅的瞳孔驟縮，看見自己的靈眸碎片在她識海化作星辰，而她的神魂正圍著碎片，織出保護的光繭。

“原來你……”他的聲音發顫，鏡光卻在此時照出另一幅畫面——楚仙在雷刑臺為她承接天雷的場景。妒意如毒蛇噬心，寧毅的靈力突然失控，困仙圖中的鎖鏈驟然收緊，勒得她咳出鮮血，卻在她閉上眼前的瞬間，聽見他低吼著：“為什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