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菲踉蹌著后退半步,故意讓腰間的靈契印記露出一線,聲音里添了三分泣血的痛楚:“那是寧毅用禁術逼問龍珠下落……”她望向應天川,金瞳里泛起淚光,“圣子可還記得,我胸前的朱砂胎記?”
應天川的目光落在她鎖骨處,那里的胎記正與他懷中的天魂圣女畫像重疊。往生鏡的鏡光突然紊亂,他驚覺畫面里的楚菲與記憶中的流螢,竟有七分相似的狡黠——當年流螢也是用這招,騙得他替她承擔了私闖禁地的罪責。
“此事事關圣地清譽。”宗主抬手揮散水鏡,玉簪卻在靈力波動中裂開細紋,“楚菲既是天魂圣地準圣女,當以大局為重……”他的目光掃過應天川腰間的圣地令,“至于寧毅,本宗自會傳書寧家,讓他交出照心鏡賠罪。”
楚菲垂下眼瞼,掩去眼底的譏諷——宗主分明是怕得罪天魂圣地,才將臟水全潑向寧毅。她的指尖撫過袖口金蓮,那里藏著她用寧毅靈眸血繪制的“破鏡符”,專克應天川的往生鏡。
宴后,應天川邀她共賞望星閣夜景。他的銀發被夜風掀起,露出耳后與她同款的引魂紋,卻在她靠近時,不動聲色地退后半步:“流螢可還記得,我們幼時在魂晶池刻下的誓言?”
“自然記得。”楚菲的指尖劃過他掌心的繭——那是練劍時磨出的,與寧毅的位置分毫不差,“‘生同魂,死同穴’。”她祭出半枚魂晶,那是她用噬靈蠱仿制的,“圣子可愿與我……”
應天川突然祭出往生鏡,鏡光穿透她的偽裝,映出識海里藏著的、與寧毅靈眸共生的印記。楚菲的金瞳驟縮,卻在鏡光觸及她心臟時,爆發出刺目金光——那是寧毅用靈眸血為她種下的“心障咒”,專門抵御往生鏡的窺探。
“你果然不是流螢。”應天川的鏡光染上殺意,“說,真正的圣女在哪?”
楚菲望著鏡中自己碎裂的偽裝,忽然笑了,笑得金瞳里泛起淚光:“圣子不妨猜猜,當年害流螢失蹤的人……是誰?”她轉身時,婚服上的金蓮紛紛剝落,露出里面繡著的、寧家靈眸圖騰與天魂族引魂紋的共生紋路。
望星閣外,暴雨驟至。楚菲摸出寧毅留的青銅鼓殘片,殘片上的刻痕在雨中顯形——那是他用靈眸血寫的“等我”。她知道,應天川的懷疑只會讓她更堅定地握住這根稻草,而真正的流螢,或許早已在十三年前的陰謀里,化作了她識海中的一縷殘魂。
至于眼前的圣子?她望著鏡中他握緊往生鏡的手,忽然想起寧毅說過的話:“慕強沒錯,但別讓自己,成為強者棋盤上的卒子。”
雨幕中,楚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回廊盡頭,留下應天川望著鏡中她的殘影——那殘影的嘴角,還噙著一抹他從未看懂的、屬于靈眸主人的狡黠與悲涼。
玄天宗明鏡殿,玄鐵鎖鏈在晨光中泛著冷光。寧毅被靈眸枷鎖壓跪在殿中央,青衫上還沾著三界海的海鹽,金瞳卻在看見楚菲踏入殿門時驟然亮起。應天川坐在上首,往生鏡懸于掌心,鏡光如刀,將楚菲臉上的胭脂水粉削得干干凈凈,露出右眼眶下淡淡的疤痕。
“說吧,楚姑娘。”應天川的聲音如冰,“寧毅如何逼迫你就范?”
楚菲攥緊袖口的金蓮刺繡,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望著寧毅腕間的青銅鼓殘片,那是她昨夜偷偷塞給他的“破陣符”,卻在此時,化作了她“被脅迫”的證據。喉間泛起苦澀,卻在觸及宗主警告的目光時,垂淚開口:“他用困仙圖……鎖住我的神魂,逼我交出天魂族秘紋。”
“是嗎?”寧毅忽然輕笑,金瞳掃過她眼底的動搖,“那為何在鯨腹里,你明明可以用追魂鈴求救,卻選擇抓住我的手?”他抬手露出掌心的齒痕,那是她在劇痛中留下的印記,“還有這個,難道也是我逼你的?”
楚菲的金瞳驟縮,識海中閃過三界海那夜的畫面:他用靈眸血為她修補靈脈,用身體替她擋住魔修的利爪。但當應天川的鏡光掃過她心口時,她卻猛地甩袖:“那是為了活命!圣子明鑒,我若不依他,早就被靈眸劍光碎尸萬段了!”
大殿死寂。應天川的鏡光突然轉向寧毅,映出他識海里翻涌的、對楚菲的執念——那些關于曼陀羅花的記憶,關于她在困仙圖中偷刻的笨拙爪印,關于她每次受傷時他暗自渡去的靈力。楚菲望著鏡中畫面,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嘗到了血的咸澀。
“寧毅,你還有何話說?”宗主的聲音帶著不耐。
“無話可說。”寧毅的目光始終落在楚菲臉上,“但我想問她一句——”他頓了頓,喉結滾動,“那枚鮫人淚墜子,你可曾戴過?”
楚菲的指尖觸到頸間空蕩的銀鏈,想起墜子被她扔進三界海前,里面藏著的、他的靈眸血珠。她張了張嘴,卻在應天川揮手示意侍衛時,猛地別過臉去:“從未。”
應天川的指尖撫過往生鏡邊緣,鏡光突然暴漲。楚菲驚覺識海中的“心障咒”正在崩解,寧毅的靈眸血珠化作利刃,剖開她層層偽裝。鏡中映出的不再是“被脅迫的圣女”,而是她用曼陀羅香誘惑應天川的算計,是她將寧毅的靈眸血混入圣地靈藥的狠辣。
“楚菲,你當我真的看不出?”應天川的鏡光纏住她手腕,“你胸前的胎記,是用‘畫皮符’偽造的,而真正的天魂圣女……”他頓了頓,鏡光映出十三年前的血案,“早就死在你手中,對嗎?”
楚菲的金瞳驟然收縮,想起流螢臨終前的哀求。她試著調動靈眸殘片,卻發現體內的靈力早已被應天川種下的“鎖靈蠱”啃噬殆盡。宗主望著鏡中畫面,袖中傳音符突然亮起——是天魂圣地發來的問責玉簡。
“此事……確是我宗管教不嚴。”宗主向應天川拱手,“楚菲交由圣地處置,我玄天宗絕無異議。”
“宗主!”楚菲驚惶抬頭,卻在觸及寧毅的目光時驟然失語。他望著她的眼神里,沒有怨恨,只有了然與……解脫?她忽然想起困仙圖中他說的“就算是劫,我也要與你共渡”,喉間泛起腥甜,卻在侍衛拖走她時,聽見寧毅輕聲說:“楚菲,你終究還是選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