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后的慶功宴傳來喧鬧，楚菲坐在秘境邊緣的曼陀羅花田里，摸出腰間的「聚魂鐲」。鐲身映出她的倒影：發絲凌亂，臉上沾著泥漿，右眼眶的疤痕在月光下格外猙獰。她忽然笑了，笑得肩膀發抖——原來在這強者為尊的仙界，沒有秘寶、沒有靠山，連跑個步都能輸得一敗涂地。

「楚菲。」寧毅的聲音驚起蝴蝶，他遞來一塊干凈的手帕，上面繡著她喜歡的曼陀羅，「你的護心丹……」

「不要了。」她揮手打斷，卻在他轉身時，鬼使神差地抓住他一片衣角，「喂，寧毅……」

他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楚菲望著他青衫上的泥點——那是她在墜石峽谷時，慌亂中拽出來的痕跡。喉間的話終究沒說出口，她松開手，任由晚風卷走手帕，卷走那些差點說出口的、關于「不甘心」和「想變強」的軟弱。

月光下，曼陀羅輕輕搖曳。楚菲摸出參賽號碼牌，上面的「074」被她捏得變了形——就像她此刻的自尊，碎了一地，卻又在殘骸中，悄悄長出了新的、想要變強的執念。

云淵秘境的慶功宴上，鎏金燭臺映著王承煜的銀發。這位天璇圣地的圣子斜倚在青玉欄桿旁，手中把玩著新得的「太初金戟」，戟身上的龍紋隨靈力流轉，與他眉間的「鎮龍印」遙相呼應。楚菲換了身赤金繡牡丹的華服，特意將右眼眶的疤痕用曼陀羅花鈿遮住，蓮步輕移間，袖口的天魂族引魂紋若隱若現。

“王圣子的戟法，當真是力破千鈞?！彼穆曇艄肿硪猓讣廨p輕拂過戟身，“方才在賽道上，我險些被墜石砸中，若不是想著圣子的戟能護我……”

王承煜抬眸看她，銀眸里映著她刻意露出的鎖骨，卻在觸及她腕間的聚魂鐲時，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天魂圣地的鐲子，怎會護不住你？”他的戟尖挑起她一縷發絲，靈力順著發絲鉆入，卻在觸到她識海中的靈眸殘片時，如遭雷擊般撤回。

“鐲子再好，也不如圣子的戟。”楚菲不退反進，側身時華服滑落半寸，露出與流螢相似的朱砂胎記，“聽聞太初金戟認主苛刻，圣子可愿讓我……”

“夠了。”王承煜揮戟震退她，戟風掃落她鬢間珠釵，“我與應天川不同，對冒牌圣女沒興趣。”他的聲音冷如冰錐，卻在看見她耳后因緊張泛起的薄紅時，喉結微微滾動。

楚菲彎腰撿珠釵，卻故意讓金瞳泛起水光，模樣我見猶憐。王承煜別過臉去，將太初金戟往桌上一放：“這戟太重，不合我用。”他頓了頓，銀眸掃過她扭傷的腳踝，“拿去?！?/p>

“圣子說笑了，這可是冠軍獎品……”

“我說給你就給你?！彼恼Z氣帶著不耐，卻在轉身時，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低語，“別用那套對付應天川的手段來哄我，你眼底的靈眸殘片……臟了點。”

楚菲攥著戟桿，發現上面刻著「承煜」二字古篆，筆畫間藏著天璇圣地的「鎖龍陣」。她忽然想起秘境入口處的傳聞：太初金戟乃上古龍器，需以龍血為引，而王承煜的鎮龍印，正是用逆鱗所鑄。識海中閃過寧毅的靈眸劍光，她忽然明白為何這戟與他氣場不合——靈眸與龍器，本就是天敵。

“謝圣子贈戟?！彼Ａ烁Ｉ恚讣馇那脑陉砜滔率伸`蠱紋路，“若有一日，圣子需要用戟斬龍……”

“我要斬的龍，從來不在天上?！蓖醭徐系穆曇艋熘葡悖仡^看她，銀眸里映著她發間新插的、他方才震落的珍珠釵，“楚菲，勸你一句——別在慕強的路上，把自己也丟了?！?/p>

慶功宴散場時，楚菲扛著太初金戟走在云淵秘境的石板路上。戟身太重，壓得她肩膀生疼，卻也讓她莫名心安——比起男人的施舍，這沉甸甸的兵器更讓她覺得踏實。路過曼陀羅花田時，她看見寧毅的身影在月下一閃而過，腳邊躺著她遺落的珍珠釵，釵頭的碎鉆上，凝著一滴未干的水珠。

“原來他一直都在。”她輕聲呢喃，指尖撫過戟身上的「承煜」刻字，忽然輕笑。太初金戟在月光下泛起冷光，與她眼底的金紋交相輝映，竟像是為她量身打造的殺器。

丹宗的百草園飄著苦艾香，寧毅靠在竹椅上，任莞神女用銀針替他疏通閉塞的經脈。她的指尖沾著靈草汁，每刺入一處穴位，就有淡綠色的靈力順著針尾蔓延，與他體內殘留的靈眸之力產生溫和共鳴。楚菲抱著太初金戟路過時，看見寧毅腕間多了枚綠色的「同心環」，那是莞神女用本命靈草煉制的道侶契印。

“阿毅，明日去試劍臺嗎？”莞神女的聲音如春風，替他披上織著靈草紋的披風，“我新煉了‘固本培元丹’，你的經脈……”

“聽你的?！睂幰闾ь^看見楚菲，金瞳里閃過一絲波動，卻在莞神女替他攏緊披風時，迅速垂眸。楚菲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自己送的青銅鼓殘片，已被新的靈草繩重新綁好，鼓面上還刻了朵小巧的莞花。

楚菲握緊太初金戟，戟身上的噬靈蠱紋路輕輕震動。莞神女抬頭時，兩人目光相撞，前者眼底是溫和的戒備，后者則是冷硬的漠然。金戟在楚菲肩頭壓出一道紅痕，卻比不上記憶中困仙圖里，寧毅抱她時的力度。

“楚姑娘要去秘境？”莞神女率先開口，“阿毅說你得了太初金戟，可要小心，那兵器……”

“不勞神女費心?！背拼驍嗨鹜珤哌^寧毅膝頭放著的《靈眸修復典》，封皮上有莞神女用朱砂寫的批注，“道侶同心，神女自然最懂寧公子需要什么。”

寧毅的指尖猛地攥緊竹椅扶手，卻在楚菲轉身時，聽見她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恭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