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城的冬夜格外寂靜,楚菲在城主府后宅輾轉難眠。太初金戟殘片擱在枕邊,刃身映著窗外殘月,忽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翻身而起,卻見房頂瓦片被掀翻,無數淬了冰蠶蠱的弩箭破空而來——陳家、楊家、蘇家的家主帶著死士闖入,每人手中都拿著能封鎖靈力的「鎖魂鏈」。
“楚菲,你以為殺了我女兒,我會真的臣服?”楊家家主的聲音混著殺意,“今日就讓你嘗嘗,被自己種下的蠱毒反噬的滋味!”
楚菲揮戟劈開弩箭,卻驚覺體內的噬靈蠱突然暴動——原來三家早已用曼陀羅花偽裝解藥,實則在藥中混入了蠱蟲的克星。金戟殘片在她手中寸寸崩裂,鎖魂鏈纏住她腳踝,劇痛中她聽見陳家嫡子的冷笑:“城主大人,去給王圣子陪葬吧!”
天璇圣地的「龍淵閣」內燭火昏暗,楚菲被鐵鏈吊在鎮龍柱上。她的赤金戰袍被撕成碎片,露出腰間的噬靈蠱紋身,卻在看見王承煜斜倚在龍首榻上時,渾身血液驟冷——他手中把玩著三家送來的「冰原玄晶礦脈圖」,銀眸里映著她狼狽的模樣。
“聽說你在天水城殺了不少人?”他的指尖撫過礦脈圖上的標記,“可這些愚民,寧愿把礦脈送給我,也不愿跟著你。”
楚菲咬牙抬頭:“你早就知道他們要造反!”
“知道又如何?”王承煜起身逼近,銀發垂落至她肩頭,“比起一個隨時可能咬人的野犬,我更需要實實在在的利益。”他的靈力裹著龍威壓來,迫使她抬頭,“不過看在你曾陪我演了場戲的份上……”
鎮龍柱的龍紋突然亮起,楚菲的靈力被抽離大半。王承煜的指尖捏住她下巴,迫使她直視自己:“求我,或許我會留你一命。”
她望著他眼底的戲謔,忽然想起在演武場被他甩在地上的滋味,想起在祭神臺殺人立威時的狠厲。喉間泛起苦澀,卻在鎖魂鏈勒緊脖頸時,顫聲開口:“王圣子……我錯了,求你放過我……”
“錯了?”他輕笑,“哪里錯了?”
“不該……不該以為你會在意我。”她的金瞳泛起淚光,故意讓聲音帶著顫抖,“我只是個弱女子,只想在您身邊……”
“弱女子?”王承煜的銀眸瞇起,卻在她發絲掃過自己手腕時,感受到一絲極細的靈力波動——那是她偷偷種下的噬靈蠱。他忽然大笑,震得鎮龍柱上的龍紋亮起,“楚菲,你果然到死都要耍小聰明。”
王承煜揮手撤去鎖魂鏈,楚菲癱坐在地,卻發現他早已用靈力碾碎了她藏在發絲里的蠱蟲。她望著他將礦脈圖收入袖中,忽然明白:在這場強者的游戲里,她從來不是棋子,而是可以隨時舍棄的籌碼。
“記住了——”他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下次想求饒,就拿出點真心。”
龍淵閣的門轟然關閉,楚菲摸出太初金戟的殘片,發現上面多了道新的刻痕——那是王承煜用鎮龍印留下的「敗」字。她望著窗外的殘月,金瞳里的淚光漸漸凝成冰。
傀儡城的月光被萬千傀儡肢解成碎銀,楚菲貼著腐銹的青銅墻前進。她換了身緊身夜行衣,太初金戟殘片化作匕首藏在袖中,每一步都踩在傀儡關節轉動的“咔嗒”聲間隙。前方是城主府的藏經閣,閣頂懸著三百具“望樓傀儡”,眼珠是鑲嵌的魂晶,正隨夜風轉動,發出細碎的“嗡嗡”聲。
她摸出懷中的“蟬鳴蠱”,往相反方向擲去。蠱蟲炸開的瞬間,數百只傀儡突然轉頭,關節摩擦聲震得墻面簌簌落灰。楚菲趁機躍上屋頂,卻在掀開瓦片時,看見閣內地面鋪滿“縛靈網”——任何靈力波動都會觸發機關。她咬碎一枚“斂息丹”,屏住呼吸墜入閣內,指尖擦過傀儡典籍的瞬間,整面墻突然翻轉,露出藏在暗處的長老。
“小賊膽子不小。”傀儡長老的聲音像破風箱,他身著百衲衣,袖口爬出無數傀儡絲線,“這《千機傀儡術》也是你能碰的?”
楚菲不答話,匕首劃破掌心,將血滴在典籍封面——那是能短暫壓制傀儡術的“靈眸血”。典籍轟然打開,浮光掠影間,她看見“傀儡共生術”的關鍵一頁,剛要記下心法,長老的絲線已纏住她腳踝。
絲線勒進皮肉的瞬間,楚菲甩出袖中“爆炎符”。火光中,她瞥見長老胸口嵌著的“傀儡核心”——那是用修士元嬰煉制的邪物。典籍在爆炸中碎成齏粉,她抓起殘頁轉身就跑,卻被望樓傀儡的箭雨逼進死角,傀儡絲線從四面八方涌來,眼看就要將她捆成繭。
箭雨擦著發梢落下,楚菲的匕首砍斷三根絲線,卻在第四根纏上脖頸時,聽見熟悉的劍鳴。太阿劍如流光破窗而入,寧毅的青影緊隨其后,靈眸劍光掃過之處,傀儡絲線紛紛崩斷。他腕間的同心環泛著綠光,卻在看見楚菲頸間的血痕時,金瞳驟然冷下來。
“小心他的元嬰核心!”楚菲踢開撲來的傀儡,匕首刺進一具望樓傀儡的魂晶眼,“用靈眸劍光震碎它!”
寧毅不答話,劍光卻驟然變招,化作千萬道細針,穿透長老的百衲衣。長老怪笑一聲,元嬰核心脫離軀體,化作萬千絲線纏上寧毅手臂:“靈眸傳人?正好拿來煉傀儡!”
楚菲看見寧毅袖口露出的青銅鼓殘片,想起他曾說“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東西”。咬碎銀牙,她猛地撲向長老核心,匕首與太阿劍同時刺入——靈眸血與靈草之力相撞,爆發出刺眼的強光。
元嬰核心在爆炸聲中化作熒光,長老的軀體轟然倒地,卻在咽氣前,啟動了藏經閣的自毀機關。整座樓閣開始坍塌,寧毅一把抓住楚菲手腕,劍光劈開地面,帶著她墜入地下水道。傀儡城的月光最后一次照在他臉上,楚菲看見他眉心滲出冷汗——他的經脈,終究還是沒完全恢復。
地下水道的腐臭混著血腥,寧毅靠在石壁上,替楚菲包扎手臂的傷口。他的指尖觸到她腕間的聚魂鐲,觸感與莞神女的靈草鐲截然不同——更冷,更硬,像她藏在眼底的鋒芒。楚菲望著他胸前若隱若現的靈草紋內襯,想起藥田里藍可兒替他整理衣領的畫面。
“跟我走吧。”寧毅的聲音混著水流聲,“我在丹宗有座別苑,有靈泉,有藥田……”
“還有莞神女、藍可兒,以及你的其他道侶們?”楚菲打斷他,金瞳掃過他腰間的同心環,“寧公子的后宮倒是熱鬧。”
他的手頓了頓,紗布上滲出的血珠滴在她手背:“她們只是……”
“只是各取所需的盟友?”楚菲扯下紗布,“就像你我曾經那樣?”她撐著石壁站起,太初殘片在掌心發燙。
寧毅望著她走向光明的背影,忽然抓住她一片衣角:“楚菲,你明明可以……”
“可以什么?”她回頭時,陽光正照在她右眼眶的疤痕上,“像她們一樣做后宮?”金瞳里閃過一絲痛楚,卻被狠厲迅速掩蓋,“寧毅,你我早就不是同路人。”
水流聲漸遠,楚菲的身影消失在隧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