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的狂風卷著冰晶割過臉頰,楚菲蜷縮在冰川裂縫中。她的素白長袍結著冰棱,曼陀羅紋身被凍成青紫色,指尖掐著《寒冰訣》的法訣,卻止不住丹田內翻涌的寒毒——那是修煉時被極北玄冰反噬的征兆。旺財縮在她懷里,粉爪子顫抖著按住她心口:“主人,用靈草膏吧……”
“沒了……”楚菲的聲音混著血沫,想起被藍可兒抄走的藥箱,“只剩這半塊「暖玉」了。”
暖玉貼在丹田處發出微光,卻在觸及寒毒時“咔”地裂開。她咬碎舌尖用血畫陣,傀儡絲線剛纏上手腕,就被凍成脆硬的冰條。眼淚大顆大顆落下,砸在冰面上竟凝成血色冰晶——原來她楚菲,也有連傀儡術都救不了自己的時候。
“旺財,替我護法。”她解開長袍,露出心口的曼陀羅紋身,“我要用《血祭訣》逼毒。”
小獸含淚點頭,卻在楚菲割開皮膚時,突然用身體擋住冰風:“先穿我的皮毛……求你了,主人。”
“傻獸……”楚菲的指尖撫過它凍得發紫的耳朵,終究將它裹進狐裘,“以后別再說這種話。”
血祭的劇痛混著刺骨的冰寒,她看見自己的倒影在冰縫中扭曲,像極了當年被王承煜碾碎的傀儡。喉間溢出嗚咽,卻分不清是疼還是怕——怕自己真的要死在這無人知曉的冰川下,怕再也握不住那把叫“復仇”的刀。
七日后,楚菲拖著凍僵的腿走出裂縫。她的金瞳蒙上一層白霧,每走一步都有冰晶從發間掉落,卻硬生生將寒毒逼入指尖——用《寒冰訣》的冰棱鎖住毒血,代價是雙手失去知覺。
“至少……沒死。”她對著冰川呵氣,白霧中映出自己憔悴的臉,“旺財,我們去找火蜥巢穴,聽說它們的內丹能驅寒……”
小獸蹭了蹭她手背,忽然指著遠處的冰湖:“主人看!那里有暖泉!”
暖泉邊的雪地上散落著獸骨,楚菲剛要靠近,卻聽見冰層下傳來低吼——是被寒毒激化的雪魔熊。她握緊凍成冰錐的傀儡絲線,卻在熊爪拍下的瞬間,本能地閉眼蜷縮:“寧毅……”
呼喊卡在喉間,她咬碎舌尖強迫自己清醒。雪魔熊的腥風撲來,卻在觸到她眉心的血淚時,忽然頓住。楚菲睜開眼,看見熊眸中映著自己破碎的臉,竟與記憶中被關在蝕心獄的夜影重疊。
“原來……我也會怕。”她低聲自嘲,任由寒毒順著血淚蔓延,“但怕也沒用,只能……”
只能活下去。
雪魔熊轟然倒地時,楚菲抱著內丹蜷縮在暖泉邊。內丹的溫熱透過掌心,卻暖不了凍得麻木的心。她摸著心口的曼陀羅紋身,那里已結滿冰花,卻仍在跳動——像極了她此刻的處境:脆弱,卻頑強。
旺財舔著她指尖的冰棱,忽然指著星空:“主人,極光!”
極北的極光掠過冰原,綠芒映在楚菲眼底,竟比當年仙帝宮的靈燈更璀璨。她摸出藏在衣領的傀儡絲線,用凍僵的手指編成小花,輕輕放在熊尸旁:“謝謝你,讓我知道……我還活著。”
暖泉的水汽氤氳中,楚菲閉上眼,任由寒毒與靈力在體內拉鋸。她知道,這次服軟不是認輸,而是為了下次能站得更穩。
「霜狼鎮」的「冽風酒肆」內,楚菲的素白長袍染著雪粒。她望著柜臺后那壺琥珀色的「冰原烈」,喉間泛起苦澀——上一次喝到這種用火蜥內丹釀制的烈酒,還是在王承煜的聽雪閣。
“這壺酒,我要了。”她將凍得發脆的靈晶幣拍在結霜的木桌上。
“抱歉,這位仙子。”獵人首領的鐵塔般的身軀擋住酒壺,胡茬上掛著冰棱,“這是給鎮長大人賀壽的。”
楚菲的金瞳掃過他腰間的狼牙匕首,傀儡絲線在袖中蠢蠢欲動:“我用這柄「破冰刃」換。”刀刃出鞘的瞬間,寒芒映出她眼底的猩紅——那是用雪魔熊的利爪磨制的兵器。
“好刀!”首領的瞳孔亮起,卻在接過刀的瞬間,手腕被傀儡絲線纏住,“但老子更想看看,你有沒有資格喝這壺酒!”
木凳碎裂聲中,楚菲的傀儡絲線卷住酒壺拋向空中,身體卻被獵人按在墻上。她故意讓發絲掃過對方手腕,在其愣神的瞬間,膝蓋頂向他小腹,同時用凍僵的指尖點住他腰后的麻穴:“承讓了。”
酒壺穩穩落入掌心時,周圍已躺滿呻吟的獵人。楚菲擦去唇角血跡,忽然笑了——這是她被囚百年后,第一次憑自己的刀刃拿到想要的東西。
鎮外的雪松林里,獵人首領捂著腰眼遞來獸皮酒囊:“楚姑娘這身手,不該窩在小鎮里喝悶酒。”
楚菲仰頭灌下烈酒,火蜥內丹的溫熱順著喉嚨燒進丹田,竟壓下了三分寒毒:“哦?那該去哪?”
“跟我們去「千魔冰原」。”首領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的狼頭紋身,“那里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冰魄花」,還有……”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腕間的「囚」字烙印上,“能讓舊賬一筆勾銷的秘寶。”
傀儡絲線在酒囊上纏出曼陀羅形狀,楚菲想起雪域深處的魔窟入口——寧毅曾說那里藏著驚鴻女帝的殘卷。金瞳閃過一絲波動,卻在獵人遞來獸皮手套時,溫順點頭:“好,但我要三成獵物。”
“成交!”首領的笑聲震落松枝積雪,“不過先說好——在獵隊里,別耍花招。”
“放心。”楚菲摸著酒壺上的冰棱,傀儡絲線悄悄探入對方行囊,“我這人,最懂規矩。”
獵隊的篝火在冰原上亮起時,楚菲獨自坐在狼皮帳篷外。她望著掌心的冰魄花種子,想起獵人首領說的“能解百毒”。旺財縮在她懷里,粉爪子指著首領腰間的「仙帝密令」——那是寧毅下發的狩獵許可。
“主人,他會不會……”
“噓——”楚菲用傀儡絲線堵住帳篷縫隙,“比起琢磨別人,不如想想怎么拿到冰魄花。”
酒壺里的烈酒映著她的倒影,金瞳中早已沒有示弱的水光。她知道,加入獵隊不是妥協,而是新的獵場——在這里,她是獵人,也是獵物,但終將用這壺烈酒,澆開冰原下埋藏的秘密。
曼陀羅種子混著狼血埋入雪地,楚菲握緊破冰刃,任由寒毒在指尖翻涌。有些路,越是危險,越要走得擲地有聲——畢竟,她楚菲的刀刃,從來都是為自己而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