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躺在錦被里翻來覆去,像條煎鍋上的咸魚。窗外月光如水,卻照不進她紛亂的思緒。
自從半個月前發現軍糧運輸被人動了手腳,她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這哪是什么軍糧特使,分明是活靶子特使。“她小聲嘀咕著,把臉埋進枕頭里。
次日清晨,蘇棠頂著兩個黑眼圈出現在廚房。廚娘們早已習慣這位特使大人時不時來“禍害“食材的癖好,默契地讓出一口鍋。
“蘇大人,今天又要做什么新鮮玩意兒?“胖廚娘笑瞇瞇地問。
蘇棠揉了揉太陽穴:“做點能讓人打起精神的東西。“
她盯著角落里那筐新送來的土豆發呆。這里的人只會煮土豆,不會其他做法,蘇棠卻有了主意。
“切片,越薄越好!“蘇棠突然擼起袖子,“再給我準備些鹽巴和香料。“
三個時辰后,廚房里飄出一股奇異的香氣。蘇棠舉著一片金黃酥脆的薄片,得意洋洋:“成功了!“
“這...這是什么食物,真香啊?“胖廚娘瞪圓了眼睛。
“這叫薯片——不對,在這里應該叫...土...土豆片!“蘇棠差點咬到舌頭,“不僅能當零食,撒上調料后更香,大人小孩老人都能吃,主要是成本很低。
消息像長了翅膀,當天下午,整個王府都知道了蘇大人又發明了新吃食。楚臨淵處理完公務回來時,正看見蘇棠被一群侍衛圍著分發“土豆片“。
“王爺要不要嘗嘗?“蘇棠眼尖地發現了他,小跑過來獻寶似的捧上一碟。
楚臨淵皺眉看著這金黃透亮的奇怪食物,遲疑地拈起一片。咔嚓一聲,他冷峻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
“...尚可。“他說著,手卻很誠實地又拿了一片。
蘇棠憋著笑:“下官還研發了幾種口味的,做法都一樣,只是最后調料不一樣...“
“蘇棠。“楚臨淵突然打斷她,“你知道這些發明意味著什么嗎?“
蘇棠一愣:“意味著...將士們不用再啃硬得像磚頭的干糧?“
“意味著你會觸動更多人的利益。“楚臨淵聲音低沉,“軍糧采購向來是塊肥肉,你斷了他們的財路。“
蘇棠后知后覺地打了個寒顫。難怪那些賬簿有問題...
三日后,京城最大的酒樓“醉仙居“突然推出新品“黃金脆片“,售價高得離譜卻仍被搶購一空。蘇棠聽說后氣得跳腳:“那明明是我的創意!“
“已經有人盯上你的點子了。“楚臨淵站在書房窗前,陽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投下陰影,“太后明日回宮,你隨我去迎駕。“
蘇棠頓時蔫了:“太后娘娘不是去行宮避暑了嗎?怎么突然...“
“因為京城出了個會做'仙食'的蘇特使。“楚臨淵轉身,嘴角竟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連太后都驚動了。“
翌日清晨,蘇棠穿著嶄新的官服站在宮門外,緊張得手心冒汗。楚臨淵瞥了她一眼:“抖什么?太后又不會吃了你。“
“上次見太后,她老人家臉一直板著都沒笑過。“蘇棠小聲嘀咕(以前原主見過,原主的記憶差不多都恢復了)
儀仗隊由遠及近,太后的鳳輦緩緩停下。令蘇棠驚訝的是,滿頭銀絲的太后下車后第一眼就看向她,目光竟稱得上和藹。
太后笑瞇瞇地說,“哀家在行宮都聽說了,你那'方便面'造福了不少百姓。“
蘇棠受寵若驚,正要跪拜,卻被太后親手扶住:“免禮。臨淵啊,你這特使選得好,比那些只會之乎者也的老學究強多了。“
楚臨淵恭敬應是,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回府路上,蘇棠坐在馬車里百思不得其解:“太后娘娘怎么突然轉性了?“
“你發明的食物解決了北方三省的饑荒。“楚臨淵淡淡道,“太后最關心的就是民生。“
蘇棠恍然大悟,隨即又憂心忡忡:“那貴妃娘娘那邊...“
話音未落,馬車猛地顛簸。楚臨淵反應極快,一把攬住蘇棠的肩膀固定住她。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蘇棠瞬間紅了耳根。
“王、王爺...“
“有埋伏。“楚臨淵聲音冷得像冰,一手按在劍柄上,“待會無論發生什么,別離開我身邊。“
車外傳來打斗聲,一支箭“嗖“地穿透窗簾釘在車廂內壁上。蘇棠屏住呼吸,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土豆片的油香!
“等等!“她抓住楚臨淵的衣袖,“這不是刺殺,是...“
轟隆一聲,馬車頂棚被掀開,漫天金黃的土豆片如雪花般落下。街邊酒樓窗口傳來一陣嬌笑:“蘇妹妹別怕,姐姐跟你開個玩笑~“
蘇棠從土豆片堆里鉆出來,咬牙切齒:“慕!容!嫣!“
三樓窗口倚著個紅衣似火的女子,正拋著顆土豆玩:“聽說妹妹的發明風靡京城,姐姐特地來道賀呀~“說著還朝楚臨淵拋了個媚眼,“王爺也在呢~“
楚臨淵面無表情地拍掉肩上的土豆片:“慕容家主,下次再這樣,本王就查封你的酒樓。“
回府后,蘇棠氣鼓鼓地抖著官服里的土豆屑:“慕容嫣這個瘋女人!仗著是皇商首領就無法無天!“
“她是故意的。“楚臨淵示意侍女上茶,“慕容家掌控全國六成糧行,你的發明讓她看到了新商機。“
蘇棠愣住:“所以她是在...示好?“
自從蘇棠發明了泡面后,這位慕容家主就找上了門,希望能買斷蘇棠的發明,但是這是為將士們發明的,不可能拿去給別人賺錢。
“用她特有的方式。“楚臨淵嘴角微抽,“不過她提醒了我們,敵人會比朋友來得更快。“
果然,第二天早朝,戶部侍郎就參了蘇棠一本,說她“以奇技淫巧擾亂市場“。龍椅上的皇帝沒說話,氣色看起來不太好,倒是太后冷哼一聲:“蘇愛卿的'奇技淫巧'救了數萬災民,李侍郎的'正經手段'怎么連賑災糧都發不明白?“
朝堂鴉雀無聲。下朝后,蘇棠在宮道上被貴妃的人攔住,說娘娘要見她。
“別去。“楚臨淵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后,“就說本王有軍務找你。“
蘇棠感激地點頭,卻見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跑來:“王爺!不好了!軍營里出現食物中毒,將士們說是吃了新配發的...那個什么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