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站在陳清風的心理診所里,空調的冷氣像是某種活物般纏繞著他的腳踝。
這里的裝潢太過完美——弗洛伊德畫像的瞳孔被替換成了八卦鏡,沙盤里的沙子泛著鐵銹般的暗紅,而本該擺放心理測評表的架子上,陳列著數十個玻璃罐,里面浸泡著扭曲的蟲豸與符紙。
陳凡的指尖無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胸口。
——他確定,他在夢里聽見過這個鈴聲。
這本該是屬于他的鈴鐺。
直到九歲那年,一雙手生生地從他胸前剜出了它,連帶著血肉與未成形的靈性,一同被奪走。
而現在,那串青銅鈴鐺就掛在陳清風的白大褂內側,隨著他的動作發出細微的、蠱惑般的輕響。
“你問診的時候管患者要八字嗎?”陳凡冷笑,語氣里的刺連他自己都意外。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說話。
或許是因為愧疚。
或許是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欠陳清風的,從來不止一條命。
陳凡回避著陳清風的目光,一道刺耳的門鈴打破了這尷尬的寂靜。
陳凡還沒反應過來陳清風就拉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半透明的女人。
陳凡下意識的以為自己疾病又發作了想要躲開,陳清風伏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你什么表情,見鬼了嗎?一抹明顯的微笑浮上了陳清風的面孔。
心理咨詢室的溫度,因為女人的到來似乎變得更加陰冷。陳凡被陳清風介紹為助理,女人一開始壓根分不清兩人,陳清風倒也坦率,直接承認陳凡是自己的弟弟在自己這里實習。被認作實習生的陳凡不耐煩的翻了一個白眼。
來人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一身職業裝扮,眼里有著難掩的疲憊。
在陳凡的眼里女人呈半透明狀,陳清風解釋到,女人是活人,陳凡見到的是她的靈魂。
陳清風:張女士,您復診的日期還沒有到。
張晴:抱歉陳醫生,我感覺我復發了。
陳清風:您可以描述一下自己的感受嗎?
張晴深吸一口氣:有蟲子在咬我,蟲子回來了。
陳清風引著女人走到心理沙盤的邊沿,讓女人順著自己的感受去完成沙盤中的拼圖。
陳清風微微一笑,指尖輕點沙盤邊緣。
陳清風嘴角勾起微笑,心理沙盤中的沙粒突然蠕動起來,無數細小的蠱蟲從底下鉆出,貪婪地啃噬著無形的“負能量”。
患者的恐懼、痛苦、執念……被蠱蟲們一一啃噬。
他抬起眼,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妖異的光,而女人的半透明的魂也漸漸恢復了紅潤,而她那負能量的病痛和這些‘養分’——最終歸了陳清風。
女人走時面色紅潤,陳凡卻脊背發寒:“你到底想要什么?”
陳清風笑了。
那笑容不像人類,倒像某種披著人皮的妖物終于撕開了偽裝。
“你以為當年的‘修行’是什么?”
他向前一步,陰影如活物般蔓延,籠罩住陳凡。
“哦,你從來都知道的不是嗎?”
“所謂跟道長的遠行從來都不是...不是讓我學藝——”
“而是讓我,代替你,成為‘容器’。”
他的手指冰冷,輕輕撫上陳凡的眼瞼。
“現在,該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了?!?/p>
“你這雙眼睛……終于醒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