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
最初,是從圖書館窗外那棵老香樟樹冒出的一點嫩芽開始的。再后來,是草地邊悄然開放的黃花,還有陽光穿過云層落在教學(xué)樓前的光斑。
整個校園,悄無聲息地,從寒冬中蘇醒。
這一天,蘇暖暖站在攝影社門口,整理著新的社員報名表。
“暖暖學(xué)姐!”
一名清瘦高挑的女生笑著跑過來,頭發(fā)扎成利落的丸子頭,眉眼清秀而充滿活力。
“我是新加入的社員,叫周子期,大一,英語系的!”她遞上表格,“我很喜歡攝影,但設(shè)備不是很好……如果社團能分配相機就太好了。”
“當(dāng)然沒問題。”蘇暖暖笑著接過表格,“我們社團相機不多,但每學(xué)期有調(diào)配,等下我?guī)闳}庫看看。”
周子期咧嘴一笑,眼神亮得像春日晨光:“謝謝你,學(xué)姐!我特別喜歡你去年展出的那組‘雨天的信件’,照片很溫柔。”
“你也喜歡雨天?”蘇暖暖意外。
“我喜歡雨天里有人等我的感覺。”周子期輕聲說,低頭笑了笑,“也可能是我太愛幻想。”
蘇暖暖怔了怔,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很特別。
她身上有種淡淡的勇氣,像是藏在冬日草叢下的第一朵野花,不張揚,卻很真實。
……
另一邊,姜澈正在林西宿舍樓下等她。
他穿了一件淺駝色風(fēng)衣,左手捧著一杯剛買的豆乳,右手拿著一小束雛菊。
今天是他準(zhǔn)備給林西正式告白的日子。
雖然他們早已心照不宣,但他還是想,在這個春天里,用正式的方式,讓他們的關(guān)系,從“默契”變成“篤定”。
林西慢慢走來,穿著那條姜澈曾說“像白茶一樣”的長裙。
他看見她的那一刻,心跳得很快。
“這是……?”林西看到雛菊,眼睛亮了亮。
“是我很喜歡的一種花。”姜澈遞給她,“很安靜,也很堅定。”
“就像你?”
“我更希望它像我們。”
林西接過花,捧著笑。
“那你今天,想說什么特別的事嗎?”
姜澈輕輕點頭,從風(fēng)衣口袋里掏出一張卡片。
卡片上寫著:
“林西,
感謝你在我最孤獨的那段歲月里,
以朋友的名義愛我,
讓我在每一個想要放棄的時候,
都有繼續(xù)堅持下去的理由。
如果你愿意,
接下來我們可以換一個稱呼——
用戀人的方式,
繼續(xù)彼此守護。”
林西讀完卡片,抬頭看他。
“姜澈,我很愿意。”她輕聲說。
他笑了,笑得很安靜,很安心。
……
與此同時,圖書館二樓的長桌邊,遲野和周子期偶然相遇。
“學(xué)長。”她有些緊張地打了聲招呼,“我看到你很多攝影作品,特別喜歡你拍的校園晨霧。”
遲野抬眼,淡淡點了點頭:“謝謝。”
他正要低頭繼續(xù)看書,周子期卻突然坐下來。
“學(xué)長,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你拍照的時候,為什么總是用底片相機?”她小心翼翼地問,“明明更麻煩啊。”
遲野合上書本,認(rèn)真地望著她。
“因為底片會記錄下光穿過鏡頭的每一次猶豫。”
“你喜歡猶豫的光?”
“不是,我只是覺得,有些記憶,只有慢下來,才能看清楚。”
周子期聽完這句話,怔怔地看了他好久。
“我懂了。”她輕輕說。
遲野點點頭,低頭翻開筆記本,繼續(xù)復(fù)習(xí)。
但他沒有看見,女孩眼底那一點小小的光,仿佛春天的種子,悄悄發(fā)芽了。
……
晚上,攝影社例會在老實驗樓的二樓舉行。
蘇暖暖點名簽到,周子期坐在第二排,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投影幕布上輪播的照片。
“這是我們?nèi)ツ辍募尽黝}拍攝的春季組。”蘇暖暖說著,翻頁,“下一張,是遲野拍的。”
畫面一換,是一張在櫻花樹下拍攝的校園角落。
鏡頭捕捉的是一只掉落在水邊的粉色發(fā)卡,背景模糊,是一雙女生的白色帆布鞋。
“那是……”周子期輕聲驚呼。
“我當(dāng)時在找發(fā)卡的時候,他就在附近。”蘇暖暖笑著解釋,“結(jié)果他第一時間不是還我,而是拍了張照,說‘失而復(fù)得的瞬間才有味道’。”
遲野坐在后排,面不改色:“我可沒說得這么文藝。”
大家都笑了。
會議結(jié)束后,周子期悄悄找到了遲野。
“學(xué)長。”她拿出一張洗好的照片,“我也拍了一張你。”
遲野接過,是他那天在圖書館望窗外的樣子。
側(cè)臉安靜,眼神柔和。
“我只是覺得……你那一刻,好像在等一個人。”
他看著照片,沉默良久,最后輕輕說:“那時候,是我等她的第十七分鐘。”
“她來了嗎?”周子期問。
他點頭:“她來了。”
“那你還會等別人嗎?”
遲野看著她,溫柔一笑:“不會了。”
周子期低頭,掩飾心里的一點失落,卻又在下一秒抬起頭笑了。
“那以后我只偷拍你,不打擾你。”
遲野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春天的風(fēng)從窗外吹進來,帶著初生的綠意,吹亂了發(fā)絲,也輕輕撥動了某些心緒。
在這個校園里,有人收到了告白,有人遞出一束雛菊,也有人悄悄拍下了某個人沉思的背影。
他們在春光里遇見,在青春里停留,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到最后,但每一個人,都是故事的一部分。
《春風(fēng)未遲》
有人用風(fēng)寄出問候,
有人用花回應(yīng)誓言。
春天教會我們張望與靠近,
也教會我們
如何在不打擾中喜歡,
在不退縮中告白。
你看,風(fēng)已經(jīng)吹綠校園的樹,
而那些心動的信號,
早就在三月的風(fēng)里——悄悄傳達。
落在你手心的光
四月初,陽光變得溫柔,午后微風(fēng)吹得人昏昏欲睡。
李辰安坐在教室窗邊的位置,陽光正好灑在他的側(cè)臉上,把他睫毛的陰影投在課本上。
這是他習(xí)慣的座位,靠窗,靠風(fēng),靠著他心里某一個角落,那是他與蘇暖暖第一次說話的位置。
他記得那年秋天,她背著相機匆匆跑進教室,落座時陽光從窗外打進來,照在她長發(fā)上,像是一張朦朧的底片。
那時的她,笑容干凈,眼神溫柔,一句話也沒說,卻留住了他整個高中最后一年的目光。
他一直是個慢熱而執(zhí)著的人。
也是那種不說喜歡,卻可以默默喜歡很久很久的人。
……
蘇暖暖最近有些忙。
攝影社里新人的加入,意味著更多籌備工作和拍攝任務(wù)。她每天不是在操場拍攝花草風(fēng)光,就是在圖書館和周子期一起策劃新人展。
“暖暖。”李辰安看見她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周后,在教學(xué)樓一樓的飲品機前。
“啊,李辰安。”她抬頭,有點驚喜,“你怎么今天也來買豆乳?”
“想你了。”他說。
她怔住,臉一下子就紅了。
“別亂說……”
“我不是亂說。”他盯著她眼睛,聲音很低,“我每天都想你。只是你太忙,不好打擾。”
蘇暖暖咬著吸管,沒說話。
風(fēng)從身后吹過,帶著丁香花香,她的發(fā)絲飄起來,像是某段回憶的開頭。
“下周五,社團不是要組織去湖邊采風(fēng)嗎?”李辰安問,“你能帶我去嗎?”
“你也要參加?”她意外。
“我報了名。”他笑笑,“我總要創(chuàng)造一些……能陪你說話的機會。”
蘇暖暖沒接話,卻悄悄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她回到宿舍,從抽屜里翻出兩年前他們在高三畢業(yè)晚會上合照的照片。
他站在她身后,安安靜靜,一如既往。
而她那天笑得很開心,卻從未想過那時候的目光,會這樣持續(xù)到現(xiàn)在。
……
周子期最近很開心。
雖然她對攝影還不熟練,但遲野學(xué)長對她出奇的耐心。
每次她拍錯角度或曝光時,他也只是輕輕幫她調(diào)參數(shù),然后告訴她:“你要學(xué)會等待光。”
“我一直在等光呀。”她認(rèn)真說。
“我說的不是天上的,是心里的光。”
她聽不懂,但覺得這句話很動人,于是記了下來。
周五下午,社團一行人乘校車去往郊外的湖邊。
四月的湖面波光瀲滟,草地上一片鵝黃綠意。
大家放下設(shè)備,三三兩兩找景拍照。蘇暖暖牽著腳架,帶著周子期找角度。遲野獨自走到一棵白樺樹下,對著湖岸遠(yuǎn)處構(gòu)圖。
李辰安提著保溫瓶,走到蘇暖暖身邊:“你還沒吃午飯吧。”
她詫異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他把保溫瓶遞給她,“番茄蛋花湯,你以前說喜歡的。”
蘇暖暖愣了一秒,然后笑著接過。
他坐在她身邊,一起望著遠(yuǎn)處湛藍(lán)的湖水。
“暖暖。”他突然說。
“嗯?”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說話嗎?”
“當(dāng)然記得。”她笑笑,“你當(dāng)時穿著校服站在走廊邊,問我是不是攝影社的人。我還以為你是來借相機的。”
“我想借的是你。”
她一愣。
“借你,來拍我的整個青春。”他說得很輕,卻很真。
蘇暖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低頭喝了一口湯,臉頰卻紅透了耳根。
湖面有風(fēng)吹過,輕輕皺了水面,就像她的心,泛起一圈一圈溫柔的漣漪。
……
周子期正蹲在草地邊拍一只蝴蝶,忽然發(fā)現(xiàn)遲野走到她背后。
“學(xué)長,幫我看一下這張!”
他接過相機,低頭看了幾秒,然后點頭:“你拍得越來越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說過,你不會再等別人了。那現(xiàn)在……你還會相信新的開始嗎?”
遲野看她一眼:“我不確定。”
“那我們從合作拍照開始,好不好?”她伸出手,笑得陽光明媚,“你拍風(fēng),我拍光。”
遲野看著她伸出的手,猶豫了一下,最后也伸出手,輕輕握住。
“好。”他說。
湖邊風(fēng)吹過,吹起她耳邊細(xì)碎的發(fā),也吹進了他藏了很久的孤獨。
……
回到學(xué)校,已是傍晚。
李辰安和蘇暖暖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天邊一輪橘紅的夕陽緩緩沉下去。
“暖暖,我一直在等一個恰好的時機告訴你——”
“其實我也一直在等。”她打斷他,眼睛亮晶晶的,“你不是第一個喜歡我的人,但你是第一個,讓我心安的人。”
李辰安輕輕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那我們,從這天的夕陽開始。”
“從這天開始。”她輕聲說。
——他們牽著手走在校園里,仿佛整個世界都慢了下來。
晚風(fēng)吹過白色的玉蘭花,星光開始落下,校園的路燈也一盞一盞亮起。
青春,在他們心里,以春天的名義,悄悄盛開。
《光落在你手心》
春風(fēng)不問歸期,
但有人,走過歲月的彎路,
依然記得你曾站在
那場光里。
有人用等待丈量時間,
有人用目光寫下答案。
當(dāng)你終于伸出手,
光便落入指縫之間,
不再飄忽不定,
不再錯過。
因為這一次——
你在我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