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校園的廣播準時響起,《我多喜歡你,你會知道》悠悠地從教學樓上空飄下來,像一只早醒的鳥掠過樹梢,喚醒了沉睡的葉子,也輕輕掀開了又一個春日清晨。
周子期系好校服扣子,走下宿舍樓,遠遠地看見遲野正靠在一棵桂花樹下,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捧著熱豆漿杯,側臉映著初升陽光,眉眼清澈。
“你不是說早自習要去交攝影作業嗎?”她走近他,略帶責怪。
“交完了就來等你。”
“你每天都等我,不累嗎?”
“你每天都出現,不幸福嗎?”
她一愣,笑了,指著他手里的豆漿杯:“不是說幫我帶的嗎?”
“嗯,我帶了。”他把背包拉鏈拉開,從里面掏出另一個杯子。
“那你剛剛拿著的……”
“那個是我的。你以為我每天早上是喝空氣陪你的嗎?”
周子期噗嗤一笑,接過豆漿,鼻尖碰到溫熱的杯壁,有一點點甜。
兩人并肩走進教學樓時,天色才剛剛徹底亮起來,窗欞上映出他們肩靠肩的剪影。那一刻,她忽然很想拉住他,不是那種“友情式”的搭話,而是更真切、更靠近的牽手。
但她忍住了。
青春就是這樣,一半沖動,一半克制,藏著喜歡,也怕失去。
……
早讀課間隙,林思遠趴在座位上翻著周記本。
“你居然開始寫周記了?”趙斌從后排探過頭來。
“不是我寫的,是她寫的。”他下意識說出口。
“誰啊?”趙斌笑著八卦。
“宋婧怡。”林思遠語氣輕得像風。
“啊?你倆……?”
“沒有,就是她那天借了我一本書,然后幫我補了一頁。”
“她是補了字,也補了你心。”
“你閉嘴。”
“我不閉,我還想告訴你,她今天換了發型,側馬尾賊清爽,我剛才在走廊看到她,還和我說早安了。”
林思遠猛地抬頭:“真的?”
趙斌點頭,“她今天笑得特別好看。”
林思遠一整個上午魂都沒在課本上,而是圍繞著“早安”和“特別好看”這兩個關鍵詞繞圈。
他沒有愛過誰,但他知道,有些心跳,不是數學老師講的周期函數能解釋的。
……
而另一邊的教室,宋婧怡坐在窗邊,正在翻林思遠的那本周記。
她不是特意寫的,只是那天偶然看到他寫了一半后草草放下,字跡干凈卻有些呆板,她心血來潮替他寫完了那一頁。
沒想到他居然留下來了,還翻來覆去地看。
她想,他應該是個認真的人吧,雖然總不說話,但每次攝影社聚會都會默默收拾場地,把三腳架一根一根碼整齊。
有時候,喜歡一個人不需要多么耀眼,只需要在普通的日子里,他有一點點不同。
……
午飯后,操場邊的草地上,蘇暖暖一邊咬著蘋果一邊聽林嘉瑜講八卦。
“你知道嗎?上次攝影社拍夜景的時候,遲野居然把自己錢包里的照片給周子期看了。”
“照片?是什么?”
“好像是他小時候在湖邊拍的一張,聽說那張從他小升初起就一直夾在錢包里。”
蘇暖暖忍不住笑:“他是用情至深型的?”
“我覺得是‘早熟情圣’型。”林嘉瑜翻了個白眼,“但他是真的喜歡周子期。”
“周子期也不是那種會輕易回應的人。”
“是啊,可惜了。”
“怎么會可惜?”蘇暖暖的眼神忽然深了一點,“兩個人都在努力靠近,這才是最好的喜歡。”
林嘉瑜看了她一眼,半是感慨半是羨慕:“你是不是也有喜歡的人了?”
“或許吧。”
“是李辰安?”
她沒回答,只是低頭咬了一口蘋果。
那甜中帶酸的味道,就像她現在的心情。
……
晚自習后,教學樓外的風比前兩天柔和了些。
遲野站在樹下等周子期,她今天晚了一會兒,走到他面前時,眼神里藏著一點疲憊。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有點。”她點點頭,“我爸媽打電話來了。”
“說了什么?”
“說他們想讓我下個月回家一趟。”她垂下眼睫,“我可能要錯過月考了。”
遲野沉默了一下,輕聲問:“那你會回來嗎?”
“當然。”她笑了笑,“我為什么不回來?”
“回來就好。”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在意這件事,也許是因為,他怕這份正在靠近的情感,被時間或距離輕易斬斷。
“你怕我不回來?”
“怕。”
“那你能等我嗎?”
“我一直在等。”他說。
風吹亂了她耳邊的發絲,她輕輕撥開,抬起頭看他:“遲野,其實……我也喜歡你。”
這句告白輕得像一顆蒲公英,但遲野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一瞬間呆住了,然后低聲笑了:“你知道我等這句話等了多久嗎?”
“多久?”
“從你第一次在自習課用橡皮幫我擦掉練習冊的筆跡開始。”
她眼里閃著笑:“那不是因為你寫錯太多了嗎?”
“對,但我也想寫錯更多。”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溫熱。
她沒有掙脫。
星光悄悄灑在他們身后,仿佛整個校園都在為他們點燈。
《在你眼中,我看見整個春天》
不是四月才是春天,
是你眼中藏著一整季暖陽,
我靠近你,
就像萬物靠近光。
風吹過少年衣角,
也吹動我心上花香,
你牽我手,輕聲說喜歡,
我便不再怕時光漫長。
雨中告白的那天,我們都笑了
四月中旬的天氣變幻不定,上午還陽光燦爛,到了下午就被烏云壓了天頂,像極了某種說變就變的情緒。
周子期走在圖書館門前的石板道上,懷里抱著幾本借閱的小說,原本準備直奔教室,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陣雨困在了門廊下。
她低頭看了看手機,遲野發來的消息還停留在十分鐘前:
“等我十分鐘,我來接你。”
她有點想笑——這句話她聽過很多次,但每次等來的人,都是真的。
雨聲嘀嗒打在屋檐上,她沒帶傘,站在門廊邊,看著地面逐漸匯成小小水洼。遠處人影漸漸清晰,是遲野,穿著校服外套,單手撐傘,從教學樓那頭跑來,鞋尖卷起一片片水花。
“周子期!”
她抬頭,眼睛彎起來:“你來了。”
“我當然來。”他一手接過她懷里的書,一手把傘朝她頭頂傾去,“我又不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
“可你現在全身都濕了。”她看他肩頭的水珠,“傻。”
“為你淋點雨,不算傻。”他笑,撐著傘把她護進懷里,自己幾乎半個身子暴露在雨里。
“我下次帶傘。”她輕聲說。
“我下次還是來接你。”他輕聲回應。
兩人肩并肩在雨中穿行,校園石板路上的水跡折射著暖黃燈光,像漫天星辰鋪在腳下。他們說話聲音很小,卻像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聽他們說悄悄話。
……
回到教室后,剛坐下,林思遠突然拽了拽趙斌的袖子,低聲道:“你說,如果我送一本畫冊給宋婧怡,她會不會覺得我太突兀?”
趙斌翻了個白眼:“你現在不突兀,等她跟別人走了才突兀。”
“但我怕她不喜歡我。”他聲音更低。
“你怕的不是她不喜歡你,是你不敢面對自己可能被拒絕。”
林思遠怔了一下,沒再說話。
晚自習后,他繞了好大一圈去小賣部,買了一本封面是落日操場的速寫本,然后又在校門口轉了三圈才折返回教學樓。他在樓道里遇見宋婧怡,她正低頭整理耳機線,一抬頭看到他,愣了一下。
“林思遠?”
“啊……你、你晚上回得挺晚。”
“我在音樂教室練琴,鋼琴快考級了。”
“哦。”他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又抓抓頭發,“我……我給你買了個東西。”
她看他手里鼓鼓的袋子,接了過來,輕輕一笑:“我可以現在打開嗎?”
“當然可以。”
她撕開袋子,看到那本速寫本的時候,眼睛微微亮了。
“這本好漂亮。”
“你不是喜歡畫畫嗎,我看到就想到了你。”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速飛快,像怕被發現什么。
“謝謝你。”她笑了,笑容是真誠的,“這本我會用來畫我們學校最美的風景。”
“那你要畫什么?”
“比如這個走廊,比如自習課窗外的玉蘭樹……”
“還有比如送你畫冊的同班同學?”他抿嘴一笑。
她沒接話,只是眼底含笑,輕輕點了點頭。
這一點點回應,已經足夠點亮他整個夜晚。
……
第二天,教室門口貼出了藝術節節目表,攝影社、文藝社、廣播站、舞蹈隊……各項準備開始進入彩排階段。
新人物——白凌雪,藝術班轉入的女生,因為舞蹈節目臨時調動,來參加文藝社的合排。她身材高挑,長發清冷,一眼看上去就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距離感。
“聽說她是原來市一中的,鋼琴和芭蕾都學了十年。”
“而且好像參加過中央青少年藝術節。”
一群人竊竊私語,但白凌雪在意的,似乎只有練舞本身。
第一次見面,她就和周子期對上了節目表,她跳獨舞《梔子花開》,而周子期則是《明信片》的朗誦搭檔。
兩人站在燈光下對視片刻,白凌雪先開口:“我記得你,在上次市文學朗誦比賽里,你得了一等獎。”
“謝謝。”周子期禮貌回應。
“我想知道,你每次朗誦前,真的會對著鏡子練十遍嗎?”
“……不止十遍。”
白凌雪嘴角終于有了微微的笑意。
“那我放心了。”她轉身走進排練廳。
遲野站在后排,看著她們的對話,低聲對林嘉瑜說:“這個新來的有點意思。”
林嘉瑜挑挑眉:“怎么,有人要加入戰場了嗎?”
“不是。”他眼里笑意更濃,“是我們的戰場更精彩了。”
……
周末的校園比平時安靜許多,花壇里櫻花落了一地。
趙斌騎著自行車,后座上坐著林思遠,兩人一路從校內騎到圖書館對面的那家咖啡鋪。
“你真的要去打工?”趙斌難以置信,“你爸不是剛給你寄了生活費?”
“我想攢點錢。”
“買相機?”
林思遠看向窗外,眼里帶著些猶豫:“買禮物。”
“是她的生日?”
“不,是我想給她一個春天。”
趙斌愣住:“你變了。”
“我只是終于明白了,喜歡不是藏在心里就夠了。”他頓了頓,笑得溫和,“我想讓她知道,我在努力成為配得上她的人。”
……
而在另一邊,白凌雪獨自坐在操場的看臺上,身邊放著一本畫冊,風吹動書頁,停在一頁校園夕陽的照片。
那是林思遠拍的。
她一頁頁翻看,嘴角緩緩揚起。
她不認識林思遠,但她記得這個名字在攝影展上出現過不止一次。
而她總覺得,這個校園,還會有更多意想不到的聯系發生。
青春,就是這樣悄然翻頁,又處處驚喜。
《雨后的風,比你先來》
雨落窗前,你來不來,
我都等你——
像春風等一場及時花開。
青春最美的,
不是我們在一起那天,
而是每次等待里,
我都相信你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