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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遙望皆是你

第9章月光下的奔赴

有些變化,開始的時候悄無聲息。

就像手機在深夜里“叮”地一聲輕響,屏幕上亮起一個小小的、圓潤的綠色氣泡。點開之前,你永遠不知道里面是今天落下的工作,還是一句無聊的“在嗎”。

但偶爾,它也會是一顆投入心湖的,小小的、甜味的水果糖。

漣漪很小,只在一人可見的角落漾開,卻足以讓那片沉寂太久的水面,重新泛起一點點,帶著甜意的波瀾。

林煦的“戰場”,在一間窗明幾凈,消毒水味若有似無,堪稱國內頂尖的運動康復中心里。

陳哥大概是把他這輩子能刷的臉都刷了一遍,才敲定了這個地方。而林煦本人,也像是按下了人生重啟鍵,鉚足了勁,要把過去那段渾渾噩噩的日子,從身體里一克一克地“燃”出去。

當然,過程算不上愉快。

甚至可以說,有點……挫敗。

挫敗感來自于,他,一個曾經吊著威亞能空翻三周半,被劇組上下公認為“人體陀螺儀”的男人,現在,正對著鏡子,在一個年紀還沒他零頭大(夸張了,不好意思)的康復師小哥的指導下,重新學習如何做一個最最基礎的下蹲。

“林老師,注意膝蓋不要內扣,對,核心收緊,再慢一點……”

每一次發力,膝蓋里那根不聽話的神經就敬業地傳來一陣酸爽的、讓他額角青筋直跳的刺痛。

他偶爾也會控制不住。

比如在一次落地時,因為那該死的、遲鈍了零點幾秒的肌肉反應而踉蹌了一下。他沒說話,只是轉過身,一拳砸在旁邊厚實柔軟的護墊上。

護墊紋絲不動,他自己的手背倒是紅了一片。

……更氣了。

在那些幾乎要被這種無力感淹沒的瞬間,他會找個借口溜號,把自己關進空無一人的器械室,然后慢吞吞地摸出手機。

他很少,或者說,不敢輕易點開那個對話框。

他怕自己好不容易搭起來的、那種“我還行,我很好”的心理建設,會因為對方一句“你還好嗎”就瞬間坍塌。

他只是解鎖,盯著手機屏保看。

那是一張不知道什么時候隨手存下的照片,漆黑的海面上,遠遠地飄著幾點漁火。那光很小,像是黑夜眨著的困倦的眼睛,卻固執地亮著,帶著一種安安靜靜的暖意。

他就這么看一會兒,好像能隔著屏幕,把那點光借過來一點點。

然后,關掉手機,深呼吸,推門而出,重新走回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訓練場。

他的微信對話框,漸漸變成了一個神奇的地方,有點像……康復日志的單方面發送現場。

他從來不說“疼”,也不喊“累”,那太矯情了。

他只是用一種匯報功課的,甚至帶著點“快夸我”的幼稚語氣,給她發去一些沒頭沒尾的短消息。

【林】:今天能負重深蹲了。感覺自己像一根會走路的鐵柱。

【林】:新來的康復師是個狠人,我嚴重懷疑他上輩子是駕校教練,只會說“不行”“重來”。

他小心翼翼地,像一只把所有柔軟都藏在肚皮下的刺猬,努力只讓她看見自己最堅硬、最樂觀的背脊。

他以為自己偽裝得天衣無縫。

卻不知道,屏幕那端,那個被他劃為“需要被保護”對象的人,其實什么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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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昕的“戰場”,沒有汗水,也沒有肌肉的酸痛。

它安靜得多,也……溫柔得多。

溫柔到,像一張用金錢和“為你好”織就的、越來越緊的、密不透風的網。

自從她下定決心要“找點事做”之后,她和文予凡之間那種相敬如賓的平靜,第一次,被敲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縫。

她開始把那些落了灰的經典電影一部部翻出來看,把曾經讀過的劇本攤在書房的桌上,拿著筆,在上面寫寫畫畫,試圖找回一點點屬于“演員趙昕”的語感。

這些小動作,自然沒能逃過文予凡的眼睛。

一個周末的午后,陽光很好,文予凡陪著兒子在花園的草坪上踢球,趙昕就坐在不遠處的藤椅上看劇本,看得入了神。

文予凡走過來,很自然地在她身邊坐下,聲音是一貫的溫和動聽。

“怎么又看這些了?”他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劇本上,語氣里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無奈,“昕昕,我們現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嗎?你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拋頭露面,那么辛苦了。”

趙昕翻動書頁的手,輕輕一頓。

她抬起頭,看著丈夫英俊溫存的臉,那張臉上永遠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挑不出一絲錯處。

她說:“我不覺得辛苦。”

她看著他,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我覺得……很開心。”

文予凡臉上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間的凝固。

他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像以往無數次那樣,嘆了口氣,用一種更體貼的方式,結束了這個話題。

“下周我媽生日,在家里辦個小派對,你記得提前讓張嫂準備一下。”

那語氣,不是商量,是通知。

這種無聲的、溫柔的交鋒,漸漸成了他們之間的新常態。他用更無微不至的照顧來填滿她的時間,試圖把她拉回那個“文太太”的、安全而華美的殼里。而她,則用更安靜、更固執的方式,守著心里那片正在被擠壓的、小小的自留地。

在那些因為這種“不被理解”而感到胸口發悶的深夜,趙昕會做的,也只是點開那個熟悉的微信頭像。

她看見他傍晚時發來的一張康復器械的照片,配文是:“今天的‘新戰友’,長得有點丑,不太想跟它玩。”

又或者,是一張他自己扎著針做理療的腿的特寫,配文:“究極進化形態,暫時被封印了。”

看著這些故作輕松,甚至有點傻氣的文字,趙昕會忍不住,輕輕彎起嘴角。

然后,她慢悠悠地,從自己珍藏的表情包里,精準地翻出一個胖乎乎的熊貓頭,上面寫著——“加油,打工人!”

點擊,發送。

她從不問他“疼不疼”,也不說“你辛苦了”。

她只是用這種心照不宣的、甚至有點“比著看誰更慘”的幼稚方式,無聲地告訴他——

沒關系,我也在打一場自己的仗呢。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孤單了。

這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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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這種隔著一個屏幕的奇妙“同頻”里,不緊不慢地滑了過去。

他們的聊天記錄,成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出口,專門用來傾倒一些無傷大雅的、雞毛蒜皮的“廢料”。

聊天的分寸感掌握得極好。

不提過去,不問將來,更不碰觸任何一句可能會讓氣氛變得奇怪的、曖昧的字眼。

他們聊今天的天氣不錯,適合在窗邊發呆。聊康復中心的營養餐有多難吃,堪稱年度十大反人類設計。聊趙昕心血來潮學做一道新菜,差點把廚房變成災后重建現場。

他會給她發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他被康復師罰“面壁思過”的背影,配文:【今天因為偷懶被抓包了,沒收手機半小時。】

看起來又可憐又好笑。

她也會回敬一張“犯罪現場照”,是她家那位混世小魔王拿著她的口紅,在雪白的墻壁上揮毫潑墨,創作出了一幅驚天動地的抽象派大作。

他們的對話,有時候像兩個小學生交換秘密日記,幼稚,瑣碎,卻又充滿了只有他們自己才懂的、旁人無法理解的樂趣。

這種聯系,像一根看不見的、細細的蛛絲,將兩個困在孤島上的人,悄悄地連在了一起。

雖然風一吹就可能斷,卻也給了彼此一點微不足道的、可以在夜里發光的慰藉。

然而,通往黎明的路,從來都不是一條平坦的直線。

林煦的康復,撞上了一堵墻。

他的膝蓋,在一次高強度訓練后,固執地出現了反復的積液和疼痛。醫生給出的建議是,暫停所有訓練,靜養觀察。

“靜養”這兩個字,如同一盆帶著冰碴的冷水,從頭到腳,把他那顆好不容易才重新熱乎起來的心,澆了個透心涼。

對他來說,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走,比任何“煉獄”式的訓練都更折磨人。

他又一次,把自己關進了公寓里,像蝸牛縮回殼里一樣,切斷了和外界的所有聯系。

失眠成了家常便飯。腿上的鈍痛和心里的焦慮,像兩只隱形的、精力旺盛的小怪獸,在深夜里不知疲倦地啃食著他的神經。

這一次,好像連手機屏保上那幾點溫暖的漁火,都失去了效用。

他有好幾天,沒有再發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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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趙昕這邊的天氣,也并不晴朗。

在她又一次婉拒了某個“太太圈”的下午茶邀約,選擇在家看了一下午國外獲獎電影后,文予凡的母親,終于找她進行了一次“開誠布公”的談話。

談話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也一如既往的,充滿了“為你好”的善意。

“昕昕啊,我知道,你以前是個很優秀、很有自己想法的女演員。但是人總要學會適應新的身份,你現在是念念的媽媽,是予凡的妻子。一個家,總要有一個人愿意犧牲多一點,付出多一點。我們文家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你出去辛苦打拼,只要你能安安穩穩地,把這個家照顧好,就足夠了。”

趙昕當時正陪著兒子在客廳地毯上堆積木。

她聽著婆婆的話,手里那塊紅色的積木,“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她低下頭,看著兒子那雙清澈的、像極了自己的眼睛,心里某個地方,好像也跟著“啪嗒”一聲,碎掉了。

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快要看不見那座圍城的墻壁了。

不是因為她逃出去了。

而是因為,她已經快要和這座圍城,融為一體了。

那天深夜,趙昕也失眠了。

她抱著膝蓋,蜷在臥室的飄窗上,看著窗外那輪被云層遮住了一半的、顯得有些孤零零的月亮,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穿堂風吹過。

她拿出手機,點開那個已經沉寂了好幾天的頭像。

鬼使神差地,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了一行字。

【趙】:睡不著,在看月亮。你呢?

信息發出去,她才后知后覺地有點后悔。

這么晚了,他應該早就睡了。自己這樣,是不是有點太突然,太打擾了?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撤回的時候,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是他的回復。

幾乎是秒回。

【林】:在看天花板,它好像……沒月亮好看。

趙昕看著那行字,鼻尖一酸,眼眶毫無預兆地就熱了。

原來……他也沒睡。

原來,在這個城市的另一個角落,還有一個人,和她一樣,正睜著眼睛,獨自熬著這個漫長的夜。

那一刻,所有的小心翼翼和故作輕松,都瞬間瓦解了。

她第一次,試探著,把那個脆弱不堪的自己,朝他推過去了一點點。

【趙】:我今天看了一下午的劇本,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不會演戲了。

發完,她又趕緊補上了一個“捂臉哭”的表情,試圖讓這句喪氣的話,看起來不那么沉重。

那邊沉默了很久。

久到趙昕幾乎以為,他是不是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負能量給嚇到了。

然后,他的信息,才慢悠悠地,一條一條地跳了出來。

【林】:我今天試著在跑步機上走兩步。

【林】:結果差點被自己那條不聽話的腿,給當眾絆倒。

他也發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捂臉哭”的表情。

隨即,第三條信息,跟了上來。

【林】:有時候覺得,可能真的……就這么廢了。

趙昕看著那句“就這么廢了”,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攥緊,又悶又疼。

她終于明白,他這幾天的沉默,不是因為別的。

而是因為,他也和她一樣,掉進了那個又黑又冷的坑里。

她不再猶豫,指尖在屏幕上飛快地跳躍,帶著一種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切。

【趙】:不會的。

【趙】:你不是廢了,你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讓你的翅膀,重新長出來。

【趙】:你是我見過的,飛得最高,也最好看的那只鷹。

【趙】:所以,不許說自己廢了。聽見沒?

屏幕那頭,顯示出“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卻遲遲沒有新的消息過來。

幾秒后,那行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句簡短的問話。

【林】:那……萬一它長不出來了呢?

趙昕看著那句話,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她幾乎沒有思考,憑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沖動,打了幾個字過去。

【趙】:長不出來,我就陪你,在地上走。

信息發送成功。

屏幕那頭,徹底陷入了死寂。

趙昕握著手機,手心里全是汗。她腦子里一片空白,反復回響著一個念頭: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是不是……太過了?

就在她幾乎要忍不住,想發一句“我開玩笑的”來找補時,他的回復,終于,跳了出來。

只有一個字。

【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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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聊天,并沒有發生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但對林煦和趙昕來說,感覺就像兩個一直憋著氣潛水的人,在快要窒息的時候,不約而同地浮出水面,然后發現,對方就在自己不遠處。

于是,第二天,林煦破天荒地,主動給陳哥撥了個電話。

“陳哥,”他的聲音還有點啞,“幫我約一下康復師吧,今天就恢復。”

陳哥在那頭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而來的是幾乎要溢出聽筒的激動:“好好好!我馬上!馬上!”

他沒多問,但他知道,那個擰巴了很久的林煦,好像……自己想通了。

康復訓練重新開始。

過程依舊是枯燥和痛苦的,但林煦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他不煩了,也不躁了。像是把所有的情緒都關進了小黑屋,只留下一個目標:完成它。

動作不標準,就做到標準為止。力量不夠,就加練。疼得滿身是汗,他就當是免費洗了個桑拿。

康復師小哥都有點怕他了,私下里跟陳哥嘀咕:“林老師這勁頭,不像是來康復的,倒像是來找我尋仇的……”

而趙昕這邊,也悄悄地變了。

當她的婆婆再一次語重心長地勸她“女人要以家庭為重”時,她沒有像以前那樣沉默,也沒有激動地反駁。她只是把一塊小小的方形積木放到兒子手里,然后抬起頭,很輕,但也很清晰地說:

“媽,我知道。但是,我也想做點自己喜歡的事。”

她的話很軟,眼神卻很定。

婆婆看著她,張了張嘴,第一次,發現那些說慣了的大道理,好像有點說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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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這種各自的“改變”中,不咸不淡地過著。

他們的聊天,也變得更日常,更……沒營養。

他會拍一張康復中心提供的、綠油油的營養餐照片給她,【林】:今日份的草,已閱。

她會回一張兒子把玩具拆得七零八落的“案發現場”,【趙】:今日份的拆家報告,請查收。

他們像兩個隔著很遠距離的筆友,用這些瑣碎又無聊的小事,互相交換著“我今天也好好生活了”的信號。

直到那天。

那是一個陽光很好的下午,康復師在指導完一組動作后,忽然笑著對林煦說:“林老師,恢復得不錯,要不……跳一個試試?”

林煦的心,咯噔一下。

他走到那片空曠的藍色軟墊上,站了很久。

然后,幾乎沒有任何預兆地,他忽然屈膝,用盡全力向上跳起!

身體騰空的瞬間,很陌生,也很熟悉。

落地時,雙腿結結實實地站住了。膝蓋傳來一陣熟悉的酸痛,但他沒晃,也沒倒。

他站穩了。

康復師比他還激動,在一旁用力地鼓掌。

林煦喘著氣,在原地愣了幾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機,點開錄像功能,遞給康復師。

“麻煩,幫我錄一下。”

他重新跳了一次,然后走到鏡頭前,抬起手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有點傻氣,又真實得一塌糊涂的笑容。

他幾乎是立刻,就把這段只有幾秒鐘、晃晃悠悠的視頻,發給了趙昕。

趙昕收到視頻的時候,正陪著兒子在花園的陽光下念故事書。

她點開視頻,看著那個汗流浹背的男人,看著他那個雖然笨拙卻充滿了力量的跳躍,看著他最后那個咧開嘴的、亮得晃眼的笑……

她看著看著,眼淚就毫無預警地掉了下來,一滴一滴砸在故事書的頁面上,暈開了一小片水漬。

她吸了吸鼻子,把臉埋進臂彎里,哭了很久。

情緒平復后,趙昕看著手機里那個被她反復播放了十幾遍的笑容,指尖在屏幕上,慢吞吞地敲字。

【趙】:喲,這不是林大俠嗎?跳得不錯嘛。

信息發出去,那邊幾乎是秒回。

【林】:那……為了慶祝林大俠重出江湖……

【林】:能不能……請你吃個飯?

趙昕看著那兩句隔了半秒才發出來的話,仿佛能看見他打字時的猶豫和緊張。

她忍不住笑了。

還沒等她回復,第三條又跟了上來。

【林】:我做。

趙昕看著那個簡短的“我做”,終于,發自內心地,笑出了聲。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她笑著,打下了兩個字。

【趙】:等著。

手機那頭,林煦在收到那個“等著”之后,把手機緊緊地按在了胸口。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那顆沉寂了很久的心臟,正隔著屏幕,和另一顆心臟,在同一個頻率上,一下,一下,劇烈地,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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