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將盛筵設在祠堂前,枕梨為難地看著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大快朵頤的臨漪,這女鬼胡吃海喝絲毫不顧忌別人的目光……
“能吃好啊,能吃是福。”
村長欣慰地看著臨漪夸贊道。
枕梨聞言皺著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要是讓人知道這能吃的女鬼昨日差點將自己活活打死不知道有何感想啊。
察覺到身邊人的目光,臨漪斜著眼睛去瞧她:“死丫頭,你叫什么名字?”
枕梨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裝乖:“枕梨。”
“枕梨?奇怪。”
臨漪擦擦嘴,身邊村長又開口道:“枕梨姑娘膽大心細啊,昨晚回來的時候還哭呢,嚇得我們都以為孩子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了。”
枕梨一聽差點嗆住,她猛地咳嗽兩聲:“村長村長,別說了別說了……”
“哈哈哈哈哈孩子嘛……”
村長捋捋胡須笑著,絲毫不當回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臨漪爆發出一陣笑聲,羞得枕梨連頭都不想抬,死命抱著碗喝湯。
“你這小孩也怪逗的,昨日在我那看著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一派風流人物之姿,怎么還是個窩里怯呢?我還以為你膽子有多大啊?”
臨漪仍是哈哈大笑著調侃枕梨,枕梨紅著臉瞪回去:“你怎么不說你當時是真的殺……動真格呢?”
“笑死我了,無眠姐姐,你怎么不笑啊?”
臨漪對著柳無眠擠眉弄眼,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枕梨總覺得她每次叫“無眠姐姐”都是掐著嗓子叫的,聽著實在是有些……陰陽怪氣。
柳無眠淡淡瞧了臨漪一眼,道:“你都活了上千年了,怎么還喊姐姐喊得出口?”
“就要叫就要叫,無眠姐姐,無眠姐姐啊姐姐……誒誒誒放開我!”
枕梨歪頭,原來那萬面千相瞬間纏住了臨漪的雙臂將人反綁起來,柳無眠端著茶杯喝茶,連眼睛都沒斜一下。
“不叫了好吧,放開放開,痛死了。”
臨漪憤憤將萬面千相丟回去,眼睛又瞥向枕梨,枕梨自覺收回目光埋頭吃飯,心想她可別作妖了,萬一把柳無眠惹生氣了該怎么辦。
好在臨漪這次沒說什么,拉著旁邊的人開始拼酒喝,鬧騰了好一會兒吵得枕梨頭都有些疼了,她起身正想著喘口氣,余光瞥見祠堂門口似乎站著幾個人鬼鬼祟祟地往里看。
“什么人?”
枕梨一張符飛去徑直貼在門上,那門后的人忽地一下就消失了。
祠堂里面的人面面相覷,枕梨剛沖出去就發現萬面千相早就化為一把鋒利的劍將門外的人攔住,而柳無眠自她身后緩緩走出。
枕梨心下十分艷羨,這法器真是非常厲害呀……
被攔住的那兩個村民見狀直接跪下來,連連哀求:“道長,道長,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枕梨微微皺眉,目光投向趕過來的村長。
村長見狀也納悶道:“阿強,你家發生何事?怎么這般惶恐?”
那叫阿強的男子面露難色,他唉聲嘆氣道:“村長!怪事怪事啊!并非我們藏著掖著,這事實在是難以啟齒……”
原來這男子名阿強,他還有個弟弟名阿果,兄弟兩平日為人老實巴交,是村里遠近聞名的熱心腸。
就在前幾日,阿果下地干活,由于日頭大所以就想著在一陰涼地小憩片刻,結果迷迷瞪瞪瞧見一身穿羽衣的人在自己身邊,等他醒來時已是黃昏,身上啥也沒少就是某個部位火辣辣地疼。
阿果心叫壞了,這怕不是遇到有斷袖之癖的淫賊了,于是只能自認啞巴虧,回家閉口不談這事。
但怪事又來了,沒幾日這阿果的肚子慢慢大了起來,而且干嘔不止,孕態初顯,要知道阿果這大小伙還沒成親呢,這傳出去哪家姑娘愿意跟他。
悲憤之下阿果選擇自盡,好在被阿強及時發現救了下來,事已至此才全盤托出,阿強和妻子一聽,這哪是遇到淫賊了,這分明就是個妖物!
但百姓哪知道怎么降妖除魔,發怵之時聽聞村里有厲害的道士解了野狗子之亂,于是思來想去只能前來求助。
枕梨聽了這怪事面上凝重,和妖怪發生關系那他肚子里那孩子必然不是個人,萬一是個什么吸人精氣的家伙,阿果這貨必然危險了。
于是簡單交涉后,一人一神一鬼跟著那阿強去了他家,沒成想那阿果躲在房里怎么叫都不出來,最后還是臨漪不耐煩了直接施法把人吸出來。
枕梨皺眉看著這大肚子的男人,問道:“你是何時遇到那妖怪的?”
阿果似乎被折磨的面黃肌瘦,聲音嘶啞,憤憤道:“上月!”
“上月的肚子就這么大了?”
臨漪好奇地拍了拍他那鼓邦邦的肚子,肚子里不知道什么生物居然動了一下,驚得阿果連連哀嚎。
枕梨雖然聽著不怕,但眼見這場面還是沒忍住感嘆真是匪夷所思,思來想去半天才道:“不知這妖是否第一次來村里?”
“就算不是第一次,碰上這種妖也不會有人自覺說出來。”
柳無眠接話,萬面千相這時化為一面鏡子圍著阿果轉來轉去,那肚子里的小妖嗅到了靈力越發動得猖狂,嚇得阿果差點昏死過去。
阿強的妻子在這個時候弱弱開口:“道長,我知道村頭住了一戶姓孫的人家,前些時候那當家的跳井自盡了,他妻子哭天喊地道是妖孽作亂,但當時人人都忙著防野狗子,所以就被擱置了……不知是否與這淫賊有關……”
“那還望夫人帶路,我們前去問上一問便知。”
枕梨禮貌作揖,那婦人似乎有些躊躇,囁嚅道:“道長不必多禮……叫我阿花便好。”
于是阿花帶著三人來到了那姓孫的人家,當家的沒了,只剩一瘦弱女子和一骨瘦如柴的孩子,枕梨看著心酸,還給孩子塞了一把糖。
孫娘子一聽是降妖的道長就趴下大哭,連連哀求道什么“還我當家的清白”“妖孽害了我丈夫”等等等話,枕梨和阿花好說歹說才安撫好她的情緒。
只聽那孫娘子抽抽嗒嗒道:“我那丈夫平日剛正不阿,夫妻平日感情和睦相敬如賓,但就是前段時間,他下地干活一直到戌時才回來,回來后也面色蒼白神情恍惚,沒幾日那肚子便大了起來……”
孫娘子一講到這里又淚如雨下,哽咽不能語,后面的事情枕梨也能猜到,孫當家自知被辱還落了個男人懷孕的笑柄,不堪之下就跳井自盡了。
“孫當家尸首在何處?”
枕梨問道。
那孫娘子急道:“本被打撈出來草草埋了,誰知被那野狗子跑來挖出分食!實在是……”
“咳咳咳咳咳……”
臨漪聞言裝模作樣地咳嗽起來,引得大家面面相覷,枕梨見狀忙向孫娘子告辭,幾人出了孫家在村里慢慢踱步。
“尸首也沒了……如今要想找這個羽衣人真是難上加難……”
枕梨喃喃自語,不自覺地去看柳無眠的臉色,柳無眠察覺到她的目光,問:“你真的要管這件事?”
枕梨點頭。
“那便有兩個方法。”
柳無眠道:“一等它再次出現,即時擒拿。”
“啊?”
枕梨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是這就意味著再多一個被羽衣人禍害的村民……”
臨漪明顯和枕梨想到一處去了,笑得眉眼彎彎:“這就是等著看兩男子交合?快哉快哉。”
“城主你你你……”
枕梨有些磕巴,她連連搖頭,又問柳無眠:“第二個法子是什么?”
“讓阿果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
柳無眠面無表情,似乎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這種妖大概率是不分雌雄的,如若追求快感,那殘害男女都一樣,且女子懷孕比男子方便得多。但這個羽衣人更偏向男子,且選擇懷孕的男子都是陽剛氣較重之人,所以只有一個可能。”
“它真正想要的是男子懷孕生下的那個妖物!采陽氣!”
枕梨搶答,柳無眠輕點頭。
臨漪微微挑眉,懶懶道:“嘖嘖,那這妖真是可憐,采陽氣都要和男子快活一番,還不如直接食男子來得痛快。”
“對呀,為什么這妖不直接吃男子呢?卻要讓人家懷孕,未免太過……興趣惡劣?”
枕梨不解道。
臨漪突然笑了起來,她摟住枕梨的脖子道:“你猜為什么那阿果懷孕不過一個月肚子便那么大,是因為這妖物在不斷的吸食他的陽氣,等這小妖怪出生,大妖便會把小妖吃掉助長自身勢力。”
枕梨恍然大悟,這一環套一環確實比生食活人聽著好一點。
“這是妖的一種療傷方式,看來這妖應該此前受過很重的傷。”
柳無眠接著補充。
“哎呦呦,罕見無眠姐姐說這么多話,今日真是開了眼了。”
枕梨見臨漪又開始調侃柳無眠,便自覺忽略她的胡言亂語,先趕回去去找阿果說了這個打算。
阿果雖然聽著心驚膽戰連連嘆氣,但在一眾期盼下還是下定決心:“我生!”
不過七日,阿果的肚子就越來越大接近臨盆,看得枕梨心驚膽戰生怕他的肚子直接爆開,便每日給他灌注些靈力貼兩張符幫他緩解痛苦。
等他快臨盆的時候便讓他去了之前被玷污的樹下等著那羽衣人再次現身。
月黑風高,枕梨扶著阿果跌跌撞撞來到那樹下,阿果嘴里不住哀嚎,他死死抓著枕梨的胳膊:“姑娘,姑娘,道長道長,它會不會將我開膛破肚?”
枕梨心里沒底,見他實在害怕便聞言安慰:“應該不會……說到底你也是它孩子的……父親,你們也有夫妻之實,它應該不會痛下殺手……”
阿果一聽這話更加害怕了,不過疼痛大于羞恥,他渾身冷汗直流大聲嘶吼,嚎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一絲涼意。
“我……我看見它了……羽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