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我想喝水。”林笑笑覺得口渴無比,渾身綿軟無力,頭像裂開般痛。她迷迷糊糊的想將那重如千斤的眼皮睜開,可是怎么努力都無濟于事。
聽到林笑笑的聲音,正在出神的李漫立刻回過神來:“你是要喝水嗎?你等等我,馬上給你倒。”
李漫急忙起身,手忙腳亂地在病房里找可以倒水的杯子。但他們來時匆忙,什么東西都沒帶。想出去找水,又擔心林笑笑會發生意外。正當他急的犯難的時候,一名護士剛好進來,他一把抓住護士說道:“護士,麻煩你幫我倒一杯溫水來,病人口渴想喝水。”護士看了一眼李漫,眼里雖有疑惑,但還是立刻出去倒了一杯水進來。
李漫小心翼翼地扶起林笑笑,將水緩緩送入她的口中。
過了一會兒,林笑笑漸漸清醒了。她緩緩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墻壁。
“這是哪?我怎么在這?”林笑笑依稀記得自己應該是在家里,當她聽到那個如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后,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胃里也翻江倒海,周圍的一切開始崩塌、下陷,無盡的黑暗伴隨巨大的悲痛和無力窒息感將她砸向萬丈深淵。
“笑笑,你醒啦?”李漫站在病床前,俯下身子輕輕問道。
“李漫?你怎么在這?我怎么在這?”
“你昏倒了,我和林叔將你送到了醫院。你放心,醫生說你沒什么大礙,休息兩天就好了。”
林笑笑費力的看了看李漫,從他眼神里仿佛看到了擔心和緊張。“他在擔心我嗎?”這個念頭剛生出隨即一閃而過,仿佛林笑笑的大腦里有一股神秘力量在強制她不能去這么想。
林笑笑輕輕地搖了搖自己的頭,感覺有些沉重和眩暈,她著急問道:“我爸呢?”
“他去辦理住院手續了。”
林笑笑覺得這一定是夢,父親跟她說的那些話一定不是真的,她現在一定在還在做夢。于是她閉上了眼睛,希望再次睜開時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景象,也許能回到三年前?
過了許久,李漫見林笑笑一直閉著眼,他不清楚她今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現在在干嘛?于是就靜靜地坐在旁邊陪著她。
“李漫,笑笑她怎么樣了?”林志峰辦好住院手續來到了病房,看見女兒還閉著眼,十分擔心她的狀況。
“林叔,笑笑她剛才醒來喝了一點水,然后又睡了。”
林志峰來到病床前,看著女兒慘白的臉,心里無比自責。3年前沒能護住妻子,現在又讓女兒遭受如此打擊。
當林笑笑聽到父親進來后,她才不得不相信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不斷在內心吶喊:不,這不是真的,不是!激動的情緒使得林笑笑的身體微微顫抖,李漫發現了她的異樣:“笑笑,你怎么啦?”
林志峰見狀連忙上前摸摸林笑笑的額頭,輕聲喚著:“笑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林志峰溫暖的手掌剛放上來。林笑笑再也繃不住了,她“哇”的一聲放聲大哭了起來。一時,林志峰和李漫兩人都驚愕住了。林志峰輕撫女兒的手臂,眼淚從布滿皺紋的眼角默默滑落。父女倆好久沒有這么釋放情緒,三年的壓抑、三年的痛苦、三年的思念在這一刻得以傾瀉而出。
李漫看著父女倆,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明白一定是因為父女倆心中一直糾結的那件事。于是他默默地退出病房,輕輕地虛掩房門,朝門外走去。
來到醫院樓下院子里,李漫坐在花壇的長椅上,剛才林笑笑父女倆動容的場景讓他瞬間打開了塵封的記憶。曾幾何時,在那個還未消亡的星球上住著同樣愛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那種親人間令人心安、依賴的感情,經歷的種種喜怒哀樂,一點點拉近,一點點清晰,那曾經隔著億萬光年的兩個星球因為擁有同樣情感而如此地相似與親切。一時間,李漫恍惚了。尋找再生星球是他作為原生星球唯一幸存下來的人必須要做的一件事,這是他的使命。可是,他真的要這么做嗎?地球一定要被他們取代嗎?
“李漫,李漫,我要去拿一下笑笑的換洗衣物和住院所需的東西,能麻煩你幫我再照看一下我女兒嗎?”老遠,林志峰著急打招呼,李漫連忙迎了上去。
“李漫,我能看出來你對我女兒挺上心,而我女兒好像對你也有一些別樣的情緒。希望你能和她好好聊一聊,她其實挺難的。”林志峰能感覺到這兩個年輕人不一樣的關系,他在對李漫說出這一番話時,內心做出了努力同時也寄予希望。
李漫鄭重地點了點頭,他明白林志峰,更明白自己的心。
趕回病房后,房門虛掩著,李漫看著林笑笑側身躺在病床上,情緒似乎平靜了一些。他輕輕地走進病房,坐在隔壁床旁邊靜靜看著側躺的林笑笑,看著那個瘦小的身子此刻似乎愈發單薄。林笑笑微微動了一下身體,李漫急忙上前詢問:“你怎么樣了?”
林笑笑并沒有回話,背繼續向著李漫給出了無聲的答案。越是這樣李漫心里更加難受,他很想此刻自己能為眼前這個女孩做些什么,于是再一次問道:“你,喝點水嗎?”
“不用。”林笑笑發出虛弱且有些干啞的聲音,顯然是因為剛才哭了許久。李漫一聽,心揪得更緊了。
“那你需要我為你做些什么?”李漫很想做些什么,但他的記憶里沒有安慰女孩這一情節,更何況是眼前的林笑笑,這個令他內心荒原有些松動,萌發尖芽的女孩。
“你陪我說說話吧。”林笑笑艱難地轉過身,兩只布滿血絲的眼睛疲累地看著李漫。
“好。”李漫將凳子往前移了移,微微前俯身子。
“你有多久沒見你母親了?”
李漫沒想到林笑笑會問這個問題,一時愣在了那里,“多久?嗯,很久了。”
“我已經1083天沒見到我媽了。我真的好想她啊。”話音未落,淚水已然從林笑笑臉頰默默流下來。她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但效果甚微。
李漫很想安慰林笑笑,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忽然,林笑笑轉過頭來直視著李漫,眼神中帶著憤懣、帶著失望、帶著不解。許久,她才盡量壓著聲音,緩緩的問道:“你的故鄉很遙遠吧?”
被林笑笑這么突然一問,以及她看過來的那種眼神,李漫心里突然忐忑起來。“她為什么突然這么問?她的眼神怎么是這樣的。”李漫此刻的心非常亂,他不明白林笑笑現在究竟在想什么。他很想啟動“動能分析”,可是心底的那股念想再一次克制住了他的想法。
“是。”
“我已經三年沒回家了,但我清楚的記得我的家鄉很美,那是一個富饒豐產的南方城市。我們那春天是五彩繽紛的、軟糯香甜的,小時候我經常和媽媽一起去田野山林里摘各式各樣的花回來做花環。我們那夏天是清爽熱鬧的、果香四溢的,我最愛吃荔枝了,每年都要吃很多很多,我爸老是跟我說吃多了上火,可是又忍不住總是給我買。”說到這,林笑笑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