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信任的裂痕

康泰醫院的地下二層比想象中更難進入。秦晚和程默站在醫院最底層的地下停車場，面對一扇標有“設備間—閑人免進“的鐵門，門鎖已經被歲月銹蝕成了一體。

“確定是這里？“秦晚低聲問，手指輕輕撫過墻上幾乎被磨平的樓層指示標記。二十年前，這里應該有一個指向地下二層的箭頭。

程默點點頭，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多功能工具：“根據建筑圖紙，這后面應該有個貨運電梯或樓梯。“他開始撬動鎖周圍的銹跡，“幫我望風。“

秦晚站在走廊拐角，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清晨六點，醫院剛剛開始運轉，大部分工作人員還在交接班。她的心跳比平時快了幾分，不僅因為這次未經批準的搜查，更因為昨晚的發現——父親的研究筆記中確實有與馬強筆記本上相似的化學方程式。

鎖終于發出刺耳的呻吟，門開了一條縫。程默示意秦晚跟上，兩人悄無聲息地溜了進去。

門后是一條狹窄的維修通道，灰塵厚得能在上面寫字。程默打開手機照明，光束照亮了前方一個向下的樓梯。

“找到了。“他輕聲說，聲音里帶著壓抑的興奮。

樓梯盡頭又是一道門，這道門明顯比上面的新，鎖也更為復雜。程默試了幾種工具都無法打開。

“讓我來。“秦晚從發髻中取出一枚發卡，巧妙地撥弄鎖芯。三十秒后，鎖咔噠一聲開了。

程默挑眉看她：“法醫還學這個？“

“大學時的無聊消遣。“秦晚嘴角微微上揚，隨即又恢復了嚴肅表情。

門后是一片漆黑。程默先邁進去，手機的光束掃過一個寬敞的空間——這里曾經是醫院的某個功能區，現在堆滿了廢棄的醫療設備和檔案柜。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某種化學藥劑的氣息。

“看起來像個舊實驗室。“秦晚輕聲說，手指拂過一個積滿灰塵的工作臺。臺面上還留著一些玻璃器皿，里面干涸的液體痕跡呈現出詭異的顏色。

程默的光束停在角落里一個被塑料布覆蓋的物體上。他走過去掀開塑料布，露出一個老式的手術臺，臺面有可疑的暗色污漬。

“這是...“秦晚戴上手套，從包里取出棉簽和證物袋，小心地采集了一些污漬樣本。

程默繼續搜索周圍，在一個銹跡斑斑的檔案柜里發現了幾份文件。他吹去灰塵，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秦晚，過來看這個。“

文件是一份手術記錄，日期正是二十年前那場致命手術的日子。但內容與官方報告截然不同——記錄顯示手術并非在正規手術室進行，而是轉移到了這個秘密地下室。更令人震驚的是，手術參與者名單上赫然寫著“秦明教授—現場指導“。

秦晚的手微微發抖，紙張在她手中沙沙作響。父親不僅在場，還直接參與了手術？這個認知像一把刀刺入她的胸口。

“這不可能...“她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父親絕不會參與這種...“

程默輕輕按住她的肩膀：“也許他不知情。看這里——“他指向記錄底部的一行小字，“'按計劃進行'。這明顯是有預謀的。“

就在這時，秦晚的視線被墻角一個反光的物體吸引。她走過去，發現是一個老式監控攝像頭，鏡頭已經破碎，但機身還算完整。

“程默，這個。“她指向攝像頭，“如果有錄像...“

程默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心地將攝像頭裝入證物袋。兩人繼續搜索，在另一個柜子里發現了更多令人不安的證據——馬長河的完整病歷，顯示他根本沒有需要手術的心臟問題；幾份質檢報告的原始副本，證實住院樓存在嚴重安全隱患；還有一疊銀行轉賬記錄，收款人包括當年參與手術的醫護人員。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程默的聲音低沉，“馬長河發現了建筑問題，他們怕他舉報，就制造了這場'醫療事故'。“

秦晚的思緒一片混亂。父親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是被迫參與，還是...她不敢繼續想下去。

突然，遠處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兩人同時僵住。

“有人來了。“程默迅速關閉手機燈光，拉著秦晚躲到一個大型設備后面。

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手電筒的光束。秦晚屏住呼吸，能感覺到程默緊貼著她的后背，他的心跳透過衣物傳來，堅定而有力。

“應該沒人會來這...“一個男聲嘟囔著，光束在他們藏身的設備附近掃過。

秦晚認出了這個聲音——趙新，康泰醫院的法醫科主任，也是程默的老同學。他來干什么？

就在這緊張時刻，秦晚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在死寂的地下室，這聲音如同驚雷。光束立刻轉向他們的藏身處。

“跑！“程默抓住秦晚的手腕，拉著她向另一個出口沖去。

身后傳來趙新的咒罵聲和急促的腳步聲。程默踹開一扇應急門，兩人跌跌撞撞地爬上一段狹窄的樓梯，最終從醫院后門沖了出來，一路跑到停車場才停下。

“趙新為什么會在那里？“秦晚氣喘吁吁地問。

程默的臉色陰沉：“他不是碰巧出現的。有人通知了他。“他拿出手機，“我得立刻把這些證據送回局里。“

回到警局，程默被緊急召去見張局長，秦晚則直接去了實驗室分析采集的樣本。兩小時后，當她正在比對血跡樣本時，程默陰沉著臉走了進來。

“局長下令暫停調查。“他聲音緊繃，“說我們越權行事，缺乏直接證據，而且...“他猶豫了一下，“趙新舉報我們非法闖入私人區域。“

秦晚的手停在顯微鏡上：“但我們已經找到了確鑿證據！“

“還不夠。“程默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局長給了24小時最后期限。如果我們不能提供直接連接馬強與謀殺的證據，案子就要移交給特別調查組。“

“特別調查組？誰負責？“

“趙新。“

秦晚猛地站起身：“這太明顯了！他一定涉案！“

程默示意她降低聲音：“我知道。但現在我們得按規矩來。你分析的樣本有什么發現？“

“手術臺上的血跡與馬長河的DNA匹配。還有一些指紋正在比對。“秦晚猶豫了一下，“程默，關于我父親...“

程默的表情軟化下來：“我相信他不是自愿參與的。這些證據顯示那是個精心設計的陷阱，可能利用了他在毒素研究方面的專長。“

秦晚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心里依然沉重。無論父親是否自愿，他的名字已經與這起謀殺案聯系在一起了。

下午，技術科送來了那個老式監控攝像頭的分析報告。設備內存有一張損壞的存儲卡，恢復的部分數據顯示，它確實記錄過手術過程，但關鍵部分已經被刪除。

“還能恢復嗎？“程默急切地問技術員。

“希望渺茫。不過...“技術員調出一段模糊的影像，“這里有個片段可能有用。“

畫面中，幾個穿著手術服的人圍在手術臺旁，其中一人正指著監護儀說著什么。雖然畫質很差，但能辨認出那人正是年輕的林書豪。更令人震驚的是，畫面角落里有一個人正在準備注射器——雖然看不清臉，但那修長的手指和獨特的持針方式，秦晚一眼就認出了是父親。

她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扶住桌子才能站穩。

“這還不夠。“程默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狀態，迅速轉移了話題，“我們需要馬強與這些謀殺的直接聯系。“

就在這時，秦晚的電話響了。是林小曼：“秦醫生，我剛收到一份匿名快遞，寄給你的。看起來很可疑，要打開嗎？“

“別動它！“秦晚立刻說，“我馬上回來。“

她和程默火速趕回法醫中心。包裹是一個普通的紙盒，但秦晚戴上手套和口罩才小心地打開它。里面是一本破舊的日記本和一張字條：“秦醫生，想知道你父親真正的角色嗎？今晚8點，舊化工廠見。單獨來。“

字條沒有署名，但那熟悉的筆跡和馬強筆記本上的如出一轍。

“這是陷阱。“程默立刻說，“他不會告訴你真相，只是想引你出去。“

“但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秦晚翻看著日記本，里面是馬強記錄的二十年來尋找真相的過程。最后一頁寫道：“秦明教授是唯一反對繼續手術的人。他們給他下了藥，利用他的手完成了注射。“

秦晚的眼眶濕潤了。父親不是兇手，而是另一個受害者。這個認知讓她既釋然又心痛。

“我們需要計劃。“程默嚴肅地說，“你不能單獨去。“

“但他說得很清楚——“

“我知道。“程默打斷她，“所以我們得讓他以為你是單獨去的。“他拿出手機，“我會安排人在外圍布控，保持安全距離。你戴上竊聽器和追蹤器，一旦確認馬強在場，我們就行動。“

秦晚點點頭，盡管心里仍有不安。程默的靠近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全感，但同時也擔心這會讓兩人都陷入危險。

傍晚七點半，秦晚獨自驅車前往舊化工廠。夕陽將廢墟染成血色，風吹過破損的窗戶，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她的耳機里傳來程默的聲音：“我們已經就位，建筑四周都有監視。小心，有任何不對勁立刻發出信號。“

秦晚深吸一口氣，走進昏暗的廠房。馬強站在工作臺旁，背對著她。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臉上帶著詭異的平靜。

“秦醫生，你來了。“他的聲音出奇地溫和，“我就知道你會來。為了真相，不是嗎？“

“你說知道我父親的事。“秦晚保持著安全距離，“告訴我真相。“

馬強笑了笑，從口袋里掏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