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光像撒了把碎金，透過走廊的玻璃窗斜斜切在瓷磚上。林小羽抱著速寫本和新學期課本，在高二升高三的分班公告前找自己的名字。指尖劃過“高三（5）班“時，忽然聽見身后傳來習題集相撞的嘩啦聲。

轉身時正撞見抱著半人高試卷的周硯禮。少年校服領口松著第二顆紐扣，露出漂亮的鎖骨線條，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她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懷里的速寫本突然滑落，畫滿背影的紙頁被風卷著，正巧飄到他腳邊。

“對、對不起！“林小羽慌忙蹲下身，指尖幾乎要碰到他白色運動鞋的鞋帶。周硯禮垂眸時，恰好看見畫紙上穿著藍白校服的男生——胸前第二顆紐扣永遠松著，連校服衣角被書包帶磨出的毛邊都被細膩勾勒。他忽然想起上周在操場，自己靠在梧桐樹下刷題時，總有個扎馬尾的女生坐在雙杠上，鉛筆在速寫本上沙沙作響。

兩人的手指在畫紙邊緣相觸，林小羽像被燙到般縮回手，耳尖迅速漫上薄紅。周硯禮將畫紙遞還給她時，指腹劃過紙張右下角的小圖案：不知何時畫上去的，穿著背帶褲的Q版男生正抱著一本比人還高的習題集，鏡片上反著呆愣愣的光。

“林小羽？“班主任的聲音從教室門口傳來，“來一下，給你安排個新同桌。“

高三（5）班的陽光格外明亮，林小羽盯著黑板上方“距高考還有298天“的倒計時牌，聽著粉筆劃過黑板的吱呀聲，忽然聽見班主任說：“周硯禮，你坐第三排靠窗，和林小羽同桌。“

教室里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作為理科班常年第一的高嶺之花，周硯禮被調來文科班補習數學本就令人驚訝，此刻竟要和總在課本上畫漫畫的“吊車尾“同桌？林小羽捏緊鋼筆，看著少年抱著習題集緩步走來，校服下擺帶過她放在桌角的馬克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我、我可不會讓你抄作業。“她梗著脖子開口，卻在看見周硯禮翻開筆記本時瞬間噤聲。整潔的草稿紙上，她上周數學卷上的錯題已被用紅筆細細圈出，旁邊附著三種解法，最后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笑臉——和她畫在速寫本邊角的一模一樣。

周硯禮坐下時帶起雪松味的風，混著陽光曬過的布料氣息。林小羽假裝專注于課本，筆尖卻在英語單詞旁畫出歪扭的弧線。余光里，少年的手指在習題集上移動，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她忽然想起剛才在走廊，他彎腰撿畫紙時，后頸露出的一小截皮膚，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這道題錯得很離譜。“周硯禮忽然開口，指尖敲了敲她攤開的數學卷。林小羽慌忙坐直，發現是三角函數的應用題，自己把輔助線畫反了方向。他的鉛筆筆在圖上劃出流暢的輔助線，手腕擱在她的課桌上，袖口滑落，露出纖細的手腕。

“雪松味...是洗衣液的味道嗎？“她鬼使神差地湊近，鼻尖幾乎碰到他的校服領口。周硯禮的手指猛地頓住，鋼筆在紙上洇開墨點，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他迅速往后靠了靠，咳嗽一聲：“是...我媽買的。“

午休時，林小羽趴在桌上畫速寫，筆尖無意識地描摹著同桌的側臉。周硯禮正低頭解競賽題，睫毛在眼下投出蝶影，唇角微微抿著，露出淡淡的梨渦。她忽然想起分班公告上，他的名字在光榮榜第一行，而自己的名字在中間偏下的位置，像兩顆隔著銀河的星星。

“你畫夠了嗎？“周硯禮忽然轉頭，恰好對上她慌亂移開的視線。速寫本上，穿著白襯衫的少年抱著習題集，領口的紐扣松著，連睫毛的根數都被仔細勾勒。林小羽慌忙合上本子，卻聽見他輕笑一聲：“畫得比真人好看。“

那天放學時，夕陽把教室染成蜂蜜色。林小羽收拾書包時，發現周硯禮的草稿本落在桌上，翻開第一頁，便看見自己今早畫在課桌邊緣的簡筆畫——扎馬尾的女生叼著筆，課本上爬滿歪歪扭扭的小蛇。角落用鉛筆寫著：“早知道會同桌，上周在操場就該多笑一笑。“

她的心跳忽然漏掉一拍，慌忙合上本子，卻在抬頭時撞見周硯禮倚在教室門口的身影。少年逆光而立，校服被夕陽鍍上金邊，嘴角似乎還帶著未褪的笑意。

“走嗎？“他舉起習題集，“一起去食堂？“

林小羽攥緊速寫本，忽然發現，原來有些視線早已在時光里交錯。就像此刻落在課桌上的陽光，看似平行的軌跡，終會在某個交點，綻放出最溫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