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很久,過程太過于痛苦,于是顏百淵便分為七次,每七天為一輪換。
這無數的日夜中,樂鎮(zhèn)羽過得痛不欲生,她從人類之軀強行變換成妖體本就是一次危險過程,因不能使用特定的法寶進行輔助,所以在每一次換血時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內部被打碎又重組,再打碎再重組,宛如地獄折磨一般。
每一次痛苦達到頂峰時,她只萌生一個念頭,不是舍去自己性命以此來逃避,而是——殺千刀的顏百淵,最好別讓她抓到機會,否則她一定會讓他比現在的自己痛苦千百倍!
外面的太陽升起又下落,樂鎮(zhèn)羽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日,第幾輪……
又是一輪結束,顏百淵將她抱了下來,溫柔解開紅紗,眼中盛滿笑意:“阿顏,等這最后一輪妖血與你的身體融合后,你便是真正的妖,人間容不下你,你只能呆在本殿的身邊,這妖生太漫長,你陪我一起在這塵世中痛苦掙扎吧?!?/p>
樂鎮(zhèn)羽不語,只是一味將頭偏向墻壁,禁錮右腳的鐵鏈,門外層層看管的妖兵……自由于現在她而言太難,不過,總有一天她一定能夠打破腳上枷鎖,離開這里,做回那個本應自由于天地的她。
顏百淵不知被什么事情纏住,好幾天都無法脫身,總是忙到半夜才歸,抱著她休息到天蒙亮便又匆匆而走。
自從全身都換上了妖血,樂鎮(zhèn)羽感覺身體大有不同,身體中總有一股溫熱的力量,通過全身的經絡輸送暖流,可這股力量不受控制,有時灼熱有時寒冷,常常鬧得人不得安生。
雖說現在身體中流淌著的是妖血,可身體卻依舊是人類的身體,按理來說,身體中換成妖血的人類是會墮妖,可她遲遲無法變成妖身,以這一副妖不妖,人不人的樣子存活于世,但對樂鎮(zhèn)羽而言,是人還是妖都不重要,而今重要的事情只有離開這里。
口中吐出一大灘黑血,樂鎮(zhèn)羽淡定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身體中那股又冷又熱的痛楚終于是消了下去,經過這段時間的摸索修煉,已經能夠基本靠自己壓制住體內的冰火兩重天。
有個意外之喜,令人沒有想到的,隨著那股暖流直通身體的各個經脈,使得她竟然在無意識時修煉出了靈力,雖說是妖術,十分弱小,但于被囚禁的她而言,這是自由的一大步。
只要能變強,便可以沖破枷鎖,不用像螻蟻一般任他人擺弄。
妖靈力的出現也使得樂鎮(zhèn)羽的五感更加敏捷,感覺到有人前來,立刻結束打坐躺了下來。
來人只是一個普通花妖婢女,不同的是,她這次帶來的是一件極為華麗的衣服。
樂鎮(zhèn)羽很不喜歡她,此人名為白藥,是一株桔?;ɑ味鴣恚皫兹?,她同桃婉飲酒作樂喝醉后,一起大罵了顏百淵一頓被他知曉,桃婉就被他變做了桃子原型,掛回樹上反思,直到今日都不肯放她回來,而這白藥便是來頂替桃婉位置服侍,名為服待實為監(jiān)視,一點風吹草都會上報給顏百淵,樂鎮(zhèn)羽本想賄賂于她,可第二日賄賂白藥的寶石便被顏百淵放在面前,也正是因為有她在,才導致樂鎮(zhèn)羽的修煉比以往慢了許多。
白藥將喜服放在桌上,臉上依舊是那冷冰冰沒有半點溫度的表情,語氣如同冷漠地念字一般:“妖裳局已經將喜服做好,請姑娘試穿,此禮服十分金貴,是采用天蟬吐出的蟬絲而成,喜服上花紋是幾十位繡娘連夜趕制,衣服上的珠寶每一顆都是價值連城,足矣可以表達殿下對姑娘的重視?!?/p>
樂鎮(zhèn)羽沒有理她,閉上眼睛不說話,裝睡,白藥自是看得出來,繼續(xù)說道:“妖裳局都是以姑娘的身形來制作服飾,姑娘愿不愿意試都行?!?/p>
言外之意是想告訴她這場婚事,無論她是否同意,都已板上釘釘,就如同這喜服一樣即使現在不愿意試穿,到了那一天都必須要穿上。
白藥的話讓樂鎮(zhèn)羽十分氣憤,她下床,鞋子都來不及穿,光腳走來,低吼道:“白藥姑娘是想告訴我,這衣服我即使不想穿也得穿是嗎?”
白藥恭敬行禮:“望姑娘記住,這場婚禮無論姑娘愿不愿意都無法改變,姑娘不必用冷態(tài)度來對待這場大禮,因為姑娘的意愿不重要,只要殿下喜歡,殿下愿意,姑娘就必須成為妖后。”
這些話讓本來就氣憤多日的樂鎮(zhèn)羽瞬間爆發(fā)出來,怒火幾乎快要沖破胸膛,她不顧一切的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刺進華貴的禮服,瞬時間,耗盡千金而成的喜服變成了一塊一塊的破布,衣服上的寶石也變得暗淡無光。
白藥站在旁邊,不做聲,冷眼旁觀的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接著,她抱起這一堆破布,推開白藥,大布走出房門。
腳上的鎖鏈早在妖血融合完成后便已經解開,只是樂鎮(zhèn)羽不想出去,見不想見的人,聽不想聽的話,所以才一直未出門,而如今,被氣氛沖昏頭腦的她在自囚三個月后第一次踏出房門。
顏百淵還在處理邊界傳來的信件,房門被人狠狠踹開,接著一堆鑲滿寶石的破布扔在他的面前。
“怎么了?是不喜歡這件衣服嗎?”顏百淵沒有生氣,只是將手中朱砂筆放下,取來自己的墨色披風給身著單薄的樂鎮(zhèn)羽披上,見她沒有穿鞋的腳微微有些泛紅,不免有點心痛。
手還沒有碰到樂鎮(zhèn)羽,便被她大力推開:“我不會嫁給你的,你送多少喜服來,我就剪多少還給你!”
這是這三個月來樂鎮(zhèn)羽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像冰冷的寒風似的刺痛著他的心,顏百淵忍住痛心喚白藥進來:“姑娘沒有穿鞋,地上冷,去取鞋來?!?/p>
“不必麻煩她,我馬上就走,在有你的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下去。”樂鎮(zhèn)羽十分堅決地轉身離開。
顏百淵呆在原地,沒有說話,沒有挽留,這三個月來,無論是強硬還是示弱,樂鎮(zhèn)羽都不理他,只當他是空氣,是透明,如今能夠這樣對他發(fā)發(fā)火也挺好的,至少不會再無視他。
走回案桌邊,無數的奏章堆積上躺著的是一張紅色的婚書,他將婚禮放置胸口的位置,緊緊抱?。骸皟尚章撘?,一堂締約,表白頭心愿,愿良緣永結,盼歲歲之朝如今日,日月星辰,共同見證,星辰永在,此情不變……”
他開始懷疑,懷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將人強制留在自己的身邊真的對嗎?可是如果不這樣做,阿顏會離開的,她一定會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顏百淵別懷疑自己的行為,這是對的,只有這樣,阿顏才不會離開,時間會修復一切,等阿顏明白,這是只有我一個人愛她,她只能留在我一個人的身邊時,她就不會走了?!?/p>
我欲與君相知念,共枕星河到白頭。
阿顏,你和我注定要一直糾纏到生生世世……
回到房中的樂鎮(zhèn)羽怒火一絲都未消下去,全然沒有注意到軟塌上的人已等候多時。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襲亮眼的紫色紗衣,夢塵兒隨意把玩著手上的鈴鐺,清脆的鈴鐺聲十分悅耳,她勾起一抹魅惑的眼色看向她,含情脈脈的眼中裝滿了引誘。
“夢塵兒?”樂鎮(zhèn)羽有些驚訝:“你怎么在這里?”
夢塵兒笑了笑,優(yōu)雅的起身,走到她的身邊,伸出修長的食指勾住她的下巴:“我不但能夠到這來,我還知道你現在想做什么,阿顏姑娘你想離開這里,離開殿下的身邊是嗎?”
樂鎮(zhèn)羽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在這里所有人都不可信,包括美人。
見她對自己抱有懷疑,夢塵兒倒也不心急:“我們夢妖一族,可以夢識心,阿顏姑娘可是近來噩夢不斷?也是,身為人族卻被迫留在妖族成為墮妖的確讓人心驚膽戰(zhàn),夜不能寐?!?/p>
聽到這話樂鎮(zhèn)羽往后退了幾步,自從進妖族以來,她一直都隱藏得很好,知道她是人族的人非常少,就連朝夕相處的桃婉也未知,而夢塵兒同她不過只是見過幾面而已,卻能夠在不知不覺當中知曉她的身份,這人絕對不一般,可她既然沒有拆穿自己身份,反倒深夜而來,那必定有所圖。
“你想做什么?”樂鎮(zhèn)羽問道。
“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眽魤m兒收回手,背在身后:“阿顏姑娘心氣如此之高,相必經歷過了種種事情早就已經厭煩了妖族這勾心斗角的生活,可是礙于殿下的喜愛又無法離開,而我多年愛慕殿下,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夠常伴于他身邊,成為他的妻子,能夠成為這里主人的你想要離開,而我想要成為這里的主人,既如此,我們何不通力合作,我?guī)椭汶x開這里,而你幫我成為妖后?!?/p>
“哼。”樂鎮(zhèn)羽諷笑一聲:“你高看我了,我不過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族,如何能夠幫你登上妖后之位?”
“你有辦法,而且只有你能夠做到,只要你答應殿下舉行婚禮儀式?!眽魤m兒有些激動。
樂鎮(zhèn)羽心中有了幾分懷疑,輕聲開口試探:“你莫不是想要替嫁?”
夢塵兒點頭,語氣微微顫抖:“妖王大婚,婚禮必須在祭臺山舉行,行星月之禮,飲山河共酒,昭告天地神明,只要能夠將儀式走完,我便是名副其實的妖后,上表天,下明地,即使最后殿下發(fā)現了,為協恒我家族勢力,也只能將錯就錯?!?/p>
“若是在儀式開始之前發(fā)現呢?”
“不會的,我夢妖一族的幻術雖說比不上狐妖一族,可是當日事情繁多,人物繁雜,拖延一時,還是能夠做到的。”
樂鎮(zhèn)羽將頭偏了過去,暗想著若是有夢塵兒相助,她逃離這里的勝算也要大幾分,可是妖族之人一向陰險狡詐,他們的殿下就不是個好東西,難保這個夢塵兒不會是個兩面三刀的人物,可如今這么好的機會放在面前,若不將其牢牢抓緊,只怕是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何時,雖說猛虎兇險,但若與虎謀皮,說不定能夠取得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