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在雨中緩慢行駛，車窗上的水痕將街燈拉長成金色的絲線。林漾緊握著陸嶼的信封，指節發白。地址上那家名為“遺忘角落“的咖啡館位于城西老區，一個她從未去過的地方。
“小姐，前面路封了，得繞一下?！八緳C突然說。
林漾看了看表：7:45。她搖下車窗，冰涼的雨水立刻打在臉上?！按蟾乓嗑茫俊?/p>
“十分鐘吧?！?/p>
“就在這里下吧?！八读塑囐M，冒雨跑向路邊一家便利店，買了把透明雨傘。手機地圖顯示咖啡館距離這里只有兩條街，步行更快。
老城區的街道狹窄曲折，路燈昏黃。雨水在地面匯成細流，沖刷著路邊的垃圾和落葉。林漾的高跟鞋幾次卡進磚縫，她索性脫下來拎在手里，赤腳踩在濕冷的地面上。
轉過一個街角，“遺忘角落“咖啡館的招牌出現在眼前——一塊沒有燈光的木質招牌，上面用褪色的紅漆寫著店名，在雨中顯得格外陰郁。櫥窗里透出微弱的燈光，隱約可見里面空蕩蕩的，幾乎沒有顧客。
林漾在門口停下，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陸嶼為什么選這種地方見面？她拿出手機，撥通陸嶼的號碼，卻直接轉入語音信箱。
推開門的一瞬間，風鈴發出刺耳的聲響。咖啡館內比外面看起來更小，只有四張木桌和一個老式柜臺。墻上掛滿了泛黃的照片和兒童畫，空氣中彌漫著咖啡豆和霉味混合的氣息。
最讓林漾震驚的是，靠窗的桌前坐著的不是陸嶼，而是李明宇。他穿著休閑西裝，面前放著兩杯咖啡，朝她露出勝利般的微笑。
“驚喜嗎？“李明宇的聲音在空蕩的咖啡館里格外清晰。
林漾轉身就要離開，卻發現門已經被鎖上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柜臺后走出來——是李明宇的司機兼保鏢。
“別急著走啊?！袄蠲饔钫酒鹕?，“我們有很多話要聊。關于薇薇，關于蘇瑾...還有你和陸嶼?！?/p>
林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陸嶼在哪？“
“安全的地方。“李明宇走近幾步，“他讓我轉告你，很抱歉用這種方式見面，但為了薇薇，他必須確認一些事?！?/p>
“謊言?！傲盅湫?，“陸嶼絕不會通過你傳話?！?/p>
李明宇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文件夾：“看看這個再說?！?/p>
文件夾里是一疊醫療記錄復印件，最上面一張印著薇薇的名字和“藥物過敏反應“幾個大字。林漾強忍顫抖翻看這些文件，每一頁都被刻意涂黑了大半，只留下一些片段：「患兒V...與藝術治療同期...出現幻覺...建議終止...改用新方案...負責醫師：蘇瑾...」
“這些能證明什么？“林漾抬頭質問，“全是斷章取義！“
“繼續往下看?！袄蠲饔钗⑿χ赶蜃詈髱醉摗?/p>
那是幾份護理記錄，日期是薇薇去世前三天。上面清楚地寫著：「患兒V提及'畫畫姐姐'，情緒激動...要求見林...主治醫師認為系藥物導致幻覺...加強鎮靜...」
林漾的呼吸停滯了。薇薇在臨終前提到了她？為什么沒人告訴她？為什么陸嶼從未提起？
“很震驚吧？“李明宇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幾乎帶著同情，“陸嶼也是昨晚才知道。蘇瑾給他看了完整記錄...他整個世界觀都崩塌了。“
“這些記錄可能是偽造的。“林漾咬牙道，但內心已經開始動搖。薇薇記得她...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還記得她...
“為什么陸嶼不親自來問我？“
“因為他不敢面對你。“李明宇嘆了口氣，“想想看，他花了十年追查妹妹死亡的真相，結果發現罪魁禍首之一竟然是自己愛上的女人...“
“胡說！“林漾的聲音在空曠的咖啡館里回蕩，“我只是和薇薇一起畫過畫！我甚至不知道她后來...“
“那你為什么隱瞞這段過去？“李明宇突然厲聲質問，“為什么在項目開始時不告訴陸嶼你認識薇薇？“
林漾啞口無言。她確實從未主動提起，因為她自己都幾乎忘記了這段短暫的友誼...
李明宇乘勝追擊：“蘇瑾有證據表明，薇薇的病情惡化與你教她使用的某種顏料有關。重金屬中毒，導致肝臟負擔加重，藥物代謝異常...“
“不可能！“林漾猛地抬頭，目光掃過墻上的兒童畫，突然在一幅褪色的蠟筆畫前僵住了。畫上是兩個小女孩手拉手站在太陽下，筆觸稚嫩但充滿歡樂。右下角簽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名字：Vivi和Lin。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天下午，薇薇說她從未見過真正的太陽，于是林漾用金黃色的蠟筆畫了一個巨大的太陽，薇薇則畫了兩個小人...
“想起來了嗎？“李明宇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盒蠟筆是蘇瑾特意為薇薇準備的，無毒配方。但你用了自己帶來的顏料...“
林漾的視線開始模糊。她確實記得自己有一套珍貴的進口顏料，是福利院老師送的生日禮物。她曾和薇薇分享過...但那是毒顏料？怎么可能？
“陸嶼已經去驗證這些信息了?！袄蠲饔钸f給她一部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陸嶼辦公室的監控畫面——他正瘋狂地翻找著什么，表情猙獰，“看，他多絕望啊?！?/p>
林漾的眼淚終于落下。她不相信自己會無意中傷害薇薇，但這些零碎的證據和突然復蘇的記憶讓她無所適從。
“你想要什么？“她哽咽著問。
李明宇露出滿意的笑容：“很簡單。退出項目，離開這座城市。你的設計我會好好利用，當然，會署別人的名。“
“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么這些材料會公開。陸嶼會恨你一輩子，你的職業生涯也會毀于一旦。“李明宇輕聲說，“想想看，'害死建筑師妹妹的插畫師'...多好的新聞標題。“
林漾擦干眼淚，突然冷笑一聲：“你忘了一件事?！?/p>
“哦？“
“如果我真有責任，陸嶼會親自來質問我，而不是派你這種小人傳話。“她挺直腰板，“這些材料是假的，或者至少被嚴重歪曲。我要見陸嶼本人。“
李明宇的表情陰沉下來：“敬酒不吃吃罰酒?！八麑ΡｇS使了個眼色，“帶她去后面'冷靜'一下?！?/p>
保鏢抓住林漾的手臂，她奮力掙扎，雨傘和手提包掉在地上，東西散落一地。就在她被拖向后面時，咖啡館的門突然被猛烈撞擊。
“警察！開門！“
李明宇臉色大變：“誰報的警？“
門被撞開的瞬間，林漾掙脫鉗制，看到程敏帶著兩名警察沖了進來。
“她在那兒！“程敏指著林漾喊道，然后轉向李明宇，“李先生，有人舉報你非法拘禁和敲詐勒索?！?/p>
李明宇立刻換上無辜的表情：“誤會，警官。我們只是談生意，這位小姐情緒有些激動...“
林漾撿起散落的文件塞進包里，在程敏的攙扶下離開咖啡館。雨已經停了，冷冽的空氣讓她打了個哆嗦。
“你怎么找到我的？“林漾問。
程敏遞給她一杯熱茶：“陸總監給我發了消息，說他可能中了調虎離山計，讓我立刻找你?！八龎旱吐曇簦八チ颂K瑾家，發現了一些...驚人的東西。“
“什么東西？“
程敏猶豫了一下：“最好讓他親自告訴你。現在我們先離開這里。“
她們上了程敏的車。林漾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茶杯幾乎拿不穩。
“那些醫療記錄...可能是偽造的，對嗎？“她急切地問。
程敏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發動車子駛入夜色中：“我不知道。但陸總監說，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等他親自解釋?！?/p>
車子沒有回公司，也沒有去林漾的公寓，而是駛向城北的一處老舊小區。程敏停在一棟磚紅色公寓樓前，示意林漾下車。
“他在603室。我得回去處理李明宇的事?！俺堂暨f給她一張門禁卡，“小心臺階，燈壞了。“
林漾獨自走進黑暗的樓道。每層樓的感應燈都不亮，她只能用手機照明。爬到六樓時，她已經氣喘吁吁，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603室的門虛掩著，透出一線燈光。林漾輕輕推開門：“陸嶼？“
公寓里靜悄悄的，一片狼藉——書架被翻倒，沙發墊割開，墻上的畫框全被取下。這明顯是被人徹底搜查過。
“陸嶼？“她提高聲音，心跳加速。
臥室傳來一聲悶響。林漾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推開門，看到陸嶼跪在一地散落的文件前，手里拿著一本相冊。他的西裝外套不見了，襯衫皺巴巴的，頭發凌亂，完全不像平日一絲不茍的樣子。
“你來了。“他頭也不抬地說，聲音嘶啞。
林漾走近幾步，看到相冊里是一張畢業合影。年輕時的蘇瑾站在前排，而照片邊緣一個扎馬尾的女孩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張笑臉太熟悉了。
“這是...程敏？“林漾震驚地問。
陸嶼終于抬頭，眼中布滿血絲：“程敏是蘇瑾的親妹妹，原名叫蘇敏。她們一起在陽光醫院實習，薇薇死后，蘇瑾去了國外深造，程敏改名換姓...潛入了我的公司?！?/p>
林漾膝蓋一軟，跌坐在床邊：“所以程敏一直在...監視你？“
“不止是監視?！瓣憥Z翻到相冊最后一頁，那里貼著一張剪報和幾張照片。剪報報道了陽光醫院的一場醫療事故賠償案，照片則是薇薇的病床和葬禮。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相冊背面用紅筆寫著的幾個大字：「復仇計劃」。
“她們認為是我家的投訴毀了她們的事業。“陸嶼苦笑，“我父親當年確實大鬧醫院，導致幾個醫生被吊銷執照...但我不知道蘇瑾姐妹也在其中?！?/p>
林漾想起程敏平日里的殷勤和那些“巧合“的幫助，一陣寒意爬上脊背：“那咖啡館的醫療記錄...“
“多半是偽造的?！瓣憥Z站起身，突然抓住林漾的肩膀，“但你確實認識薇薇，為什么不告訴我？“
他的眼神太銳利，林漾不得不移開視線：“我...我幾乎忘記了這段記憶。直到看到那張照片...“
“忘記？“陸嶼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薇薇臨終前一直喊著'畫畫姐姐'，而你竟然忘記了？“
林漾掙脫他的雙手：“我當時只有十歲！轉院后沒人告訴我薇薇的情況！“她翻出包里的文件，“這些記錄說我和她的病情有關，是真的嗎？“
陸嶼的表情變得痛苦：“我不知道。蘇瑾提供的部分記錄是真實的，但關鍵部分可能被篡改...“他走向窗邊，“我需要更多證據?！?/p>
“什么證據？“
“薇薇的完整醫療檔案，特別是用藥記錄?！瓣憥Z轉向林漾，眼神復雜，“還有...我需要確認你當時使用的顏料是否真的含有毒素。“
林漾如遭雷擊：“你...你懷疑我？“
“我只是排除所有可能性！“陸嶼突然提高音量，“如果那些顏料沒問題，就能證明蘇瑾在撒謊！“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問我？為什么要設局試探？“林漾的聲音開始顫抖，“你讓程敏引我去見李明宇，就為了看我的反應？“
“我沒有！“陸嶼厲聲否認，“我收到匿名信說這里有薇薇的線索，趕到才發現是調虎離山！我立刻通知程敏去救你——等等，“他突然頓住，“你說程敏引你去見李明宇？“
兩人面面相覷，同時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程敏可能在為兩邊工作，精心策劃這場互相猜疑的戲碼。
林漾突然想起什么，從包里翻出那個銀色懷表——她在掙扎中下意識抓起了它。懷表的玻璃已經裂了，但還能運作。
“薇薇給你的懷表...你說里面有新發現的照片？“
陸嶼點頭：“夾層里。我昨晚才注意到。“
林漾仔細檢查懷表，發現背面確實有一個幾乎不可見的縫隙。她用指甲撬開，一片發黃的藥片和一張折疊的紙片掉了出來。
“這是什么？“她小心地展開紙片，上面是一份手寫的用藥記錄，字跡已經模糊，但還能辨認出薇薇的名字和幾種藥物名稱。最下方有一個醫生的簽名，姓氏被水漬暈染，只能看出“蘇“字。
陸嶼一把抓過紙片，對著燈光仔細查看：“這是...薇薇最后一天的用藥單。但和醫院存檔的不一樣！“他的手指顫抖著指向其中一行，“這種鎮靜劑不應該和她的化療藥同時使用！“
“會導致什么？“
“肝衰竭。“陸嶼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而開藥的醫生是...“他翻到背面，那里有一個模糊的印章，勉強能辨認出“蘇敏“兩個字。
林漾倒吸一口冷氣：“程敏？不，蘇敏？“
“她們兩姐妹都有責任。“陸嶼的眼神變得冰冷，“蘇瑾主導治療，蘇敏執行用藥...而薇薇成了犧牲品?！?/p>
“那為什么程敏要在你公司潛伏這么多年？“
“復仇?！瓣憥Z苦笑，“我父親當年不僅投訴了醫院，還曝光了幾起醫療丑聞，導致多人入獄。蘇瑾姐妹可能認為毀了我和我的事業，才算報仇雪恨?！?/p>
林漾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如果程敏是內鬼，那她現在可能正在銷毀證據！“
陸嶼臉色大變，抓起外套就往外沖：“回公司！現在！“
他們飛奔下樓，攔了輛出租車趕往嶼建筑大廈。路上，陸嶼不斷嘗試聯系公司保安，但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太巧了，不是嗎？“他咬牙切齒地說，“偏偏今晚監控系統'例行維護'?！?/p>
大廈一片漆黑，只有23層亮著幾盞燈。陸嶼用高管卡刷開側門，兩人悄悄乘電梯上樓。一出電梯，就聽到檔案室方向傳來碎紙機的嗡鳴。
陸嶼示意林漾躲在一旁，自己悄悄靠近。透過玻璃，他們看到程敏正將一堆文件投入碎紙機，旁邊電腦屏幕上顯示著“刪除完成“的提示。
“找什么呢，蘇敏？“陸嶼推門而入。
程敏——現在應該叫蘇敏了——驚得差點跳起來，但很快恢復了鎮定：“陸總監，您怎么...？“
“省省吧?！瓣憥Z冷冷地說，“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和蘇瑾的計劃?！?/p>
蘇敏的表情從驚訝變成冷笑：“哦？那你知道多少？知道你們家是如何毀掉我和姐姐的人生的嗎？“
“如果你們沒有害死我妹妹的話?！瓣憥Z一步步逼近。
“害死？“蘇敏突然大笑起來，“薇薇本來可以活得更久！是蘇瑾堅持用新藥，說能發表論文...而我，我只是個實習醫生，不得不執行命令！“她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你父親毀了那么多醫生，卻沒人敢說出真相，因為蘇瑾手里有所有人的把柄！“
林漾從藏身處走出來：“所以你們現在想報復陸嶼？利用我？“
“多么完美的計劃啊?！疤K敏得意地說，“讓陸嶼愛上害死妹妹的兇手...可惜你們發現得太早了。“
“那些醫療記錄是偽造的?！傲盅鷪远ǖ卣f，“我從未傷害薇薇。“
“誰知道呢？“蘇敏聳聳肩，“十年前的顏料早就不在了。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她意味深長地看著陸嶼。
陸嶼突然沖向電腦：“你刪了什么？“
“沒什么，只是你這些年收集的所有關于薇薇死亡的調查資料。“蘇敏微笑道，“哦，還有林漾的完整背景調查...真感人，你連她小學的成績單都找到了?！?/p>
林漾震驚地看向陸嶼：“你...調查我？“
“不是你想的那樣！“陸嶼試圖解釋，“公司對所有關鍵項目成員都會做背景...“
“包括我的童年顏料？“林漾的聲音破碎了，“你真的懷疑我害死了薇薇？“
陸嶼沒有立即回答，這個猶豫像一把刀刺入林漾心臟。
蘇敏趁機向門口移動：“多么感人的重逢啊。我就不打擾了?！八蝗粡目诖锾统鲆粋€小噴霧，朝陸嶼臉上噴去。陸嶼踉蹌后退，眼睛瞬間紅腫流淚。
等他能重新視物時，蘇敏已經不見蹤影。
林漾站在碎紙機旁，淚流滿面：“我需要知道真相，陸嶼。你究竟是否相信過我？“
陸嶼艱難地走向她，伸手想擦她的眼淚，但被躲開了：“最初...我確實調查過你。但不是因為懷疑，而是...“
“而是什么？“
“那晚在觀星臺，你談起福利院時的表情...讓我想起薇薇?！瓣憥Z的聲音低沉而痛苦，“我想了解你的過去，想確認那種熟悉感從何而來...直到收到那張照片，我才明白?！?/p>
林漾搖頭后退：“不，你看到照片后的第一反應是懷疑我。就像蘇敏說的，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
“林漾！“陸嶼抓住她的手腕，“看看這個?！八麖乃榧垯C旁的廢紙堆里搶救出一張沒被完全銷毀的照片——兩個小女孩在醫院花園里，薇薇親昵地摟著林漾的脖子，兩人笑得燦爛。照片背面寫著：“最好的朋友，約定長大后一起開畫展。Vivi&Lin“
“薇薇從未怪過你?！瓣憥Z輕聲說，“相反，她愛你。護士告訴我，她臨終前寫了一封信，要給'畫畫姐姐'...“
“信在哪？“林漾急切地問。
“不知道。可能被蘇瑾藏起來了，也可能...“陸嶼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顯——可能已經被銷毀了。
林漾拾起地上半張沒被粉碎的文件，那是陸嶼調查資料的一部分。上面詳細記錄了她從福利院到大學的所有經歷，甚至包括她每次住院的日期...與薇薇住院時間完全重合的部分被紅筆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