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芮站在臺階看著沈晉驅車離去的瞬間，她臉上那抹溫婉得體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她站在臺階上，任由夜風拂過發絲，眼底的柔順頃刻間化為冷意。??

——裝了一整晚的乖巧，笑了一整晚的端莊，累得她連指尖都發僵。

回到客廳，她重新掛上無可挑剔的淑女微笑，向沈父沈母柔聲道別：“伯父伯母，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聲音輕軟，仿佛真的只是個體貼懂事的晚輩。??

沈母拍了拍她的手：“芮芮路上小心，改日再來吃飯。”

“一定。”她微微頷首，轉身時裙擺蕩起優雅的弧度，任誰都看不出——她此刻只想立刻扯下這身束縛的禮服，踢掉那雙磨腳的高跟鞋。??

——私人別墅·深夜——

車門剛關上，林芮就直接蹬掉了高跟鞋，纖細的腳掌踩在冰涼的真皮座椅上，終于長舒一口氣。??

別墅內，她赤足踏上羊絨地毯，腳趾陷入柔軟的絨毛中，微微蜷起，像是終于掙脫了某種無形的枷鎖。落地窗映出她的身影——禮服勾勒出窈窕的曲線，臉上的妝容依舊精致，可眼神卻冷得懾人。??

她徑直走向酒柜，取出一瓶珍藏的波爾多，猩紅的酒液傾入水晶杯，在燈光下折射出暗沉的光澤，宛如鮮血。??

手機撥通，聽筒里傳來林玄冰低沉冷冽的聲音：“如何？”?

林芮晃了晃酒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沈晉的心思全在葉靈那個身上，沈家父母倒是很滿意我。”?

“半個月內，必須訂婚。”林玄冰的語氣不容置疑，“京都那邊等不及了。”?

林芮指尖一頓，紅酒在杯壁上掛出妖冶的痕跡：“急什么？沈晉又不是傻子，硬逼只會適得其反。”??

“那就讓那個葉靈消失。”林玄冰的聲音像是淬了冰，“別告訴我，這點小事你都辦不好。”??

電話掛斷，林芮盯著暗下去的屏幕，眼底閃過一絲玩味。??

——葉靈？

林芮晃著酒杯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燈火璀璨的城市夜景。

（能讓沈晉這么死心塌地……難道這個葉靈和京都葉家有關系？）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卻讓她指尖微微發緊。如果真是葉家的人……事情就更有趣了。

她仰頭飲盡杯中酒，液體染紅她的唇，像一抹未干的血跡。

——看來，得親自會會這個葉靈了。

次日·公司

晨光透過落地窗灑進辦公室，沈晉牽著葉靈的手送她到辦公室門口，一路上引來不少同事的側目。沈晉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手背，像是確認她的存在。然后說等會見，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月底的早會結束后，李雯像只嗅到八卦氣息的兔子，蹦跶著湊過來：“昨天那修羅場你怎么解決的？沈總監黑著臉把你帶走的時候，我還以為你要被'家法處置'了呢！”

葉靈低頭整理文件，頭也不抬：“什么修羅場？”

“別裝傻！”李雯壓低聲音，“陳醫生那眼神，沈總監那氣壓——我都怕餐廳當場結冰！”

“快去工作。”葉靈推她，“再八卦扣你項目獎金。”

李雯撇撇嘴，臨走前不死心地回頭：“沈總監今天心情這么好，你昨晚肯定安撫得不錯......”

葉靈抄起文件夾作勢要砸，李雯一溜煙跑了。

————

葉靈推開消防通道的門，冷風從縫隙灌進來。她撥通母親的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

“媽，我想好了。“她直接開口，聲音很輕，“回家。“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樓婉的聲音平靜如水：“好，什么時候回？”

“不急。“葉靈靠在墻上，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消防栓的漆面，“還沒辭職呢。”

樓婉輕輕“嗯”了一聲。（不知有多少人盯著你，回來也好......）

“辭職要提前一個月申請。”葉靈補充道，像是說給自己聽。

樓婉沒問沈晉的事，也沒問原因。她了解自己的女兒——葉靈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慮后的結果。

“需要我讓你爸去接你嗎？”

“不用。”葉靈搖頭，“我自己能處理好。”

掛斷電話，她在樓道里站了很久，直到冷風把手吹得發僵。

————

辭職信是打印的，但簽名處字跡工整得近乎虔誠。仿佛在完成一場無聲的告別。葉靈將它裝進素白的信封，輕輕放在人事主管的桌面上。

“請暫時不要聲張。”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平靜。

人事主管的目光在信封和她的無名指之間游移——那枚戒指還戴著，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這......”主管喉結滾動，“沈總監知道嗎？”

“我會親自告訴他。”葉靈笑了笑，眼底卻沒什么溫度。

主管咽了咽口水，像是捧了個燙手山芋，迅速將信封鎖進抽屜最底層。（這可是沈總監的心尖肉，誰敢多嘴？）

走出人事部，葉靈站在走廊的窗前，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身上。

——她突然覺得輕松了。

終于卸下了一直壓在肩頭的無形重量，連呼吸都變得順暢起來。窗外的積雪快融化完了，水滴從屋檐墜落，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她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戒指，鉑金的指環依然閃著光，可她的心卻已經飄向了遠方——那個有著百年銀杏的小鎮，父親親手栽種的樹，母親泡的茶，還有她從小長大的房間。

（原來放手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

她轉身走向辦公室，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

————

葉靈回到工位，一杯熱可可靜靜立在桌角，奶油頂上的可可粉還綴著細碎的愛心拉花。手機屏幕亮起，沈晉的消息跳出來：

【今天別喝咖啡，你昨晚沒睡好。】

她盯著這句話，忽然覺得有些諷刺。

（算了，最后這段時間，就對他好一點吧。）

指尖在鍵盤上輕敲：【謝謝沈總監！】末尾還加了個俏皮的波浪號。

總裁辦公室里，沈晉盯著那個突兀的波浪號，眉頭微蹙。

——她心情很好？

這不對勁。自從帶她見過父母后，葉靈就像給自己裹了一層透明的殼——表面順從，眼底卻總藏著疏離。可此刻，她甚至愿意用這種輕快的語氣回復他。

他指尖敲了敲桌面，突然有些不安：【中午帶你去吃好吃的。】

回復來得很快：【謝謝老板！】

沈晉的鋼筆尖在文件上染出一片墨痕。

（她在偽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