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杳杳要下山,卻想起了什么,開始在雪積山上尋找,終于讓她找到一片長滿雪草的草原了。她停下來,不停地拔著草把它們放入儲物戒。這時一只白色的雪豹沖過來把她撲倒,好在不是很用力,只是像是粘人的貓咪撲倒回家的主人。她感到豹子沒有惡意,于是爬起來,摸了摸豹子的頭,豹子很是享受立馬躺倒在地。
她又摸了摸頭表示親近,于是繼續拔草,豹子過來用頭蹭她,吸著她的氣味。她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于是不再理會豹子,由著它蹭,雖然行動不太方便,但還是三下五除二把儲物戒裝滿了。
她從地上站起來,摸了摸豹子的頭。然后轉身就走,她循著記憶中的原路返回,然后下山,她感到身后的豹子亦步亦趨地跟她,她回頭抱住豹子,在它耳邊說:“豹子,我要走了。我不屬于這里,你也回去吧。”
豹子好像聽懂了,眼里有了些傷感。但還是跟著張杳杳到了山腳下,張杳杳要徹底離開雪積山了,豹子也停住了腳步,目送她離開。
張杳杳從山上下來,卸下身纏著的布條。山從她眼前消失,她環顧四周,發現周圍已經解凍。
她出來找了個山洞布下結界沉沉睡著,直到七天后才醒來。她醒來的第一件事,下山查看樺樹鎮的情況,發現鎮子上的植物已經在漸漸恢復生機。夏初清晨霧水還未完全退去,太陽初升照在身上暖洋洋,很是舒服。
她上山,在無人的溪邊設下結界,洗了個澡,換了身體面的衣服,徑直找到當地的長官告知樺樹鎮的冰凍已經解除,讓他安排樺樹鎮的后續處理。
長官之前去過樺樹鎮考察,并不信張杳杳的話。張杳杳想方設法把帶著他到樺樹鎮一看。坐在車駕上長官,掀開簾子,看到地上冒出的新綠。下地感受了一番夏日的烈陽,才相信冰凍已經解除,立馬下令張貼告示公告,安排衙役協助鎮子復原,并且寫書上奏。但他并不相信事情是張杳杳做成的,拒絕在張杳杳的游歷行事證明上簽字蓋章。
張杳杳氣得牙癢癢,卻不得不連哄帶騙讓他簽了字蓋了章。
張杳杳拿了蓋了章的證明,心情大好,一路哼著歌趕往商洛村。
她一進村,村口的幾個小孩子就認出她來了,齊聲喊:“杳杳姐姐?!?/p>
杳杳聽取一片“杳杳姐姐”很是受用,閉著眼笑著應著,然后從口袋中拿出甘草梅子分發給孩子們,孩子們拿了梅子,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謝謝杳杳姐姐”。
其中一個低聲吩咐另一個:“杳杳姐姐來了,你快上山告訴黃大夫?!?/p>
張杳杳擺手告別,慢悠悠往山上走去,到半山腰發現那人已經在下山來迎她,旁邊站著一個剛剛一堆小孩的其中一個。
小孩很識相地飛快溜走,留他們兩個在原地。
那年輕人站在半山腰,臉上戴著金屬做的面具,已經是初夏,身上仍穿著長袍,透過面具可以看到他眼底的笑。
張杳杳笑著走向他:“阿連,我回來看你了,你高興嗎?”
黃連也走向張杳杳,笑著答:“我很高興?!?/p>
他們一路說說笑笑上了山,到了黃連的山上的院子,竹子做的圍墻圍住院子,屋后有山上的泉水穿過,院子里高高低低曬了不少藥草。
他們穿過院子,到了小廳,張杳杳坐在方桌邊的長凳上,黃連給她斟了一杯甘草茶,張杳杳溫柔接過,并且目光未曾從黃連身上離去,嘴角帶著笑,黃連看向她,她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三年前,張杳杳某一次下山歷練,一天夜里趕路,路過樹林的時候,發現黃連被猛虎追擊命懸一線。張杳杳借著月光在迅速用小清客卷起一堆樹葉,然后點燃推向老虎,老虎看見火光就跑了。火星開始四濺,剛剛被老虎撲倒在地的人反應立馬脫下厚重的長衫,將地上的火撲滅。
那是夏夜,月光很亮,張杳杳看清了那人長袍下的裸露的肌膚,基本上右側的每一寸都是火灼燒的痕跡,看起來猙獰又恐怖,那人還戴著面具。張杳杳以為自己救下的是個強盜,轉身想跑,卻不小心被自己卷起樹葉時濾過的成團樹枝絆倒,還扭傷了腳。
那人拍打了好幾下,確認火已經徹底熄滅才穿上長袍向張杳杳走來,張杳杳想跑,但是腦子死活記不起瞬移訣。那人沒有如想象中傷害她,而是蹲下身看她腳上的傷勢,她見此才松了一口氣。
這個人就是當時外出行醫的黃連。
黃連走過去找到自己的藥箱,給張杳杳的腳簡單處理上藥,然后提著藥箱蹲下身要背張杳杳,并解釋:“老虎隨時可能回來,我背你到鎮上。”
張杳杳攬住他的肩上了他的背,很寬厚的一個肩膀,身上有股淡淡的藥香還有些剛剛撲火時惹上的葉子灰的味道。她居然在他背上睡著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信任一個陌生人。
她是翌日在客棧自然睡醒的,身邊的人早就跑沒影了,只留下一張紙條和一箱藥。紙條上寫著,多謝她的救命之恩,給她腳上藥的時候發現了其他疤。大概知道姑娘行走江湖難免受傷,為答謝救命之恩,故留下一箱藥,每一個上面都貼了詳細的講解,還有一瓶珍貴的祛疤膏。
張杳杳翻了黃連留下的藥箱,發現果然如此,心底對他多了一份莫名的情感。
他們第二次相遇是半年后的商洛村,黃連下鄉義診,張杳杳到商洛村游歷。張杳杳利用書上看到的原理,用杠桿和滑輪組合村民幫村民疏通了被巨石堵著的水壩,還根據河流的地轉偏向力畫圖紙改良了村里的水利系統。
那天村里設宴款待他們兩個,他們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只是知道那天的宴會是為兩個人而設的。
張杳杳在席間請村長在她的游歷行事證明上簽字蓋章,村長也爽利地做了。女孩拿到蓋了章的證明,高興得跳起來。當場表示要舞劍助興,她其實并沒有帶佩劍。(早期下山歷練的張杳杳覺得自己給宗門丟人了,一時不愿意在外展露身份,所以她不穿和順門形制的衣服,不戴佩劍。)
于是她到旁邊的竹林挑一根比較結實且直的竹枝在席間的空地上舞起劍,她白衣翩躚月下舞劍,比初見時更靈動,把竹枝舞得生風。黃連坐在角落看見那樣的張杳杳,她的身影落在他心中,自此揮之不去。
旁邊的村民見黃連看得入迷,等張杳杳舞畢,把他推到她身邊,介紹道:“張道長,這是經常下鄉給我們免費治病的黃連大夫?!?/p>
張杳杳看著黃連,認出了他,看著眼前依舊帶著面具穿著長袍的人,她笑著說:“原來你叫黃連,好有趣的名字?!?/p>
之后,村民們將他們請上上席。
飯畢,兩人在月下聊天。
“你之前給我留下的那些藥很有用,特別是那盒祛疤膏?!?/p>
“有用就好。”
張杳杳是個很容易自來熟的人,她喋喋不休地同只見過兩面的黃連講自己游歷的地方,講發生的事。黃連認真地聽著,時不時點頭附和,并且也分享了一些自己行醫的趣聞。
后來,張杳杳游歷總是不自覺地路過商洛村,并且期盼從那遇到黃連。終有一兩次撞上的,一來二去就熟絡了起來,后來黃連說商洛村邊的山上多草藥,于是在商洛村定居。
這樣張杳杳每次下山游歷,到商洛村就能見到黃連,只是偶爾黃連外出行醫會錯過。錯過的時候,張杳杳就在黃連屋外的窗臺上放上紙條,寫自己想說給他聽的話。
他們雖然如知己,但從不窺探對方。但張杳杳知道黃連的臉和身體都是被靈火燒傷的,平常的藥壓根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