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笑鬧著,遠處傳來電瓶車的嗡嗡聲,由遠及近。
兩個在城里做家政的婦人騎著電瓶車回來了。按照村里的輩分,字神得管她們叫嫂子。
她們遠遠瞧見啞巴和字神在劉家門前又說又比劃,臉上滿是開心的神情,便停下車子,好奇地問道:“啞巴大叔,你們在說啥?”
啞巴被這突如其來的詢問弄得一愣,隨即又快速比劃起來,他先是有些慌亂地擺擺手,而后又將雙手的拇指輕輕碰了碰,眼神里滿是急切,想讓兩位嫂子明白他之前和字神談論的內容。
啞巴用雙手的拇指相互碰了碰,其中一位張五嫂子故意拉長語調打趣道:“哦,你是說,字神跟一個大美女親嘴?”
字神向來最怕村子里這些嬸子、小媳婦們,她們說話毫無顧忌,什么話從她們嘴里說出來都得變味。他連忙反駁:“喂喂喂,張五嫂子,啞巴大叔是那意思嗎?”
啞巴急得直擺手,臉漲得通紅,又比劃著解釋,可越是著急,動作越慌亂。張五嫂子卻故意裝作看不懂,繼續打趣,逗得另一位嫂子笑得前仰后合。
字神急得連連后退,漲紅著臉辯解:“嫂子們可別亂說,再這么打趣,我可要躲著你們走了!”
啞巴也跟著連連搖頭,手忙腳亂地比劃,想澄清誤會,可越是著急,動作越滑稽。
字神又羞又急,額頭都冒出了細汗,結巴著說:“哎喲嫂子們,可別拿我打趣了!”
啞巴也在一旁漲紅著臉,手舞足蹈地比劃,想要糾正嫂子們的誤會,可混亂的手勢反而讓場面更加好笑。
張五嫂子滿臉笑意,也學著啞巴用兩個拇指碰撞,問道:“你說,這是不是親嘴?”
另一位嫂子也跟著笑道:“字神,你一天風流倜儻的,正是青春年少,別說跟大美女親嘴了,說不定哪天還能跟張五嫂子親嘴呢?!?/p>
張五嫂子一聽,佯怒喊道:“看我不撕爛你的臭嘴?!?/p>
兩人一邊嬉笑打鬧,一邊騎車離開。
字神和啞巴望著遠去的電瓶車,相視苦笑。啞巴還在余悸未消地拍著胸口,手還無意識地比劃著,似在平復剛才被曲解的慌亂。兩人站在漸暗的暮色里,衣裳沾著方才笑鬧時濺上的草屑,晚風裹著遠處飄來的炊煙,輕輕撫過他們仍帶笑意的眉眼。
這時,劉大嬸正巧出門,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忍不住說道:“這些小媳婦,嘴巴就是沒個把門的。在城里累了一天,還有精力打鬧,真是服了她們了?!?/p>
生活可不就是這樣,看似平淡,卻處處藏著不經意的樂趣,讓人倍感溫暖與愜意。字神笑著點頭應和,彎腰拍了拍褲腿上的草屑,啞巴也跟著有樣學樣,手忙腳亂地拍打衣裳。
暮色漸濃,天邊最后一抹晚霞像被潑了墨的胭脂,劉大嬸邀請兩人進屋喝茶,字神擺擺手婉拒,啞巴也憨笑著連連搖頭。三人又閑話了幾句,字神與啞巴便踏著夜色各自往家走,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一路上還不時傳來零星的笑聲,消散在滿是稻香的晚風里。
字神正要抬腳離開,啞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衣角,隨后雙手在空中快速比劃,喉間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響,試圖向字神傳達些什么。
字神與啞巴皆是土生土長的村里人,自小就相識相知,性格相投,平日里往來十分密切。
此刻,一旁的劉大嬸見他倆又湊到一塊兒,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再理會,轉身朝著田壟走去,趕著自家的鴨子往家的方向去了。
啞巴漲紅了臉,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見字神一臉茫然,愈發著急,一會兒指著村西頭的方向,一會兒又比劃出一個美人的輪廓,末了還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做出捧心狀,眼神里滿是憧憬與期待。
字神皺著眉頭,歪著腦袋,努力揣摩啞巴手勢里的含義,時不時還試探性地重復啞巴的動作,嘴里念念有詞。他盯著啞巴因激動而泛紅的臉龐,目光又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試圖從村西頭的方向捕捉到什么線索,卻只看到遠處朦朧的樹影。
啞巴一連串急切的手勢,終于讓字神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啞巴是在夸贊近日村里來了的那位大美女,還一個勁兒地示意字神應該把她娶回家當媳婦。
字神震驚地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啞巴,嘴巴張張合合卻說不出話來。他怎么也沒想到啞巴竟會有這般大膽的想法,心底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既覺得荒唐又有些不知所措。
字神哭笑不得,趕忙輕聲提醒道:“啞巴大叔,人家可是有老公的,可不能這么亂開玩笑?!?/p>
啞巴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不服氣的神情,又指了指字神,再比劃出一個大大的愛心,隨后雙手在空中用力揮舞,似乎在強調字神這般優秀,與那美人必定十分般配,錯過實在可惜。
字神又好氣又好笑,連連擺手,壓低聲音道:“使不得使不得,咱們得守本分。”說著還朝四周張望了一番,生怕這話被旁人聽去。
啞巴卻不以為然,雙手在胸前合十,緩緩靠在右臉頰上,腦袋微微向右一歪,眼神里滿是慫恿。字神瞬間讀懂了他的意思——有老公又如何?這么漂亮的女人,就算和她有一段露水情緣又何妨。
字神被啞巴的大膽想法驚得后背發涼,剛要開口再勸,卻見啞巴突然咧嘴大笑,那笑容里帶著幾分狡黠,仿佛在調侃字神的膽小怯懦。
字神又氣又急,正要開口斥責啞巴這般荒唐的念頭,突然察覺到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轉頭便看見劉大嬸趕著鴨子晃晃悠悠走近。
趕鴨子歸來的劉大嬸正巧撞見這一幕,忍不住笑著嗔怪道:“你這啞巴,瞎操什么心!咱們字神要模樣有模樣,要身家有身家,什么樣的好姑娘找不著?還用得著你在這兒瞎出主意!”
啞巴被劉大嬸這么一說,吐了吐舌頭,撓了撓頭,嬉皮笑臉地跑開了。
字神望著啞巴遠去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心中的波瀾卻久久未能平息,那番荒唐的提議,像是一顆石子,在他平靜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晚風掠過樹梢,沙沙作響,像是在附和著他心中未平的悸動。字神望著天邊最后一抹晚霞漸漸消散,思緒仍停留在啞巴的荒唐提議上,那莫名的情愫竟在心底悄然生根,攪得他心煩意亂,唯有寄情于這夜色與琴聲,試圖尋得一絲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