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縮在床上，將臉埋進枕頭，淚水無聲地浸透枕巾。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房間里的光線昏暗，她任由悲傷將自己吞噬，過往與字神相處的點點滴滴，此刻都化作尖銳的刺，一下下扎著她的心。

客廳里的老式掛鐘發出規律的滴答聲，老太太瞇起眼睛，朝女碩士緊閉的房門努了努嘴，壓低聲音問老伴：“這是咋回事？”

老頭子輕輕嘆了口氣，用布滿老繭的手摩挲著膝蓋，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無奈：“我看見她回來時，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里就有數了。”沉默在客廳里蔓延了片刻，老頭子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辭，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咱們閨女，怕是去見字神，想表白或者談些什么，沒成。”

老頭子靠在褪色的沙發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目光空洞地望著天花板：“這一覺睡醒，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怕是也該破滅了。”

老太太張了張嘴，還想再問，卻被老頭子冷漠的態度噎住了話頭。她望著老伴僵直的脊背，心里泛起一陣酸澀，可滿肚子的疑問和擔憂，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客廳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成冰，只有掛鐘依舊不知疲倦地走著。老頭子低頭摳著指甲縫里的泥垢，那是經年勞作留下的痕跡，在沉默中，他的動作愈發用力，像是要把滿心的煩躁都發泄在這細微的動作里。

老太太滿臉困惑地挪到老頭子身邊坐下，皺著眉頭追問：“你這話到底什么意思？別打啞謎了。”

“還能什么意思？吃閉門羹了唄。”老頭子隨手抄起茶幾上的報紙，展開時紙張發出沙沙的響聲，眼睛卻并未真的落在鉛字上。

老太太盯著老伴敷衍的樣子，眼眶漸漸泛紅：“你怎么能這么說自己的女兒？她從小到大要強又努力，就算這次……”話音未落，她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你就不能盼著她點好？”

老頭子將報紙翻得嘩啦作響，不耐煩地說：“她要是真談成了，能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別瞎琢磨了，趕緊收拾收拾做飯吧。”

老太太猛地奪過報紙，重重地甩在身后的沙發上，報紙邊角揚起細小的灰塵：“什么叫吃閉門羹？你把話說清楚！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這不明擺著嗎？”老頭子長嘆一聲，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估計字神那邊，沒給咱閨女什么好臉色。”

老太太怒目圓睜，額頭上青筋暴起：“我把閨女養得這么優秀，憑什么要受這種氣？”她抓起茶幾上的玻璃杯重重放下，杯底與木質桌面碰撞出悶響，“就算字神看不上，也不能讓咱閨女受委屈！”“哼！他要是敢欺負咱閨女，我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找他討個說法！”

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沙發的布藝里，仿佛要把滿腔怒火都發泄在這柔軟的布料上。

老太太一拍大腿，聲音陡然拔高，“咱閨女哪點配不上他？又聰明又有學問，要是他看不上，那就是有眼無珠！”

她站起身，在客廳里來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著：“不行，我得找那字神問問，憑什么這么對我閨女。”眼神里滿是憤怒與不甘，腳步也越來越急促。

老頭子伸手攔住來回踱步的老伴，語氣里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無奈：“你就別跟著瞎起哄了！字神身邊優秀的人多了去了，咱閨女這點心思，根本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老太太聽了這話，眼眶瞬間蓄滿淚水，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你就這么看不起自己閨女？她從小到大，哪件事讓咱們操過心？”她顫抖著手指向女兒緊閉的房門，“就算這次沒成，你也不能這么說她！”

老頭子覺得是時候戳破這層幻想了，語氣不自覺地嚴厲起來：“你先別著急罵人。就算不是我想的那樣，看閨女這垂頭喪氣的樣子，肯定也是希望落空了。你們母女倆，也該醒醒了，別總活在夢里。”

“活在夢里？我們哪里不切實際了？”老太太氣得胸脯劇烈起伏，“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字神什么條件？年輕有為、風度翩翩，滿腹經綸。”老頭子掰著手指一一列舉，“再看看咱閨女，除了那張碩士文憑，還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長得不好看，工作一般般，性格又擰巴。”老頭子煩躁地扯了扯衣領，喉間溢出一聲悶哼，“人家字神身邊追求者能排到街尾，咱閨女拿什么跟人比？”

“你的意思是，咱閨女長得不好看，配不上人家？”老太太聲音發顫，眼眶也紅了，“在你眼里，自己的孩子就這么差勁？”

“事實擺在眼前，我只是說實話。”老頭子想起在字神家做客時的場景，對方禮貌疏離的眼神，哪有半分心動的跡象，“你們母女倆，就是太自我感覺良好了。”

“你！”老太太渾身劇烈顫抖，手指著老頭子的手不住發顫，仿佛下一秒就要站立不穩，“這么多年，我怎么就嫁給你這么個鐵石心腸的人！”

老頭子冷硬的話語像鋒利的冰錐，直直刺進老太太心里最柔軟的角落。她嘴唇顫抖著，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間沸騰，燒得她胸口發疼。

老頭子將煙灰缸重重往茶幾上一磕，濺起的煙灰落在他布滿褶皺的手背上：“她自己沒本事，還不許人說了？非要撞得頭破血流才肯死心！”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老太太的怒火：“我看是你這個老糊涂腦子不清醒！哪有當爹的這么說自己女兒的？你簡直就是在往孩子心窩子里捅刀子！”

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抄起沙發旁的雞毛撣子，作勢要朝老頭子身上揮去，卻被老頭子一把攥住手腕。她漲紅著臉，聲音里滿是悲憤：“你這么說話，就不怕傷了孩子的心？當年含辛茹苦養大她，可不是讓你這么糟蹋的！”

老頭子知道，此刻無論說什么都是火上澆油，索性閉上嘴不再回應。

可老太太的罵聲卻如決堤洪水，各種難聽的話一股腦傾瀉而出，把老頭子罵得面紅耳赤。

兩人僵持不下，客廳里充斥著尖銳的指責與壓抑的怒吼。

窗外的風拍打著玻璃，發出嗚嗚的嗚咽，與屋內的爭吵聲交織在一起，將原本溫馨的家攪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