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曾在書中讀到的那段話:人,一定要給自己一個準確、合理的定位。若定位過高,不切實際,便是好高騖遠,最終只會摔得遍體鱗傷;若定位過低,缺乏自信,又會陷入悲觀失望的情緒中,錯失許多機會。
思緒漸漸清晰,女碩士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頭發,仔細整理好身上的衣衫,挺直脊背,緩緩打開房間門,帶著全新的感悟與決心,邁步走向新的生活。
客廳里的空氣還凝滯在方才的爭執中,掛鐘的滴答聲在寂靜里格外清晰。
母親氣鼓鼓地陷在沙發角落,手里攥著半涼的茶杯,杯壁凝結的水珠洇濕了掌心。瞥見女兒從房間里走出來,她渾濁的眼睛里滿是困惑,像是看著一個突然闖入的陌生人,不明白這突然的轉變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碩士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發梢還沾著房間里暖烘烘的氣息。她輕盈地繞過茶幾上未收拾的果盤,走到母親跟前,眉眼彎彎:“媽,干嘛這么直勾勾地盯著我,莫不是去房間轉一圈,連親閨女都認不得了?”
她刻意用肩膀蹭了蹭母親僵硬的胳膊,聲音里帶著撒嬌的尾音,試圖驅散空氣中的沉悶。
老太太突然“嚯”地站起身,木質地板被拖鞋踩得吱呀作響。她腳步急促地沖進女兒房間,老舊的門框發出輕微的晃動。
她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衣柜整整齊齊,疊好的衣物像列隊的士兵;書桌一塵不染,只有臺燈的光影在筆記本上投下溫柔的弧線。她又快步走到窗邊,掀起窗簾的瞬間,樓下街市的喧鬧聲涌進來,確認沒有藏著什么秘密,這才轉身走出來,眉頭依舊擰成個疙瘩,望著笑容明媚的女兒,語氣里滿是狐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女碩士歪著頭,一縷碎發垂在臉頰旁。她清澈的眼睛里寫滿困惑,臉上露出無辜的神色:“您說什么呀?我怎么聽不懂?”
她雙手攤開,指尖還殘留著方才在房間里翻書的紙張觸感,一副茫然無措的模樣。
“剛進門時,你那張臉拉得比長白山還長,這會兒又跟沒事兒人似的,”老太太伸出食指,點了點女兒的肩膀,指腹的老繭輕輕摩挲著衣料,“說!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聲音里,有責備,更有按捺不住的關切。
女碩士親昵地挽住母親的胳膊,掌心貼著母親胳膊上細密的皺紋。她將母親拉回沙發坐下,手指輕輕摩挲著母親粗糙的手背,那里還留著洗抹布時的水漬:“媽,我想通了。有些事兒,鉆牛角尖沒用,還得學會放下。”
她瞥見茶幾上擺著的全家福,照片里的一家人笑得燦爛,突然覺得心里某個角落被輕輕觸碰。
“想通啥了?”老太太側過身,沙發彈簧發出細微的聲響。她目光緊緊盯著女兒,眼神里既有疑惑,又隱隱帶著擔憂,仿佛在等待一個足以解開所有謎團的答案。
女碩士深吸一口氣,窗外的風掀起紗簾的邊角。她神情變得鄭重起來,目光落在母親鬢角新添的白發上:“爸說得沒錯,咱們都太驕傲了,總覺得自己了不起。我以前仗著碩士學歷,誰都瞧不上,可工作之后才發現,學歷不過是張入場券。公司里博士一大把,不少本科生、專科生的業務能力更是讓我自愧不如。說到底,學歷并不能完全代表能力,我也沒什么值得驕傲的資本。”
她頓了頓,忽然伸手將母親耳邊的碎發別到耳后,動作輕柔得像小時候母親哄她入睡時那樣。
就在此時,老頭子恰好歸來,駐足門口,將屋內的對話聽得一字不漏。他微微頷首,眼中流露出贊同的神色,內心暗自思忖著女兒話語中的轉變。
他輕輕推開門,緩步走到老太太身旁坐下,用眼神示意她莫急,待女兒說完,再一同慢慢商議。
他輕輕握住老太太的手,掌心的溫度傳遞著安撫,嘴角掛著溫和的笑意,無聲地給予她力量與支持,讓她能靜下心來傾聽女兒的肺腑之言。
老太太原本迷茫的眼神漸漸褪去了混沌,目光變得清明起來,似乎在女兒的話語中捕捉到了某些關鍵的訊息,開始理解這背后的深意。
屋內陷入短暫的靜謐,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在空氣中流轉。老頭子與老太太默契地保持著安靜,耐心等待著女兒繼續傾訴,他們知道,那些藏在心底的話語,即將如潮水般涌來。
不知過了多久,女兒低垂的頭緩緩抬起,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水珠,在寂靜的屋內醞釀著即將傾吐的心聲。
女碩士緩緩深呼吸,神情略顯落寞,卻又帶著幾分釋然地開口道:“再談談人吧。從前,我一直覺得自己容貌尚可,有些姿色。然而,今日在字神那里遇見的孫如燕,那才是真正的美人。她的容貌明艷動人,身材婀娜多姿,無論哪一點,我都遠遠不及。站在她身旁,我才真切地意識到,她與字神無論是氣質還是外在,都極為般配,而我與字神之間,仿佛隔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說實在點,也只有像孫如燕這般出眾的女子,才配得上字神,我實在是自愧不如。”她輕輕擦拭眼角,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透著從未有過的堅定:“以前總覺得自己學歷高就了不起,現在才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份落差,反倒讓我看清了自己的淺薄。”
她抬起頭,目光在父母臉上逡巡,眼眶微紅卻閃著清亮的光:“以前總覺得學歷是萬能的通行證,現在才明白,真正的成長是學會謙卑。這份自知之明,比任何學位證書都珍貴。”
她停頓片刻,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衣角,窗外的風輕輕掀起紗簾,將一抹暖陽灑在她略顯蒼白卻平和的面容上:“這次經歷,就像一場及時雨,澆滅了我心頭的傲氣,也讓我重新看見了自己的不足。”
風穿過窗欞,在屋內卷起細小的漩渦,將她尾音里的悵然輕輕托起。她垂眸望著自己交疊的雙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卻又在片刻后緩緩舒展,仿佛連心底的褶皺也一同被撫平。
聽到女兒這番感慨,老頭子緊繃的神經瞬間放松下來,暗暗慶幸道:女兒終于成熟了,不再像從前那般自負。
他欣慰地看向女兒,眼中滿是疼惜與驕傲,輕輕拍了拍老太太的手,示意她一同聆聽女兒接下來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