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郎小毅母親的追問下,玉菊臉色蒼白,最終不得不坦白:“他們三個人的經濟狀況都不太好,我拿了些錢幫襯他們,還有些是和他們在一起時的花銷。”
包間里的掛鐘滴答作響,每一聲都像是敲在眾人的心上。
玉菊感覺眼前發黑,膝蓋不住打顫,靠著身后的椅子才勉強支撐住身體。她偷眼望向郎小毅,只見他面色慘白如紙,緊攥的拳頭微微顫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痛苦與憤怒。
這番話如同利刃,狠狠刺痛了郎小毅母親的心,她險些氣得渾身發抖,但還是強壓下滿腔怒火,冷笑著說道:“好啊,你可真有本事。不僅給我兒子戴了三頂綠帽子,還讓他為你的風流賬買單。這世間的荒唐事,恐怕沒有比這更離譜的了。”
玉菊的母親在角落里一直沒吭聲,此刻聽到這話,身體猛地一震,慌忙上前幾步,臉上堆起討好又尷尬的笑,剛要開口辯解,就被郎小毅母親抬手止住。
郎小毅母親眼神如冰,一字一頓道:“玉菊拿我兒子的錢養外室,這賬可不能就這么算了。”她慢條斯理撫平旗袍褶皺,似笑非笑地掃視著玉菊母女,“我郎家的臉面,總不能被幾句輕飄飄的話就揭過去了。”
說完,她將目光轉向玉菊的母親,語氣平靜地說道:“親家母,再問下去也沒什么意義了。剛才你也聽到了,這事兒,你們家打算怎么解決?給個明確的說法吧。”
玉菊母親的嘴唇動了動,喉間像是卡著塊燒紅的炭,想說些挽回顏面的話,卻被郎小毅母親沉沉的目光壓得發不出聲。她攥著衣角的手指節泛白,在眾人注視下,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屋內寂靜得能聽見窗外枯葉墜地的輕響,玉菊母親的喉結上下滾動,目光在郎小毅母親與女兒之間游移。她突然想起女兒出嫁前自己說過“要好好過日子”的叮囑,此刻卻像一記耳光重重扇在臉上,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褲腰,燙得她后頸發麻。
此刻的玉菊母親,自知理虧,滿心苦澀,臉上卻還要強裝鎮定:“都是我家玉菊不懂事,對不住你們郎家。我看,她確實配不上做你們家的兒媳,也沒臉再待下去了,就讓他們離婚吧。”
郎小毅的母親依舊保持著從容不迫的姿態,輕聲問道:“離了婚,然后呢?”她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盞,指尖繞著杯沿慢條斯理地轉了兩圈,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玉菊瑟縮的身影:“離婚不過是個開始,這后續的爛攤子,總得有人收拾干凈。”
玉菊母親一臉茫然:“離了婚,這不就結束了嗎?還能有什么然后?”
“結束?”郎小毅母親輕輕搖頭,語氣雖平和,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強硬,“我們家花了這么多心血和錢財,娶進門的人做出這等丑事,一句離婚就想了結?哪有這么便宜的事?親家母,將心比心,如果今天這事發生在你們家,你還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處理嗎?”
玉菊母親話音剛落,屋內突然響起紙張翻動的窸窣聲。郎小毅母親從隨身手包里取出一沓文件,雪白的紙頁在日光燈下泛著冷光,她用涂著蔻丹的指尖輕輕叩擊紙面:“婚前協議里寫得清楚,婚內不忠要賠償全部彩禮,還有這些年的吃穿用度...”
尾音拖得極緩,像毒蛇吐信般掃過玉菊母女驟然煞白的臉。她將文件往桌上重重一放,發出清脆的響聲,目光如鷹隼般緊緊盯著玉菊母女:“這賠償明細,你們仔細看看。要是拿不出錢,可別怪我郎家不留情面。”
玉菊母親張了張嘴,喉嚨里發出干澀的嗚咽,往日在鄰里間潑辣的勁頭蕩然無存。她突然踉蹌著扶住桌沿,渾濁的眼淚順著皺紋溝壑滾落,沾濕了衣襟上廉價的碎花圖案:“可我們家實在拿不出這么多錢啊...”這話尾音帶著哭腔,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撞出破碎的回響。
玉菊母親這才如夢初醒,細細盤算后驚覺,當初收下郎家五十萬彩禮,又為女兒置辦三金首飾,還給自家親戚購置婚服禮品等,前前后后累計支出少說也有八十萬。
原本這筆彩禮錢是打算留著給兩個兒子日后娶媳婦用的,可如今形勢所迫,也只能忍痛割愛,硬著頭皮將錢退還給郎家:“行,彩禮錢和其他婚禮開支,我們如數退還,這樣總可以了吧?”
郎小毅的母親神色冷峻,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這些錢當然得退,退貨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我特意查了兒子公司的賬目,過去三年里,小毅陸陸續續給了玉菊至少一百六十多萬。我們也不想太計較,就按一百五十萬算。這些錢,沒有一分花在我兒子身上,你說說,這錢該不該還?對了,還有件事得說清楚,如果是我家小毅做了對不起你們家玉菊的事,這些錢我們絕不敢開口要,甚至還會主動賠償。但現在是玉菊做了對不起我們家的事,我們也不要求她賠償了,只讓她把拿了的錢退回來,這要求不過分吧?”
玉菊母親剛松了口氣,卻見郎小毅的母親從手提包里掏出一沓銀行流水單,重重拍在桌上:“這些轉賬記錄清清楚楚,你要是不信,自己看。玉菊是你女兒,這筆錢她拿了不還,傳出去對你家名聲也不好聽。”
玉菊母親盯著那沓銀行流水單,手指微微發顫,想要伸手去拿卻又在半空僵住。她嘴唇翕動,幾次想開口辯解,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心里翻涌著驚怒與絕望,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郎小毅母親見她這副模樣,冷哼一聲:“我知道你們不容易,但欠債還錢,玉菊是成年人,花出去的錢總不能不認賬。要是真拿不出來,就別怪我們走法律途徑,到時候可就不止還錢這么簡單了。”
這番話字字如刀,玉菊母親只覺雙腿發軟,跌坐在椅子上,耳邊嗡嗡作響,再也聽不清后面的話。
屋內陷入死寂,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玉菊母親機械地重復著“一百五十萬”,喉嚨像被無形的手掐住,每念一個字都艱難無比。她突然想起女兒光鮮亮麗的名牌包、新款手機,想起玉菊總說郎小毅愛她愿意花錢,此刻卻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那些奢侈品原來全是扎在心頭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