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第一場雨裹著冰碴子,將神武門前的血跡沖成蜿蜒的溪流。
胤祥立在粘桿處暗牢的滴水檐下,望著刑架上奄奄一息的鄂倫岱——這位九門提督的副將,后頸的黑龍刺青被烙鐵燙得焦黑,卻仍能辨出逆鱗處的滿文暗記。
“十三爺何必費心。“鄂倫岱咳出血沫,渾濁的眼珠盯著胤祥腰間的夔龍佩,“您當真以為破了京郊鹽車案,就能斷了八爺黨的根基?“
他突然狂笑,震得鐵鏈嘩啦作響,“不妨看看您那好侄兒今日的午膳!“
話音未落,蘇培盛跌跌撞撞闖進來:“王爺快去養心殿!皇上用過參湯后突然嘔血...“
胤祥瞳孔驟縮,佩劍斬斷鐵鏈的剎那,鄂倫岱的舌頭已被藏在齒間的毒丸腐蝕。
養心殿內彌漫著刺鼻的腥甜。
皇帝倚在龍榻上,明黃寢衣前襟浸透黑血,手中緊攥的帕子繡著半朵紅梅——正是甄嬛今晨新制的香囊花樣。
溫實初銀針探入藥渣,針尖泛起詭異的青芒:“是苗疆的噬心蠱,遇熱則化為無形。“
“查!“胤祥劍鋒掃落博古架上的琺瑯彩瓶,碎片中滾出顆金瓜子,背面刻著科爾沁部的狼頭圖騰。
他忽然想起半月前允禵門人獻上的東珠,那珠光里隱約透著的血色,與眼前蠱毒如出一轍。
碎玉軒內,甄嬛正教弘歷辨認《千字文》。
忽聽得外頭喧嘩,安陵容的貼身宮女寶鵑滿手是血撲進來:“我們小主...小主在御花園被毒蛇咬了!“
沈眉莊掀開染血的裙裾,蛇齒印周圍泛著紫黑——正是當年華妃用來暗害端妃的西域奎蛇。
“勞煩莞姐姐將這香囊轉交怡親王。“安陵容氣若游絲時,將個海棠紅錦囊塞進甄嬛掌心。
錦囊暗層里縫著半張羊皮,繪著泰陵地宮的暗道圖,圖角朱砂批注的“菀“字,筆鋒與純元皇后遺墨分毫不差。
子時三刻,胤祥率粘桿處圍了九貝勒府。
侍衛劈開祠堂供桌時,暗格里供奉的并非祖宗牌位,而是十二尊青銅人偶——每尊背后刻著皇子的生辰八字,心口插著浸透黑狗血的桃木釘。
允禟的嫡福晉突然撞向梁柱,飛濺的腦漿里竟爬出數條血紅蠱蟲。
“王爺!“阿晉捧來密信,火漆印上殘留的胭脂香,與鄂倫岱囚衣上的氣味相同。
信紙用明礬水寫著:“月圓夜,地宮開。“胤祥將信紙湊近燭火,隱文漸顯——正是當年八爺黨聯絡準噶爾的密語。
八月十五,泰陵祭祖。皇帝執意抱病親臨,龍輦經過神道時,石像生突然眼泛紅光。
胤祥揮劍斬斷機關索,石馬腹中滾出百枚毒蒺藜——每枚尖刺上都淬著與養心殿蠱毒相同的藥汁。
“十三弟看顧好弘歷。“皇帝將小阿哥交到胤祥懷中,袖中滑落的玉連環突然斷裂。
允禮在旁撫琴助祭,《瀟湘水云》的調子忽轉凄厲,驚起滿林寒鴉。
甄嬛突然扯斷珊瑚手釧,紅珠落地竟擺出卦象中的“澤水困“。
地宮深處,胤祥抱著弘歷立于雙穴墓室前。
夔龍佩嵌入機關時,穹頂星圖突然轉動,紫微星位射出金光照在嬰孩眉心。
允禵的狂笑從暗處傳來:“十三哥可知,這地宮本就是為你父子準備的葬身之地?“
石壁轟然洞開,十二尊青銅鼎內燃起幽藍鬼火。
允禟被鐵鏈鎖在正中,胸口插著把鑲滿東珠的匕首——正是當年太子贈予胤祥的及冠禮。
他嘶吼著扯開衣襟,心口處的黑龍刺青竟在火光中游動:“九龍奪嫡未完...八哥在天上看著呢!“
“癡人說夢。“胤祥劍尖挑起油燈,火苗順著地脈龍髓的溝壑蔓延。
允禵欲奪弘歷,卻被突然出現的甄嬛用金簪刺中眼窩。
安陵容的歌聲自甬道傳來,《往生咒》的調子催動蠱蟲反噬,允禟七竅流血而亡。
子時更鼓響徹紫禁城,胤祥抱著熟睡的弘歷走出地宮。
皇帝在龍輦上咳出最后一口黑血,將染紅的雙龍佩按在弟弟掌心:“這江山...托付了...“
話音未落,粘桿處急報:科爾沁五萬鐵騎已破居庸關,打的正是“清君側,誅怡王“的旗號。
碎玉軒的海棠第三次綻放時,胤祥披甲立于午門。
他望著關外滾滾煙塵,將夔龍佩系在弘歷襁褓。
阿晉呈上先帝密詔,泛黃的絹帛在朔風中舒展,露出康熙朱批的最后一列小字:“若胤禛早亡,傳位于皇孫弘歷,著怡親王胤祥監國攝政。“
箭雨破空時,胤祥揮劍斬斷帥旗。玄甲軍陣中突然豎起九龍纛,纛下鐵騎皆著前明鎧甲——正是地宮暗藏的十萬陰兵。
允禮在城樓奏響《破陣樂》,琴聲里,關外草原飄起鵝毛大雪,恍惚間似有十三福晉的呼喚穿越時空:“王爺,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