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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首輔,夫人喊你插秧了

第二十七章·誰說泥腿不能進考場?倉魂初試“官吏驗糧”

清晨,東嶺山下晨霧未散,前鎮西邊的官道上,一支小型馬車隊悄然進了村。

車身皆漆著灰藍官紋,不張揚,但沉穩。前車兩側吊著通判署的銅鈴,隨行官員并不多,只有三位著青衫者與一位身著灰布便袍的文士。

此行,正是受“倉制試驗令”臨派前鎮的考核組。

其中走在最前的,是官署派來的田務通判江懷仁。

他五十出頭,滿頭短須整整齊齊修著,言行沉穩,一身舊朝服雖不新,卻熨得利落。馬蹄踏碎露水泥地,他眉眼微抬,看向不遠處初顯人形的曬谷場。

“此即神農倉前鎮試點?”他語氣清淡,卻有股不容置喙的威嚴。

隨行小吏點頭應道:“是。接引者名為林晚煙,乃神農倉發起人之一。近日在本地試地、穩田,廣為傳頌。”

“可有異狀?”

“傳聞多,但無不實之證。”

江懷仁微一點頭,未作聲,腳下卻加快了幾分步伐。

**

與此同時,曬谷場邊。

“快快快,把那片布票樣冊擺得整齊些!”鄭三娘叉著腰吼了一嗓子,“別讓官人們以為咱們是草臺班子!”

“蛋糕燉熟了嗎?我不是說了用石頭壓鍋蓋,怎么又翻味啦?”

“林姑娘,木架這邊歪了三分,你看看要不要重搭?”

場中一片忙亂,林晚煙卻端著瓷碗,正蹲在田埂邊輕輕喂狗。

毛球吃得一臉滿足,尾巴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你們都別慌。”林晚煙沒抬頭,“來的不是天神,是考官,不吃人。”

“可考官那是能定生死的!”三娘急得團團轉,“聽說通判大人說話能讓五里外的草自己倒下!”

“那草得是稻草人。”林晚煙一邊拍拍毛球腦袋,一邊站起身,“別忘了我們是種田人,咱地里種出來的東西才是底氣。”

她說著拍了拍身上那件仍沾了泥的半新布袍,眼神一凝:“今日這一仗,是田魂第一次‘上考場’,不是給他們看熱鬧,是讓他們信我們不是泥腿子,而是規矩人。”

說罷,她挺直脊背,抬眼望向遠處塵土未起、馬鈴微響之處。

“考官來了。”

**

江懷仁走在最前。

他目光銳利,不語不笑,仿佛自帶寒霜。身后幾名隨行文吏早已有些緊張,腳步不敢拖慢,生怕這位出了名“筆比刀鋒利”的通判突然發問。

可一踏進曬谷場,他卻忽然頓住。

只見田頭立著一張木牌,上書:

【倉魂不懼日曬雨淋,愿為眾生守倉根】

下方還釘了幾塊泥板樣本、濕糧樣秧、倉票模型,圖文并列,竟整出了一副“政教展臺”的排場。

江懷仁眸色一深,低聲問道:“這是誰設的?”

話音剛落,人群中走出一人。

林晚煙換上半新粗布衫,手執布卷,一拱手,揚聲道:“民女林晚煙,領神農倉前鎮試點諸務,拜見通判大人。”

她雖不曾習官禮,卻行得大方得體、腰背筆直,一口京南官話干凈利索,倒讓江懷仁微微一怔。

“你設此展,為誰觀?”

“為田里人。”她坦然答道,“我等非為官法立倉,而是為民食立法。倉不應藏于廟堂密室,而該立于田頭百姓眼前。”

江懷仁眼中似有火光一閃而過,卻并未表情外露,只道:“可曾有人不認你這倉?”

林晚煙笑了一下:“倉魂初立,自有人疑。但疑者多看者,看者終有信者。”

她說罷,將手中布卷攤開。

那是一份神農倉“浮田修復前后對照表”,圖文并陳,列出田面恢復度、水土調整比例、前后三季產量預測,甚至還有“雇傭人力/畝收益分攤表”。

江懷仁伸手接過,只掃了兩眼,神情已凝重不少。

身后一位文吏驚訝出聲:“這份推演,竟連‘浮田兌灰數’與‘泥層紋理’都有記錄?!”

林晚煙點頭:“倉之根不在倉口,而在田根。”

江懷仁聞言,忽地眼神深深看了她一眼,緩緩道:“林姑娘既稱此為‘倉魂’,那便請你們,帶我親眼看看這倉根。”

**

十丈之外,“倉根”浮田已整飭完畢。

灰壓三日、換水一次、重植秧苗,現下那方原本積水深陷、荒瘠無力的浮地竟綠苗挺直、水色清透,顯然已初見起色。

“此地……原為三年前山雨沖積之所?”江懷仁腳踏田埂,指著不遠處斜坡問。

“正是。”林晚煙點頭,早有準備,“地質滑移嚴重,原土板結,我們用柴灰混沙、土層復分,才得今形。”

“用了多少人手?”

“前鎮民工三十余人,自愿入倉,皆簽契入冊。”

“簽了什么?”

林晚煙翻出布冊,一頁頁攤開,指著工分處道:“日勞幾時、兌灰幾成、搬磚幾趟、飯團幾枚,全記著。”

江懷仁沉吟半晌,忽問:“那你可有‘反證’?”

“有。”

林晚煙早有準備,抬手一揮,遠處立起另一塊田地——那是“未整修”的浮田對比組,一眼望去,秧苗浮淺、地面干濕不勻,邊角枯死不少。

“此田未曾按我法整修,今產預計可低五成。”

江懷仁瞇起眼,再次望向那片“倉根田”,半晌后,忽然朗聲開口:

“這田,確實做了事。”

考核組人等在曬谷場停留了一整日。

午后,他們坐下翻閱賬本、訪談村民,甚至專門查看了“布票流通情況”——不少村人還捧著皺巴巴的布票排隊領“倉粥”,有說笑者,有細問者,也有抱怨粥淡者,但人人都知這票從哪來、值多少、怎么用。

“若說這倉是空頭,那你問他——這布票能兌幾個豆腐?”林晚煙指著正在咬豆腐干的小喜子。

“兩個半!”小喜子咧嘴笑得香噴噴。

眾官吏忍俊不禁,江懷仁卻慢慢將案前所有資料整好,壓著筆蓋,輕輕問出一句:

“林姑娘,你可曾想過,這一法若真行,將來會被誰接手?”

林晚煙輕輕一怔。

她站起身,望著天邊一線落日余輝,聲音堅定又平靜:

“田,是誰種誰的;倉,是誰守誰的。能接的,是肯蹲下身的人,不分出身。”

“泥腿子若不能進考場,那就從地頭起一座學堂。”

她轉身向眾人行禮:“神農倉愿為此魂,為一線生根。”

空氣一瞬安靜。

落日照進田頭,浮田上的綠苗在風中輕輕晃動,如一群在風里站直了脊背的小人。

江懷仁目光如炬,良久,低聲一嘆:

“好——那便等你,撐起這魂,看得起風。”

天光漸明,神農倉外的曬谷坪上,人聲嘈嘈,腳步聲、米袋下落聲、村民議論聲交雜成一片,仿佛一鍋被燒開的糧鍋,一點風就能翻滾起米香與人心。

遠處,一道身影踩著青石板道緩步而來。

沈硯之一襲月青布衣,腳步沉穩,袖口撣著微塵,眉眼淡如秋水。他手中持著一份薄薄的冊子,一言不發,目光落在倉門前懸掛的布票公告上。

“豐田倉·初次驗糧試核準則”

——字是他寫的,文是他潤的,簽章是林晚煙讓他三改后親押的。

“——鄉倉自立法,須承‘魂’之信;官來核倉,不驗倉主,驗人心。”

他記得,林晚煙在寫這句話時,蘸了足足半碟墨,說:“人怕官,可田不怕。怕的是人心沒底。”

他那時沒說話,只提筆一字一頓落下。

此刻,那句話正被官差們圍觀讀出:

“驗人心……這丫頭瘋得文氣十足。”

“可字還挺像官文,誰寫的?”

“聽說是那東嶺來的‘寒門書生’,叫沈什么來著。”

“哦,那個書氣太重的?據說還長得清得像山水畫……”

“咳咳,別打岔,干活干活。”

官差們邊議邊照章驗倉,沉甸甸的糧袋一個個扛入倉口,翻檢、稱重、揀樣、風篩、火炒、過盞,流程細致得連鎮倉的老糧戶都驚了眼。

鄭三娘一邊吆喝孩子們將空袋堆整齊,一邊親自搬新裝來的米袋,汗珠從她額角滾落,眼里卻透著股熬出來的勁兒:“我們神農的糧,是洗過三道溪水、曬過五遍山風的,你們細細查,查出來一個霉點算我白吃兩年飯團。”

小喜子站在竹架后,嘴里塞著半塊窩窩頭,一邊咽一邊寫,一撇一捺記得極認真。

“第十六袋,凈重九十三斤,三等白米偏上,雜質五分——阿姐,這袋不錯。”

“拿紅簽!”

一旁負責風篩的李鐵匠抖著粗胳膊,操著東北口音大聲道:“今兒誰袋子篩不出風響來,回家跪搓板!”

“風響?”官差皺眉。

“咱這倉規矩講個‘響’字,米得輕松滑落、有音不悶,才是好米。”

“……你們哪來的這套規矩?”

“倉主定的,我們自己改的,官家嫌亂,可以不采,我們照樣種。”

這話一出,幾個在場的郡官交換了眼色。

他們自上任以來,見過不少村制私倉,多半是互保式、代養式,甚至有混賬的“糧頭會”干脆靠高利分米。然而像神農這樣自立制度、自建流程、自定懲責的,實屬少見。

更別提——

這倉,不是靠官催稅,是靠“布票”換來的。

“你家口糧不是按布頭來分?”

“對呀,我今早換了一尺黃布,拿了兩斤谷,夠炒三頓飯團。”

“我換白布,只能拿一斤——人家說白布值大。”

“這還講行情?咋和集市一個道理?”

“嘿,就是集市!可我們叫它‘倉魂市’,誰家舍得屯糧誰就敢花票,誰敢出布誰就能換回糧。”

言者一番話,引來官差紛紛側目。

沈硯之站在倉口廊下,背手沉默,目光落在不遠處——林晚煙。

她今日裹了件素灰短襖,袖口仍微卷,褲腳挽得齊整,頭發束成高髻,手里拿著半截竹尺,正走在米垛間巡看。

她沒吆喝,也不插話,只在每一袋米袋旁輕輕敲一下,再用尺背劃一道痕。

每一道痕都筆直,像是在替每一袋糧標定“魂值”。

“魂值”這詞,是她昨夜熬夜起的。

她說,“糧是倉的骨頭,魂卻是人的心氣兒。”

倉可以不大,糧可以不多,但人不能不信這倉。

她一尺尺敲下去,便是她給“信”打分。

這時,鎮府帶隊官吏張通判已上前三步,正色發話:“林晚煙,神農倉至此已查二十七袋,皆無異樣。你若真要繼續推票制度,是否愿當眾說明布票來龍去脈?”

林晚煙不急不緩走出來,雙手抱拳,目光沉定:

“布票者,乃信物也。”

“倉設于村,布出于人,米由倉收,糧由布兌。”

“我們東嶺人家窮,種田之余不剩幾個銅板,可人人有一雙手、一匹布、一條命。”

“我們出的是命織的布,換的,是能救命的米。”

她頓了頓,回頭望了眼那一排排白布黃布紅布掛票架,再抬頭,目光在場上一一掃過。

“這布票,不是我發的,是村人自己掛的。”

“我不過是把這信,認了下來。”

一瞬靜默。

張通判拂袖:“此言甚巧,但此制不合例,不便復制推廣。”

林晚煙神色一緊,卻不說話。

這時沈硯之開口,語氣平緩卻分明帶著斬釘截鐵之意:

“倉魂票不過是一種鄉市信物,與您朝市之票據并無沖突。”

“更何況,倉設于鄉,鄉不即官,票不即稅。”

“這本是民立自制,若不爭官糧稅制,何妨容之一試?”

張通判一時語塞。

就在氣氛僵持之際,人群后忽傳來一聲低哼:

“說得好一個‘票不即稅’。”

眾人讓開。

一名青衣老者扶杖而來,身后跟著兩個隨役,氣質肅然。

“這……這不是南郡倉頭沈大人?”

“他怎么親自來了?”

沈硯之微蹙眉,眸光深了幾分。

林晚煙微微拱手:“見過大人。”

老者卻不看她,只盯著沈硯之,語調緩慢:“你叫沈硯之?”

“是。”

“你家祖籍哪邊?”

“清河郡。”

“你父呢?”

“故去。”

“祖上可曾為倉役?”

沈硯之面不改色:“世代農戶。”

“呵……”那老者似笑非笑,“你這身字氣,不像只讀了三年私塾。”

林晚煙察覺氣氛不對,正要插話,老者忽地轉頭,看向她。

“林姑娘——你這‘倉魂制’,若入京申報,是否敢遞狀?”

“我敢。”

“你可知,一旦遞了,便是爭官?”

“我不爭官,我爭倉。”林晚煙道,“我爭得起糧,爭得起命,不爭人頭。”

老者忽地長笑一聲。

“好個不爭人頭。”

他袖袍一拂,道:

“我帶走一袋米,三張票,兩份契。”

“半月內,我自會回信。”

“若你倉真有魂,且撐得住這場風,那我沈荀年,就替你在那御前,吆一聲‘可試’。”

人群嘩然。

林晚煙站在倉口,拱手作揖,緩緩俯身。

風過倉門,布票輕響。

那是百姓信任搖起的聲音,是豐田倉打出的,第一聲風骨。

涼楓陌夏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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