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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首輔,夫人喊你插秧了

第二十八章·風(fēng)起東嶺,倉魂震郡

晨光初霽,東嶺山風(fēng)從北而來,吹拂過層疊綠浪,帶著谷雨未散的涼意,拂向神農(nóng)倉新立的“分倉三角地”。

林晚煙站在高地邊緣,望著腳下逐漸成形的“布票協(xié)倉模型”,心里擰著一根弦,卻是一根穩(wěn)住的弦。

三日前,沈荀年帶著一斗樣糧離開了桃源鎮(zhèn),郡府來人親驗、記錄在案,倉魂制第一次以“制度”身份進(jìn)入官吏試驗流程。

而如今,她留下的,不僅是一個“倉”,而是一個“神農(nóng)制”。

“林姑娘,西邊那條糞溝修好了?!崩现芸钢z頭過來,灰發(fā)粘著汗,臉上的褶子像布面團(tuán)翻過三遍仍不平順,但眼里卻亮得厲害。

“還有那片新分的坡地,”他說,“鄭三娘帶著婦工社的幾位大嫂子已經(jīng)試著開了頭兒,說是要做‘織布坊’預(yù)試樣?!?/p>

林晚煙點頭:“布坊要跟分倉同步試驗,我們得讓‘豐田倉’產(chǎn)出的余布,也成倉票流通依據(jù)之一?!?/p>

“這聽著可比交糞票講究多了?!崩现芎┬?,又擦擦額角,“你說要把糞票換成‘布票+工時賬’,還真干出來了?!?/p>

林晚煙沒立刻說話,只抬手望了眼那座分倉。

那是她親自設(shè)計,用村里舊磚砌出的三角形倉房,象征“人、田、倉”三位共守,各倉之間用麻繩懸掛布票板,底下是帶鎖的驗糧槽。

小喜子守在驗糧槽邊,正在認(rèn)真做記錄。

他是第一個正式“上賬”的兒童勞力,以掃地、看倉、監(jiān)督入倉為職責(zé),拿到倉魂制第一張“豆腐換米”流通憑證。

“林姐姐!”他遠(yuǎn)遠(yuǎn)朝她揮手,“我剛記完今天第一斗糧!是鐵匠叔送來的,說是前夜敲的兩口鍋鐵換的!”

林晚煙揚聲笑:“給他發(fā)紅票!——紅票換布,新制第一日,他開了個好頭!”

“好嘞!”小喜子轉(zhuǎn)身朝記錄板上蹦跳地寫下“李鐵匠——1斗糧——紅票1張”。

而與此同時,另一條田埂上,沈硯之立于黃泥堤旁,低頭翻著手中的新帳本。

紙面上,倉魂分票制清楚標(biāo)明三類換算標(biāo)準(zhǔn):

一斗米=2白票;

一張布票=3白票起換;

三天工時=紅票一張,可抵糧食或布匹按需轉(zhuǎn)賬;

“以工換糧,以布抵糞,以倉驗魂。”

他嘴唇輕啟,低聲念出倉制標(biāo)語,不覺唇角浮起一絲諷意。

——倉雖小,膽子可真大。

這時,一道笑聲從身側(cè)傳來:

“沈先生是在念倉魂口訣?”

說話的是江懷仁,他今日衣衫倒也干凈利落,一改往日“跳腳爆肝”的粗糙模樣,倒像個剛過書院門檻的書吏。

沈硯之抬眼看他,神情不冷不熱。

江懷仁湊近幾步,捏著一張剛從鎮(zhèn)口抄來的文書:

“聽說了沒?昨兒前鎮(zhèn)傳信來,說咱這布票制上了郡錄——要被入冊試編,列入‘三鎮(zhèn)倉制試辦典范’之一。”

“聽說是。”沈硯之合上賬本,“你高興得像中了狀元?!?/p>

“那當(dāng)然,”江懷仁一臉振奮,“這可是頭一遭咱村規(guī)上了郡堂,誰說咱們這群泥腿子就不能制法?”

“法?”沈硯之微一挑眉,“你信‘法’,還是信‘勢’?”

江懷仁一愣,隨即撓撓頭:“……我信林姑娘?!?/p>

沈硯之不置可否。

這時,村口方向傳來幾聲雞飛狗跳之響,鄭三娘一身碎花衣,一腳踹開小木門,大聲嚷著:

“林晚煙你給我出來!婦工社那塊布——誰昨夜擅自拿去試染啦?染得跟狗啃一樣,還搞得我今早試秤失??!”

林晚煙正從倉角記錄板走來,一邊走一邊喊:

“我!昨夜我夢里看了色譜,今晨想試下藍(lán)灰反應(yīng)怎么上色?!?/p>

“你夢里還配色譜?你咋不夢里建個染坊!”鄭三娘氣得胸口起伏,“你曉得昨晚染壞的是村里唯一一條麻底灰坯嗎!那是我三娘托鎮(zhèn)上老大爺換來的——一丈半,九十文!”

“你這口氣跟抄我家灶似的?!绷滞頍熜χ?,“別急,今早那塊我試完了,發(fā)現(xiàn)灰坯染藍(lán)其實更吃漿,只要你后頭掛漿比例調(diào)一調(diào),反而能染得比素坯還正?!?/p>

“……你確定?”

“我親自掛的漿,若染成一色我就跪下謝罪?!?/p>

鄭三娘瞪她半天,還是沒憋住笑:“你這嘴真欠。”

“但人實誠?!绷滞頍熜τ貜男淅锾统瞿菈K試染樣,“你不信自己瞧——掛漿藍(lán),正得很。”

陽光照在布上,顏色沉靜又透亮,藍(lán)中帶灰,像是晨霧未散時的山水煙嵐。

“嘖?!编嵢镙p嘖一聲,收下布,“你這瘋姑娘,總有點本事?!?/p>

“瘋歸瘋,正經(jīng)事還真不糊弄?!?/p>

兩人笑著互杠,不遠(yuǎn)處的村民早就圍了上來。

有人眼尖看到鄭三娘手中藍(lán)布,驚道:“哎喲——這色跟鎮(zhèn)上‘徐家布坊’頭號樣還真有幾分像!”

“那不是都得幾兩銀子一丈?”

“咱村婦工社能做出來這個,那票還不值錢啦?”

有人聽懂了,立即拍大腿:“那豈不是以后咱用‘布票’去兌的,不止能換豆腐,連鎮(zhèn)上姑娘的嫁衣布料都能換得上?”

話音一出,現(xiàn)場一片嘩然。

婦工社的老嫂子們都激動了,有人當(dāng)場嚷道:“林姑娘!咱以后能不能把布票兌成‘成衣’?我那小閨女正好明年說親,要是能穿上咱自個村做的嫁衣,那多有臉!”

林晚煙被圍在人群中央,望著這一雙雙充滿憧憬的眼睛,輕輕一笑,鄭重點頭:

“能。”

“但要先立規(guī),要人人守?!?/p>

她抬手指向倉魂碑下的“倉魂六條”——那是她與沈硯之夜里磨了三遍才敲定的初規(guī)版:

一、以倉為信,不欺倉簿;

二、以布為憑,不盜公織;

三、以工計勞,不誆時賬;

四、以票換實,不倒虛名;

五、以倉共守,不私入侵;

六、以魂為本,不失信義。

“這六條,若能立住,神農(nóng)倉才是真?zhèn)},不是空名。”

她目光掃過圍觀眾人,最后落回沈硯之身上。

后者立于晨光里,青衫不動,神色看不出喜怒。

只在她說出“神農(nóng)倉不是空名”五字時,輕輕挑了下眉,手指卻輕觸腰間那枚舊玉佩。

那玉佩上,篆著兩個不顯眼的小字:

——東山。

**

與此同時,百里之外的臨安郡府。

一封從桃源鎮(zhèn)緊急送至郡錄的公文正被送上通判案前。

通判姓顧,性情溫雅,卻是朝中新政派一員,手中掌著“民倉驗試”最初裁權(quán)。

他展開文書,看清“神農(nóng)倉”“倉魂制”“布票兌工”幾字,眉心一跳,隨即提筆寫下:

“可列典型,暫觀一季。其法新,其民勤,其主異?!?/p>

“押送一式,于下月遞京審?!?/p>

“遞京?”

身旁一名書吏低聲問道。

顧通判點點頭,神情平淡卻眼光深遠(yuǎn):“泥腿子若真弄出糧制來,是喜,是患,還得問廟堂。”

日頭西沉,霞光像是被誰倒了一壺胭脂水,自東嶺山脊一路暈染開來,將整座神農(nóng)村都鍍上一層溫柔而不失莊嚴(yán)的金。

林晚煙坐在曬谷場西角,手中一頁新制布票尚未裁完。她掌心覆著麻布,骨節(jié)微壓,在那布條上劃出均勻清晰的界線。對面坐著的是鄭三娘,小喜子蹲在她們倆之間,用小木尺比著一張已經(jīng)成型的“倉魂票樣”。

“這張是干活五分得的,”他拿起一張藍(lán)邊票,小臉認(rèn)真,“這張是做布一分的,這是修渠三分的,這張……”

“這張是你偷吃豆腐,被罰半分的?!编嵢铩芭尽币幌虑盟X門。

“哎喲!”小喜子捂著腦袋,“我那不是偷,是試毒!”

林晚煙沒忍住笑,眼角余光卻早掃見遠(yuǎn)處曬谷臺另一側(cè),人頭漸聚。

那是鎮(zhèn)東幾個鄰村的百姓。穿著粗麻衣裳,腳上是踩泥破鞋,臉上帶著疑懼和新鮮。有人領(lǐng)著孩子,有人肩挑柴筐,腳步雖遲疑,卻終究靠近了布票掛榜前。

“這就是神農(nóng)村試行的新制度?”一名年紀(jì)略大的老漢顫巍巍抬手,指著榜上“倉魂工分對照表”。

“俺聽說……布票能換米?種一天田能折兩分糧,婦工也能記票?”

“真假?。坎皇腔H说模俊?/p>

“神農(nóng)這地兒以前比咱村還荒,這兩年咋整得比官倉都規(guī)矩……”

鄭三娘收了布票,起身朝那邊人群走去:“咋唬人呢?你們瞅著這曬谷場,是我家三十來號婦工一起打掃的。你瞧這布票,是村里裁縫社用舊布頭印上去的。我們手指頭都磨禿了,才掙來這幾斗米?!?/p>

她聲如銅鑼,人卻一身灰衣灰褲、挽著袖子,眼角帶著三分炊煙熏的倦意——說話卻透著底氣。

人群中有人悄聲嘀咕:“那瘋丫頭呢?”

“聽說是個小娘子帶的頭,原是瘋的,如今……好像真成了個倉主?”

“她敢跟官吏打話,我不信這不是神仙托夢轉(zhuǎn)世了?!?/p>

話音剛落,林晚煙已拎著布票冊走來,滿面帶笑:

“神仙不神仙不知道,反正我這人認(rèn)布票,信干活。你們想跟,那就得先看倉魂冊——來干活可以,來偷糧不行。”

她嗓音不高,語調(diào)卻有一種攔也攔不住的明快灑脫。

**

這邊話音剛落,村東卻來人了。

那人一身素藍(lán)直裰,肩背稍駝,腳步穩(wěn)卻不疾。袖口繡著一縷微不可察的郡制云紋,手執(zhí)一方舊木笏。

眾人一見,皆怔。

“郡里人?!”

“莫不是——沈大人派人回訪了?”

“倉里沒瞞賬啊,咱不怕!”

“怕就怕他來找茬……”

來人站定,目光沉靜地掃過眾人,最后落在林晚煙手中的布票冊上。

“林倉主?!?/p>

“在?!绷滞頍熒锨?,抱拳行禮,雖不規(guī)制,卻有條不紊。

“奉通判口信——倉魂制錄已歸郡冊,東嶺鄉(xiāng)入試驗名。自下月初一起,需依倉制提交月報、登記分倉記名冊、申明參與戶數(shù)?!彼捯粢活D,望著她眼里多了一絲難言的情緒,“——另,布票制度將擇時入京呈文。”

眾人嘩然。

林晚煙卻只垂眸,慢慢收起布票冊,聲音低卻不虛:

“神農(nóng)倉,不負(fù)所托?!?/p>

那晚,整座神農(nóng)村都沸騰了。

曬谷場升起七八堆篝火,老周帶著幾個小伙兒抬出了祖屋壓倉的臘肉,李鐵匠灌了整壇“燒心高粱”,一邊唱著他那繞山三轉(zhuǎn)調(diào)子,一邊紅著鼻頭拉村民喝酒。

“倉魂錄入郡冊啦!”老周像個過年敲鑼的大孩子,“從今往后咱村也能在鎮(zhèn)口抬頭說話了!”

“咱那‘瘋田制’……啊不對,是‘豐田制’都傳到郡里了,誰還敢說咱傻了種地不識數(shù)!”

“晚煙姑娘——你可是俺們神農(nóng)村第一倉主!”

林晚煙舉著半碗高粱酒,被一群嬸子圍在中間,有人拍她肩,有人摟她腰,還有人笑著往她碗里多倒半瓢米湯酒。

“來一個,敬咱倉魂!敬咱晚煙妹子!”

“你這人瘦了點,但心大,撐得住事——咱信你!”

她飲了酒,眼角微紅,笑著說:“我不怕苦,不怕人說瘋,只怕咱村人沒得選。只要你們信我一天,我就拽著這倉制走下去。”

**

而村外百丈坡下。

沈硯之立在一塊被風(fēng)雨打磨得棱角圓潤的石頭旁,目光落在山腳通往郡道的那條官路上。

江懷仁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他身后。

“你是打算——提前入京么?”

沈硯之不答,只將一枚紅線發(fā)繩緩緩纏上手腕。那繩子邊角已有些磨舊,卻纏得極穩(wěn)。

“你再不說身份,我怕你走不掉?!苯瓚讶识⒅氖?,“你知沈氏早被除名,神農(nóng)倉若真要上朝議事,你出頭就是破綻?!?/p>

“我知道。”沈硯之語氣淡淡。

“那你還——”

“林晚煙敢逆流,我不能后退?!彼f著,緩緩轉(zhuǎn)身,望向山下村落的火光,語氣輕得像一聲嘆息,“哪怕最后我名不載史,也要讓這倉魂,有人傳下去?!?/p>

江懷仁沉默片刻,笑了一聲:“你們倆……一個瘋得清醒,一個清醒得瘋。”

“挺配?!鄙虺幹α诵?。

**

次日清晨,林晚煙起得極早。

倉門前那塊空地上,已經(jīng)擺上了她親手描繪的“分倉模型圖”——那是一張粗紙帛圖,上面畫了三套結(jié)構(gòu)相異的小型倉體,分別標(biāo)注“糧本型”、“分利型”、“工本型”。

三娘、老周、小喜子、李鐵匠圍著圖圍成一圈,有的看不懂,有的瞪大眼。

“你說這‘分倉’……是說我們婦工社,也能分出個倉來?”

“對?!绷滞頍熌弥織l,一筆一劃標(biāo)清楚:“你們生產(chǎn)、管理、分發(fā)物資,記錄清賬,每月結(jié)一次糧與布票。你們不是幫我做,是為自己撐起一倉?!?/p>

“那我也能管倉啦?”小喜子蹦起來,“我能當(dāng)倉主?”

“你要想當(dāng),得學(xué)賬。”她笑著揉他腦袋,“字得認(rèn)全,秤得會用,人心也得穩(wěn)。”

“那我現(xiàn)在就去找老江叔學(xué)算盤!”他轉(zhuǎn)身就跑,差點被門檻絆個跟頭。

眾人笑成一團(tuán)。

林晚煙將布票冊重新攤開,鄭三娘走過來,在她肩頭拍了一把:

“丫頭,你真是瘋對了方向?!?/p>

林晚煙回頭一笑,笑容干凈而明亮。

“瘋點怕啥?”她說,“只要我們敢種、敢管、敢分,哪天進(jìn)了廟堂,咱也敢把倉魂——貼門板上?!?/p>

遠(yuǎn)處陽光灑下,映得整張倉魂圖熠熠生輝,仿佛那一紙輕繪,便是照進(jìn)這座小山村的第一道晨光。

涼楓陌夏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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